半年不见,光听着生父的声音,却已经这般苍老了吗……
凤凝修依旧安静的立在南宫袭襄身边,没有通报,也没有催促,眸色平静的一如常年不变的远山。
南宫袭襄犹豫了半晌,终于踏进客厅里。
当看见歪斜着靠在椅子里,一手捂着唇压抑咳嗽的老人时,南宫袭襄终究是难抑父子亲情的冲了上去:
“父皇!”
南宫穹宇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当看见来人的俊颜时,心中一阵复杂的情绪涌动,当即动容的哽咽轻唤:“襄儿!”
“父皇……”南宫袭襄单膝跪在南宫穹宇身边,抬眸望见南宫穹宇原本墨黑的发如今花白一片,心中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尤其看他如今的病体,关于他如今身体状况的话,却是一句话也难以出口。
“襄儿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南宫穹宇慈爱的轻拍南宫袭襄的肩膀,关爱一如往昔,仿佛时间与世事的变化一点也未曾在他们之间划开罅隙般。
本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南宫袭襄,听得南宫穹宇的话,再对比自己如今的境况与老父的现状,却是无言以对。
因为不管南宫穹宇做过什么,最终他都没有真正的想要伤害他。只是有些独裁的给他限定了一条没有退路,他自己根本也想走的路……而他可以不走,却不能责怪为人父母的心情。
看见南宫袭襄愧疚的表情,南宫穹宇轻叹了口气:“哎,父皇让襄儿为难了!想这半年来,你们也不好过吧……都是父皇的错,当初太过自以为是,父皇不求你们原谅,我咳、咳、咳……”南宫穹宇说到这里就有是一阵咳嗽。
原本听见南宫穹宇的话,南宫袭襄心底已经有些动容,但见南宫穹宇如此病态,原本的坚持又哪里还能一直硬下去?况且,当初带容轻羽隐世的时候,本也只是打算让父皇清醒一下。
而今他算是得偿所愿,但是却没有想到南宫穹宇会如此憔悴。
“父皇,你要不要紧?”南宫袭襄赶忙扶住南宫穹宇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微颤的身体,一脸的担忧焦急。
“父皇无事,只要你——”南宫穹宇说,话未完,便又是一阵咳嗽。南宫袭襄赶忙为他轻抚后背顺气,但看南宫穹宇咳嗽不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心中大急。赶忙转头望向门边的凤凝修道:“皇上这是怎么——”
南宫袭襄刚对上凤凝修无事人般的平静的眸色,还来不及问出缘由,就觉手腕一痛。
心中惊疑的瞬间,南宫袭襄本能的一缩手,同时撤身离开南宫穹宇身边,往后大退数步。就在他防备的转身时,正看见南宫穹宇望着他自己还沾着血丝的指甲尖。
刚刚南宫穹宇因为压抑咳嗽而抓住他的手腕,他未曾防范,如今看见这景况,已经料定南宫穹宇是在指甲里放了毒。所以如今故意抓伤他,想让毒素顺着血液侵入他的身体,从而制住他。
这个认知一入脑海,南宫袭襄就沉痛的望着眼前已经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南宫穹宇:“父皇,你还是执迷不悟吗?”此时,已经感觉到那毒的霸道。最先被划上的手臂,从指间开始到手腕处已然麻痹。
幸好他及时点住自己的穴道,避免了毒素的扩散。
心底则是在感慨,他前后几次中毒,为什么都是栽在自己最亲的人手上?
南宫穹宇这时已经停止咳嗽,甚至一改之前的颓废病态,矫健的站了起来,沉默望着眼前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儿子,轻摇了摇头:
“如此妇人之仁,你真是有愧朕对你的重托。自古以来都是温柔乡,英雄冢!儿啊,你既是朕最宠的皇儿,为何却没有半分像朕?那容轻羽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连江山和父皇都不要了!”
语气里透露的精神,可比半年前,甚至更为健朗。
“父皇,儿臣一直以为,你应该懂这个道理的!”南宫袭襄听得南宫穹宇的责问却是凄然苦笑,不是为自己,而是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生母。
南宫穹宇闻言眸光微闪,顿了片刻,沉凝的开口:“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去里面杀了容轻羽随朕回宫,让你七妹辅助你接掌容家。要么……你就别怪父皇心狠了!”
南宫袭襄闻言沉痛的望了南宫穹宇一眼,虽然已经点了穴道,但是不乏已然不稳的踉跄一步,扶着身边的椅子道:“父皇,你不是还有三个儿子,你的江山还怕没有人继承吗?”
“你——”南宫穹宇听得南宫袭襄这决绝的话,突然震怒,继而心痛的瞪着南宫袭襄酷似谁的脸,闭了闭眼,然后猛然睁开:“皇儿说的不错,儿子有四个,江山却只有一个!既然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辜负朕的江山,就莫要怪父皇绝情了!”
“绝情?呵……”听得南宫穹宇这话,南宫袭襄却是凄然一笑。
在南宫穹宇皱眉,眸子里凝聚肃杀之意时,猛然凝了眸色。原本扶着椅子的手突然一施力,只听砰的一声,一把上好的梨花木椅应声破裂,被内力驱使的木屑四处飞溅。
一旁的侍卫见此,赶忙拦到南宫穹宇的面前挥剑一挡。
南宫袭襄因为中毒的关系,内力不如以往精妙,所以并没伤及任何人。如此一击,只是为了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好趁机逃开,快点带容轻羽离开这里。
“凝卿!”南宫穹宇眼看着南宫袭襄要借机从身后的窗户遁出去,当即眸光凌厉的扫向凤凝修。
原本站在门边的凤凝修听见南宫穹宇的命令,这才动了身形,指尖犹豫了瞬间,便挥起宽大的袖袍。
一道银光随之从凤凝修墨绿色的宽袍中飞出,直逼南宫袭襄。
南宫袭襄一只手麻痹,另一只手方想去拔剑。因为凤凝修这突来的袭击,又因为药物影响到速度,所以情急之下,果断的抬手去格挡。
凤凝修见此,手心一转,银色的铁链便绕过南宫袭襄的手背,滑落至他的手心。那由凤凝修所控的铁链仿佛有灵性般,灵活而动间,轻易的缠上南宫袭襄的手腕。
南宫袭襄垂眸一看缠上自己手腕的铁环,瞬间眸露惊震之色,猛然张开手心,赫然看见一只龙头呈现在他的手心里。
南宫袭襄眸光一沉,赶忙丢出龙头,却觉手心一麻,居然就被那银色的龙头咬了一口。此时,南宫袭襄心中大急,但是高手对决,又加上这接踵而来来自他最亲之人的精妙算计,根本容不得他逃脱半分。而后只听咔嚓一声,原本缠在他手腕上的锁链寸寸剥离了一层银色的外衣,露出里面另一层隐藏着的尖锐刃刺,刃刺一出,就生生的一根根刺入他的手腕骨。
原本在他手心的龙头接着一动,翻转到他的手背,张口,生生咬住他的手腕骨。
一条银色的锁链,仿佛多足蜈蚣般,吸附在了他的整个手臂上,刃刺上带有的麻药更是制止了他所有的反抗。
凤凝修的手里还拿着锁链的另一头,没有松手。
因为他知道,他一旦松手,南宫袭襄将会遭遇到的伤害恐怕更大。
最后决断时,凤凝修转眸望向一边沉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南宫穹宇,想征询他最后的意见。
——
另一方,容轻羽一手抚着凸起的肚子,一手举着伞,在雨中的速度越走越快,衣袂已经被打湿。就连雨水因为她过来的速度而侵袭进伞内,淋湿她的肩头都不觉湿凉。
正走着,便听得一阵兵器交错的声音,容轻羽听得心头震动。
期间分辨得出,里面有南宫袭襄培养出的十三卫的声音。容轻羽不敢耽误半分,已然提气,以轻功飞掠向事发地。
当容轻羽站定在战斗圈外时,互相对战戒备的两帮人也同时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夫人!”十三卫里有人首先回过神来,但看举着伞站在风雨中的容轻羽,想起正在屋里的南宫袭襄,突然不知道该喊她帮忙,还是该听南宫袭襄之前的命令赶紧将她藏起来。
038章 凤凝修的倒戈?!' '
不待十三卫在忠诚与义气间挣扎出结果,容轻羽又往前几步。
容轻羽并没有在意当场的争斗,而是侧耳直觉的去感知众人之后,闭合的厅房内的情况。穿过雨帘,另一重争斗声便清晰入耳。
容轻羽当即凝眉,二话不说,空着的一只手瞬间凝满内力向厅门攻去。
强劲的掌风,带起一串雨水,仿佛一道横空出世的透明的利刃直逼大门。
“砰”的一声,破开了闭合的门扉。
厅房内,凤凝修仿佛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又或者没有听见。正在这时,松开了握住铁链另一端的手。
原本是死物的铁链却突然好像活了般,精准的往南宫袭襄的腰际缠去。
因为房门的大开,南宫袭襄全部的注意力被窗外那抹熟悉的纤影吸引,一时惊慌失神,眼看着那铁链就要缠上他的腰际。
千钧一发之际,一滴透明的水珠直击那锁向南宫袭襄的铁链,叮的一声打偏了那铁链的方向。
“襄,小心!”容轻羽在屋外焦急提醒。
南宫袭襄这才回神,在那锁链再次缠绕上自己之前,已经行动困难的身姿艰难一闪,侧身到了椅子背后。
那回转过来的锁链便被椅背挡住,却没有立即被撞落,反而瞬时缠绕上椅子背。
咔、咔、咔、只听又是一阵声响,缠住椅背锁链如同之前缠住南宫袭襄手背的锁链一般,剥落了一层金属层,内力露出尖锐的利刃,紧紧的咬合在椅背之上,入木三分。
可以想象,若是刚刚那铁链缠上人身,就是不死,也会致使人伤重不轻。
屋外的容轻羽听着屋内的动静,手里的雨伞骤然抛出。伞面就在她脱手的瞬间,内力的支架伞骨四面八方的飞射而出,顿时击伤了书名内庭高手。
容轻羽片刻不敢耽误,身形如电的掠进厅堂。没有人看见她是从哪里抽出的软剑,只见她停下动作后,一挥手,便砍断了牵住南宫袭襄与椅子的铁链,横剑挡在他的面前。
“襄,你要不要紧?”容轻羽赶忙问。虽然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看周遭的事物,但是却能够从南宫袭襄受伤的手上传入的血腥气,还有里面一丝异样的药味。
南宫袭襄本想宽慰容轻羽几句,可是才张口,只觉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在他强压之下,殷红的血还是顺着唇瓣溢出。
“襄!”容轻羽听见南宫袭襄的一声闷哼,心中跟着一阵抽痛。一伸手,想扶住南宫袭襄。南宫袭襄却是考虑到容轻羽的身体,怕自己不能控制身体的撞伤她,所以勉励往旁边一歪,倒在了椅子里。
容轻羽听得声音,赶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另一边凤凝修已经停止攻击,静立在那里先是看着大腹便便伸手却依旧凌厉的容轻羽晃了瞬间的神,继而又赶忙回神看向一旁的南宫穹宇。
而南宫穹宇眼看着自己的亲儿子与怀着自己孙子的儿媳妇一个伤重,一个忧伤的情形,却是不动声色。甚至,已然不见之前对付南宫袭襄前的挣扎和心疼。
凤凝修眸光突然微微一变,垂下了羽睫。
“凝卿,你还愣着作甚?”南宫穹宇突然一凝眸光,眼底闪过一抹肃杀之气,继而沉声像一旁的凤凝修下令拿人。
凤凝修垂着的羽睫微颤,当即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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