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上前拦住了清尘去路,枫红鸾眉心紧锁,“你何以露出这样悲戚的目光?”
清尘抬起头,眼眶中一弯晶莹泪水,比了个手势,着实叫枫红鸾吓的不轻:“小姐,清尘其实懂读唇语,有些场合你们说话从来不避讳清尘,但是清尘都听的清楚,我听到小姐和丫鬟说破坏夫人板凳的事情,我也听到少爷和夫人说要报复凌家的事情,甚至于那天小姐刺伤夫人,别人认不出是你,我从来耳聋嘴哑,眼睛却十分清亮,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姐你的身影。小姐与我家少爷和夫人,奴婢知道,面上安好,背地里却早已经失和,甚至彼此想要至于对方死地,清尘耳聋心不聋。”
所以,清尘明明知道,枫红鸾救出凌天恩的目的,绝对不是菩萨心肠发作那么简单,而是要对付凌府,甚至至凌澈和凌母于死地,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将凌天恩的消息透露给她是吗?
为何?清尘分明是凌府的人啊。
清尘的心,果是如同明镜一般,只通过面相,就可以把旁人心思看的一清二楚,枫红鸾眼底的吃惊, 她明白所谓何,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铜钱,送到枫红鸾面前,铜钱是普通铜钱,唯独不一样的,是铜钱上系着一根五彩的流苏彩绳。
枫红鸾不知她要作何,但见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姐还记得这个铜钱吗?”
凝眉,仔细一想,没有任何记忆,枫红鸾摇摇头。
清尘继续比划:“若是问奴婢凌府和小姐二选其一奴婢会选谁,就因为这枚铜钱,奴婢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姐你。小姐可还记得,十二年前,奴婢穷困潦倒,偷窃了一个馒头,摊主追打了奴婢一条街,把奴婢打的半死不活,是小姐你路过,帮奴婢痛斥店主,并且给了奴婢一枚玉佩,玉佩下,缀着这个铜钱,小姐让奴婢拿了去换钱买吃的。你还说让奴婢去医馆治病,如果玉佩不够药费,只要说记着枫府小姐的帐便可?
209 红鸾,血染双手1
年幼时光的事情,她记不得太清楚,不过清尘如此说起,她倒是依稀有些印象,甚为吃惊的看着清尘:“你就是那个孩子?”
清尘点点头,打手势道:“那顿毒打,打坏了我的耳朵,久而久之,我想说话,却也不知道如何说了,也就渐渐哑巴了,我十二岁那年,托同村一个亲戚给我寻一份差事,正是进凌家做活,我没有想到,在凌府能够重遇小姐,重遇小姐那刻,我就发誓,小姐恩德,结草衔环我必当报答。”
枫红鸾心头颇为感动,人情冷暖,当日不过是小小伸以援手,没想到清尘却记忆犹新,这么多年,一直想着要报答她的恩德。
相比之下,燕儿和清尘,知恩图报,品格高尚,而凌澈和何吉祥,却当真是越发的恶劣让人发指。
受人点滴,涌泉相报,这个道理,连没有读过书的小小丫头的都知道,这良心狗肺两人,却面善心恶,那伪善的嘴脸,叫人作呕。
清尘既然能看懂唇语,又同枫红鸾说了这番话,想来倾城心里头明白,枫红鸾许要对凌家下手了。
枫红鸾也不隐瞒,目光深沉的看着清尘:“清尘,谢谢你来告诉我凌天恩的消息,这两日,你最好还是回家去,凌府,要变天了。”
“奴婢知道,奴婢不会让小姐为难的。”清尘比了个手势,随后,眼神几分犹豫,沿着枫红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尘,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尽管交代。”
“小姐,若是可以,请放过其他人,我知道少爷和夫人,对小姐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如何果报,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的,但是其余人皆然无辜,请小姐慈悲。”
枫红鸾也不想累积无辜,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清尘眼底,犹然有悲戚的神色,枫红鸾知道,清尘在凌府为婢,虽然不过是最低等的烧火丫鬟,但是人心肉做,想来清尘对凌澈,对凌母必定也有所感念。
不过,枫红鸾能答应她放过凌府无辜人等,但是绝度不会答应清尘,放过凌澈和凌母。
想来凌澈和凌母有时说话不避讳清尘,清尘也应该知道,凌澈和凌母如何的想要至于她,至于枫府死地。
这丫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比任何一个人也要通透,那便是,凌府和枫府,势不两立,结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清尘走后,枫红鸾一人在房中思忖良久,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前世种种今世报,她要将凌澈欠下他的,凌家欠下她的,一份不漏的,一点一滴的,尽数奉还。
内心,一片阴冷狠毒,尚连她自己,都觉得如今的自己可怕至极,处心积虑,勾心斗角,那个单纯天真的枫红鸾,早已不知去向。
但是,是他们把她变成了如此模样,他们剥夺了她的幸福,掠夺了她的希望,褫夺了她的生命,她如今种种阴狠毒辣,无非是因果报应,无可厚非。
若是当时,凌澈尚存一丝恩念,不将她钉死在房间,活活烧死,那恨意,也不会深入骨髓,只要凌澈和何吉祥一日不死,这恨,便一日不可消。
她恨她们,恨之入骨,恨的就算是死,也要拖着她们一起下地狱。
而就算是下了地狱,她也会将凌澈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万劫不复。
*
二月二十六日,形同往常,对于整个皇城的人来说,并无人和特别之处,这日枫红鸾起的甚早,梳洗打扮,一身红装妖艳,她从来着装淡雅,这日却特地挑选了一袭大红锦袍,非年非节的,倒是叫留香甚为好奇。
她问了枫红鸾为何今日要穿的如此喜庆,枫红鸾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今日有人要走,我要给他们送行。
留香再问是谁要走,枫红鸾只笑而不语,只是让留香吩咐厨房今日晚上菜肴丰盛一些,他们一家人要好好吃喝一顿。
留香照办,虽然心底更加的疑惑,到底是谁要走,小姐如此高兴。
留香不知道是谁要走,枫红鸾如此高兴。
直到晚上,枫府家宴吃到半酣,有家丁匆匆忙忙进来汇报,脸色十分紧张惶恐,开口一句“凌府大火,凌少爷和凌夫人葬身火海”,留香才恍然大悟,原来,走的,是这两个人。
难怪小姐今日兴致盎然,又是红衣,又是家宴,留香跟随在枫红鸾身边多日,也帮衬枫红鸾多次设计凌府,哪能不知道,枫红鸾对于凌府,有一种外人看不透的深仇大恨。
她只是想不到,小姐居然会痛下杀手,终结凌澈和凌母白氏的性命。
初闻这个消息,留香满目震惊,而饭桌上,她们的老爷枫城差点摔了手里的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家丁:“怎会如此,如若是凌夫人逃不出来,那尚可怪怨火势太大,可是凌澈身上是有功夫的,再怎么大的火,怎么可能被烧死。”
“老爷,确确实实,凌府的书童,还在门口,是他亲口告诉奴才,凌府失火,火势先从凌少爷房间蔓延。然后烧到了凌夫人的房里,凌少爷为救凌夫人,身上起火,同凌夫人一道,葬身火海了。”
“哐当!”手里的筷子落了地,枫城终究还是顾念着两家昔日的情谊,面色异常背痛凝重:“去看看。”
“老爷,妾身同你一道去。”董氏似乎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想要跟去确认一下。
枫城什么也听不到,只管自己往外走,董氏匆匆跟上,何吉祥眼底,分明有些痛楚,但是却故作镇定的看着枫红鸾,道:“妹妹,不妨我们也前去看看。”
“嗯!”枫红鸾应了声,各怀心事,匆匆出去,上了轿子,往凌府方向去?
210 红鸾,血染双手2
凌府虽然败落,但是毕竟曾几个辉煌一时,家大业大,宅邸院落,亭台楼阁,花园小径,一样俱全。
虽然遣散了不少家仆,可依旧能见昔日辉煌,只如今,整个凌府,付诸一炬,残垣颓瓦,风中漂亮,有点点火星,从那烧毁的房舍中噼里啪啦冒出,凌府几个下人,坐在门口痛苦,涕泪交零,红儿手臂上,是一块血肉模糊的烧伤,如今哭的泣不成声,似要背过气去。
见到枫红鸾等到来,红儿站起身来,哽咽的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枫将军,枫小姐,我们家,我们家。”
“我已听说。”枫城一脸沉痛,董氏和何吉祥显然也震惊,没想到会烧的这样破败,只有枫红鸾,眼底一片冷意森森,嘴角,在别人没有发现的角度,勾起了一抹残酷嗜血的冷笑。
那种火蛇吞噬肌肤,燃烧血脉的滋味,她还给凌澈,给他这么个痛的死法,算是便宜了他,本来枫红鸾还打算钝刀割肉,一点点折磨他,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位置,但是凌澈已起了谋害她的心,那便只能给他这个痛了。
站在一堆炭黑废墟之中,看着那座上一辈子困死自己的宅邸付诸一炬,她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淋漓,完全不因为手染鲜血而有几分罪过,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如今时候到了,凌澈也该去见阎王爷了。
接下来,是她。
目光扫向何吉祥的那个瞬间,分明的,她看到了何吉祥身子一个猛然颤抖,不敢和她对视。
黑暗中,她对着何吉祥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何吉祥越发汗毛零零,有如芒刺在背,她是想到了枫红鸾会对付凌澈,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用这样嗜血残忍的法子。
她突然开始害怕,害怕这样的枫红鸾,有一天会不会用对待凌澈方法,如法炮制加诸到她身上,也要让受尽烈火焚身之痛,残忍死去。
她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枫红鸾,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她所认识的枫红鸾,眼前这个在暗色中对她笑的嗜血和诡异的女子,是个妖,是只魔,是她一根汗毛都得罪不起的。
她怕她,何吉祥感觉得到,自己从心底里,从骨骼深处惧怕枫红鸾。
如今唯一能让她心安一些的,是她手里那张两人都画押按过手印契约,但凡枫红鸾有所异动,她只能靠那张契约自保,只要契约一出,今天晚上凌府的惨剧,枫红鸾绝对脱不了干系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说服自己,枫红鸾再坏,也多少会顾念一下姐妹之情,不会像对付凌澈那样对付她的。
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心底的恐惧,远远大过于对凌澈之死的悲伤。
她其实,从来也没有爱过凌澈,只是因为凌澈是枫红鸾的未婚夫,她才想要掠夺,她妒忌枫红鸾拥有的一切,她想要剥夺属于枫红鸾的所有,当凌澈还是枫红鸾未婚夫的时候,她处心积虑勾引凌澈,可当枫红鸾和凌澈解除婚约的那刻,她便已经觉得无趣了,那时候其实就看清楚自己对凌澈的所谓的感情,无非是和枫红鸾的一场较量,婚约接触后,凌澈就不是这场较量的筹码,早就引不起她的兴趣了。
如今,凌澈的死,她只是稍许有些难过,却更多的是庆幸,从某种程度来说,凌澈一死,枫红鸾心底的恨意就能消除一些,对她,也许不会像对待凌澈这样残忍了。
偷眼看枫红鸾,她的眼底,是一片冷然,那种冷意,能将人骨髓都给冻结,何吉祥甚至都不敢多看,忙是转回了目光,跟着枫城一起往里走。
凌府是彻底的毁了,如今一片焦黑,有几处,那没有燃尽的木桩,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而越是往后院去,烧焦的越是厉害,空气呛人,一股烟味。
“爹爹,不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