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说:“瑾玉,你可知,你这是愚孝她叫你跪,你就跪,若是她叫你死呢,你难道也要死?”
周汤垂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显得很痛苦,很凄凉。
木香忿忿然跑进了酒楼。
她上了楼,看到陈玲的车轿开走了,周汤还是跪在酒楼门口。很多路人对着周汤指指点点。
木香正要下楼叫周汤起来,抬头却看到对角处的望仙楼上,有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窗前,仔细一看,不就是赵姨娘么?
赵姨娘半倚着窗台,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抓着窗帘,正得意地望着楼下这一幕。
木香有些奇。怪,这赵姨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刚才周夫人陈玲表现得对周汤异常地不好,而赵姨娘却又在对角处楼上观看着,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么?
为何这周夫人对周汤的态度,总是时好时坏呢?
木香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她走入楼梯,来到周汤跟前,周汤背脊坚挺,可是眼睛却是闭着的,也许是怕见了这炙热的太阳光。
“一定要这样跪着么?”她劝道,“起来吧。你这是何苦呢?”
周汤说:“从小到大,只要她一不高兴,便会要我跪下去,不管是不是在热闹的街市,还是在自己的府上。在她眼中,她可以随意侮辱我,作贱我,我简直比庶生的还不如。”
她说:“我明白,我懂。所以,瑾玉,不要继续愚孝下去了,周夫人不会心疼你的。也不会因为你伤害自己,而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周汤沉吟片刻,眼中一亮:“你说得对。木香。我不能再受人揉捏了,哪怕是我的母亲,也不行。”
他站了起来,木香拉他进来,说:“你这样不会中暑吧?如今还是在夏季,这阳光还是这样毒。”
周汤说:“不碍事。”
可是他却还在发呆。
她奇。怪地抚了下他的脸,说:“你怎么了?”然后倒了盆水,绞了绞毛巾,为他擦拭着脸。
他说:“我在想母亲说你的话。想不到,她这样侮辱你。”
她叹了口气:“瑾玉,你母亲这样讨厌我,看不起我,她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么?”
他说:“我不敢说她一定会同意,可是我对你有信心。”
“你的意思是……”她迷茫地望着他。
他嘴角一笑:“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是我的母亲。她刚刚这样骂你,你不会怪她吧?”
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那苍远的天空,说:“说实话,是有一点点怪她。”
他走到她面前,抓住她双肩,说:“我会争取的,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样,争取。”
“你是想让我讨好你母亲?”她问。
他爱抚地用手指勾了下她鼻子,笑道:“以后她也会成为你的母亲。虽然她对我很不好,可是终归是我母亲。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一定会让母亲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她眼睛暗了下来,垂头看向这地面:“可是你要我怎么做?”
他说:“后天是我妹子紫烟的及荓之日,我会说服母亲带你也参加。到时候,你大可展示你的厨艺,让我父母亲好好了解你。”
及荓之日?
“你还有一个妹妹?”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笑道:“紫烟是我的亲妹妹,今年已到十五岁了。所以要行及荓之礼。之前你没见到她,是因为紫烟天性胆小,不喜露面,所以我也及少提起她。不过,她与我关系极好,你会喜。
欢上她的。我想,她也会喜。欢上你的。”
木香机械般地点了点头,说:“这么重大的节日,你要我一个不相干的人参加,不太好吧?”
“怎么会不相干呢?”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搂近一点,笑道,“我会让大家都知道,你将会成为我的夫人。”
木香心里极为没谱,她对周夫人印象可不好,周夫人对她印象怕是更不好。
“对了,瑾玉,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木香忽然想到了赵姨娘,“刚刚我看到赵姨娘了。”
“什么?”周汤一怔,“在哪里看到的?”
木香说:“是在对面的望仙楼上。”
周汤眉毛一挑,说:“这么巧?”
“什么这么巧?”木香问。
周汤说:“赵姨娘和母亲同时出现在我们酒楼之外,我觉得一定不会是巧合。”
“那是什么呢?”木香也觉得很蹊跷,“难道是周夫人知道赵姨娘在对面望着,故意刁难你,作给她看的?”
“木香,你为何会这样想呢?”周汤嘴角弯起一个苦笑的弧度来,“母亲刁难我,从来是有意的,并非是刻意做给别人看的。”
木香说:“刚才我看到周夫人骂你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我当时以为是她在生气,现在想想,她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就算是对你真的很失望,要打要骂,也应该关起门来再行处罚,如今
不但当街对你处罚,还大声说话,好像生怕没人看到似的。我觉得,这事很奇。怪,周夫人有什么理由,总是处处刁难你呢?”
周汤说:“因为她更喜。欢死去的哥哥,在她眼中,哥哥是宝,我是草。”
木香摇摇头:“我看这事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觉得周夫人对你不好,赵姨娘是关键。”
周汤不解,木香说:“瑾玉,你且要探清赵姨娘到底在周府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为何她的儿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坐上嫡子的位置,并且在官路上步步高升呢?赵姨娘表面看上去弱质轻轻,可其实
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周汤点点头:“对这个女人,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小时候,每当母亲害我的时候,每当我出大事的时候,她几乎都在场。甚至于,那次我和我哥哥一起在河边玩耍,失足落水导致
哥哥溺亡的时候,我看到赵姨娘正急匆匆地从花园经过。”
木香说:“你确定那天,你和你哥哥真的是失足落水的,而不是有人推下水的?”
周汤想了一想,说:“那还用说,那天我和哥哥像往日一样走过河边小道上,攀在河边的栏杆上,忽然这栏杆一松,哥哥不小心滑了下去,我急忙抓住哥哥的手,不幸也落入水中去了。在落水之前
,我看到赵姨娘走过花园,但是当时我和哥哥身后都没有人,不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
“栏杆?”木香一怔,“你说,你哥哥攀在栏杆上,这栏杆忽然一松,结果你哥哥就滑入水里去了?”
“是的,怎么了?”
木香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瑾玉,那天,你所修筑的栈道,导致王衍的小儿子失足落水,不也是因为栈道上的栏杆松了么?”
周汤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天那栏杆松了,也和这次一样,是有人在栏杆上做了手脚?”
“正是”木香说,“你细想一下,你小时候,那栏杆是不是都很牢固的,是不是就是出事那天忽然松了?”
周汤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记不清了。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也许,真的是有人存心想害死我和哥哥,结果不幸的是,我却被救活了过来。”
“也许正是赵姨娘做的手脚”木香说,“除了她还会有谁?你哥哥死了,最大的赢家是她”
“不可能。”周汤说,“我和哥哥落水之后,当时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赵姨娘。是赵姨娘大声叫喊着救人,才将人给叫了过来,从水里救起了我。若是她干的,她就不会叫人来救我了。”
木香听了,心里更加纳闷了。
想到赵姨娘那天在王衍府上阴狠的眼睛,透着如此老谋深算,木香就觉得一阵后怕。
第一卷 穿成草根女 一二六 糖蘸生莲子
一二六 糖蘸生莲子
赵姨娘那时是多么希望周汤死在王衍之下呀
这样的女人,会在看到小小的周汤落水之后,大声叫喊着救人么?她应该是希望周汤溺死在水中才对呀。
“可是,我总觉得周夫人和赵姨娘是在明争暗斗一般,给人感觉怪怪的。”木香最后总结道。
周汤说:“不管怎么样,木香,你今日的话提醒了我。我不能再这样愚孝下去了,我要反抗母亲对我的侮辱。因为,就算我一再放任母亲,母亲还是会变本加厉地羞辱我。我要让母亲知道,我哥哥
是她的儿子,我也是她的儿子。我不会比我哥哥差。”
看着他眼中闪着的睿智之光,木香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地说道:“我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二人紧紧搂在一起。
打烊之后,周汤送木香回到雅清院。珠儿已经在木香房子门外等候多时了,她身后跟着两个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婢女,年纪和木香差不多大,正在木香房子里收拾着。
“参见二少郎。”珠儿对着周汤跪拜道。
周汤拉着木香的手进了屋,屋内的两个婢女也上前对着木香行了礼,周汤正色看着她们,说:“以后木香就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应该对木香姑娘行礼。”
那两个婢女慌忙跪下对着木香行礼,木香笑着扶起她们,问她们叫什么。她们一个叫柳青,一个叫柳红。
“以后你们的任务,就是要让木香姑娘高兴,若是有哪里扶侍不周,我唯你们是问”周汤厉声对她们说道。
柳青柳红慌忙说道:“是,二少郎。奴婢一定扶侍着木姑娘服服贴贴的,不出半点差错。”
木香见了,笑着对周汤说:“好了,她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你说话说得这样大声,会吓着她们的。”
周汤眉毛一扬,笑道:“以后她们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可不要太心软了。”
他是故意在奴婢面前这样抬高木香的,就是想让木香的威信竖立起来,木香知道他的用意,可是她却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法。有时候,并不是只有严厉就可以让人服从的。
周汤环视了一下房间,见柳青柳红将木香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便点了点头,又看到床上被褥是翠烟色的,床帐是陈蓝色的,看起来又老气又破旧,便说:“明日,你们且去府上选上好的床帐和被
褥,将这里的换下来,知道么?”
柳青柳红答是。
木香拍了下松散地坠下来的床帐,笑道:“我都睡惯了这粗布床帐了,其实我很喜。欢这些低调的颜色,倒是不必非换不可。”
周汤摇了摇头,说:“这可不行。你就要是我的夫人了,如何能再用这些粗麻布?我可要将你打扮得体体面面的。可不能委屈了你。”
木香本想说,她并不觉得委屈,可是看周汤似乎很看重这些,也就不说什么了。他也是好心,还这样热情为她着想,她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周汤视察完毕,便问木香说:“怎么样?满意么?”
木香点点头。
周汤转过身对珠儿说:“珠儿,你明日务必要将这里的东西重新换过来,一早便过来换掉。以后,有关雅清院的事,你且要听木姑娘差遣。木姑娘有什么需要的,你务必要让她满意。”
珠儿撇了木香一眼,脸上是不服气的表情,可是对着周汤却不敢表现出来,揖道:“是,二少郎。”
周汤于是便和珠儿走了,木香对柳青柳红说:“你们也累了吧,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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