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怎么有闲暇来鄙府?”
“若张尚书不欢迎我,我这就走!”
“哪里!哪里!李相国的大驾,我请都请不来,今天既然来了,非要喝两杯不可。”
张筠亲热地挽住李林甫的胳膊,一挥手令下人道:“速去准备酒席!”
李林甫和张筠有说有笑走进了府邸,张筠一直将他请至贵宾客房,这里早已经摆了一桌酒席,李林甫也不推迟,直接坐入席中。
张筠拎着酒壶亲手给李林甫倒了一杯酒,笑道:“相国说老实话,今天怎么想到来我府上,是不是为李庆安弹劾奏折之事?”
张筠的坦率让李林甫有些意外,他端起酒杯眯眼笑道:“难道张尚书不关心吗?”
张筠点点头道:“我下午听说庆王也被弹劾了,我倒认为这是好事,好好处罚一下庆王,让宗室权贵收敛一下侵占土地,我是老户部了,大唐税赋收支一年比一年恶化,天宝元年有民户近九百万,现在估计最多只有六百万了,近一半的民户逃亡,这已经接近汉末的程度了,李相国,我大唐堪忧啊!”
“张尚书说得不错,我也是为此事来找张尚书,土地问题已日益严峻,军府十之八九逃亡,去年的上番已经被迫停止了,折冲府实际已名存实亡,原想训练彍骑替代府兵,但我听说,京城十二万彍骑也已基本上逃亡殆尽,若再不制止土地兼并,将来恐怕再无一兵一卒来保护你我家族,张尚书,你我既为权臣,责无旁贷啊!”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李林甫试探着问道:“张尚书,这次我想利用李庆安弹劾兼并土地一事,好好劝一劝圣上重查此案,以杀一儆百的方式,警告土地兼并者,不知张尚书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共担此重责。”
张筠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我也正在想是单独上奏还是与李相国联合上奏,没想到李相国便上门了,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也好!我与李相国一同上奏,杀一杀土地兼并的恶风。”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皆心领神会,两只老狐狸一起得意地笑了起来。
.......
半个时辰后,李林甫和张筠的联名奏折便送进了大明宫,此时李隆基尚不知庆王犯事一事,李林甫和张筠的奏折中却谈到了此事,李隆基顿时大怒,御史台的弹劾奏折应该是他第一个知道,现在却变得了他最后一个知道,他立刻急令调李庆安的奏折。
当宦官从御史台奔回,将李庆安的奏折和满满一大箱证据搬进大明宫,李隆基的雷霆之怒首先便降临到了御史台,李庆安的弹劾奏折是昨天上午到的,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也就是说,奏折被压了整整两天,李隆基立刻下令彻查此事,御史中丞王珙趁机弹劾宋浑擅自扣下奏折,私自给庆王通风。
也是活该宋浑倒霉,李隆基在怒火最盛时,宦官来报,庆王在宫外求见,宋浑私自给庆王通风的罪名立刻被坐实了。
李隆基勃然大怒,下旨罢免宋浑御史中丞,下狱严查。
当李隆基的雷霆风暴稍稍平息,庆王李琮便战战兢兢地被一名宦官领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高力士已经复职了,没有他,李隆基的生活极为不方便,在废太子案稍稍平息后,便又将他召至身边,信任一如从前,不过高力士再也不提太子之事,就仿佛废太子一事与他毫无关系。
他刚走到门口,正好庆王李琮迎面而来,李琮立刻小声问道:“阿翁,不知父皇的怒火消了没有?”
高力士叹了口气道:“庆王请听老奴一言,低头认罪,弥补过失,接受任何处罚,否则,老奴也不知后果会怎样。”
李琮感激不尽,“多谢阿翁!”
“快去吧!别让圣上久等了。”
李琮提心吊胆地走进御书房,他立刻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头,颤声道:“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李隆基铁青着脸,半晌才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自己被弹劾?”
李琮已经知道宋浑下狱了,这个时候他再不说实话,等于是找死了,他立刻道:“回禀父皇,今天下午御史宋中丞跑到我府上来,告诉了我,儿臣惶恐不已。”
“惶恐?”李隆基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可惶恐,你不是一向胆大包天吗?”
李琮不明白父皇此话的意思,他更加胆寒心战了,他连连磕了两个头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说!”
“父皇,儿臣今年以来确实没有兼并土地的念头,这次是儿臣的大管家擅自所为,儿臣事先一点也不知晓,请父皇明鉴,儿臣就算再蠢也不会在现在做自损名义之事。”
李琮的最后一句话,李隆基倒相信是真的,这段时间李琮处处捞取贤名,他确实不可能在这时候做自损名誉之事。
李隆基盯着他,缓缓道:“那你说,你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的口气已经缓和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多占一点土地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能知错就改,只要能弥补过失,挽回恶劣影响,他倒也能原谅。
李琮听出父亲口气已经松了,他不由心中大喜,立刻道:“父皇,儿臣已经让管事立刻奔赴宋州,将所有土地全部清退,同时赔偿农民的损失,另外,儿臣愿意出二十万石米以父皇的名义赈济旱灾,儿臣虽然愚笨,但也知道,国以民为本,儿臣愿为父亲分忧!”
李隆基点了点,儿子的表态让他基本上还算满意。
“你是朕的长子,更要以身作则,要把心思放在社稷上,要替朕分忧,你明白吗?”
李琮重重地磕了两个头,泣道:“儿臣明白!儿臣一定替父皇分忧。”
“那好吧!这件事就是一个教训,赶紧去把宋州的善后处理好,不要再让御史抓住你的把柄。”
说到这,李隆基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李庆安在汴州遇刺一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李琮举起右手郑重道:“儿臣愿向苍天发誓,儿臣和李庆安关系虽不好,但确实没有想过要刺杀于他,这是有人栽赃给儿臣,请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
“那好吧!朕就信你一次,不是你所为,不过这件事你自己也要留意,给朕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也好洗清你的疑点。”
说完,李隆基摆了摆手,命他退下去了,他心中颇为烦恼,又一次拿起了李林甫和张筠的联名信,二人联名要求重视土地兼并的后果,要求严惩土地兼并者。
李隆基当然明白这两人的真实用意,借查土地兼并之命,打击杨党的势力,李隆基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联合起来对付杨国忠了,他又拿起杨国忠处置崔翘的意见,只降散官一级,他眉头不由皱成一团,力度太轻了,这怎么能向天下人交代。
他不悦地将杨国忠的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低低骂了一声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一些决定,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再扶持杨国忠上,步伐太快了,让他一步到位,没有一个过程, 不像李林甫那样做相国十几年才慢慢形成了权威,现在李林甫居然和张筠联合起来对付杨国忠了,这会造成朝廷的动荡不安。
李隆基暗暗叹了口气,他确实需要采取措施,缓和一下杨国忠上升的势头,打击他一下,在目前看来是很有必要。
想到这,他又一次拿起李庆安的弹劾奏折,崔翘利用职权包庇家人侵占土地,这不是一个为相国者的所为,李隆基也感到了一阵失望。
他提起笔,在李庆安的奏折上批复道:‘免去崔翘礼部尚书一职,免去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资格,降为华州太守!’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攻陷月氏
七月,正是吐火罗一年中最热的季节。热浪似流火滚地,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但在月氏都督府王城阿缓城附近,一场摧枯拉朽般的战役正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打响,七千大唐安西骑兵挥舞战刀,大旗飞扬,刀光闪烁,追赶着数千败逃的月氏溃军,箭如密雨,铺天盖地地追杀着败军,无数人惨叫着翻身落马,恐惧的叫喊声、哀求饶命声,被隆隆地马蹄声淹没了,一名月氏士兵高举双手,跪在地上哀求饶命,一名唐军校尉飞驰而来,喝声如雷,侧身横刀一劈,战刀劈过士兵的肩头,无情地斩断了月氏士兵的人头,将人头栓在马上呼啸而过。又去猎杀下一个目标。
这是高仙芝的吐火罗战役打响了,从攻打朅师国归来,高仙芝在石汗那屯兵休整,终于在六月下旬接到了朝廷出兵吐火罗的批准,同时接到了任命他兼任北庭节度使的消息,高仙芝兴奋异常,立刻指令封常清赴北庭接收军队,就地整顿,以巩固对北庭军的控制,而副将李嗣业建议调北庭军防守碎叶,却被高仙芝否决了,刚刚拿到一支军队,当务之急绝不是要使用它,而是要先把它牢牢控制在手中,只有把这支军队变为己有,才能得心应手地使用它,因此,清洗李庆安的嫡系便成为高仙芝给封常清指令中的最重要内容。
高仙芝为打吐火罗战役也做了周密的部署,包括增军小勃律天宝归仁军,同时留下三千军马镇守朅师国都城拔逻勿逻布逻城,并派三千军扼守护蜜道东段,布下重兵以防止吐蕃军从背后袭击唐军,在等待朝廷命令的同时,他又派出大量的斥候去探查吐火罗诸国的兵力,他发现大食军因内战已经撤离了吐火罗,吐火罗诸国兵力虽多,但战斗力要远远逊于唐军。高仙芝虽只带了八千安西军,却丝毫没有把这些胆小无能、装备落后的月氏人放在心上,这几年他横扫吐火罗,哪一战不是将敌军一战击溃,他高仙芝号称山地之王,焉能不百战百胜?
高仙芝唯一担忧的就是吐火罗南面地区,当地人称为旁遮普和信德,早在几十年前,大食军便已经攻占了此地,如果他大规模进攻吐火罗,这两地的大食军会不会有所反应?但随着几个商人带来的消息,去除了他的担忧,大食内战爆发后,旁遮普和信德的绝大部分大食军已经被调回了西方,仅剩的数千人是要防备当地人反叛,根本就无力北上干涉唐军的吐火罗战役。
高仙芝彻底放心了,吐蕃被锁在高原无法西进,大食内战无暇顾及东方,那么吐火罗就是他高仙芝的天下。
“大帅,月氏军惨败,阿缓城内守军已不足一千!”一名斥候校尉带来了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干得好!”
高仙芝凝望着远方黑黝黝的月氏都城。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士兵攻入阿缓城,放假三天!”
消息传出,唐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个个奋不顾身向阿缓城狂奔而去,这时,副将李嗣业大惊,急忙劝道:“大帅不可,吐火罗小国众多,多为月氏同宗,若我们纵兵抢掠,恐怕会激起吐火罗诸国同仇敌忾之心,反而会影响我军进度。”
高仙芝傲然一笑,“这个道理我焉能不知,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有大食军撑腰,或许他们会有抵抗之心,但大食人内战自古不暇,吐火罗诸国便成惊弓之鸟,一战即溃,何谈同仇敌忾?从前我大唐过于安抚他们,给钱给赏,又封他们为高官,可结果呢?大食人一来,纷纷弃甲投降,奉大食为新主,哪里还记得半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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