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之日,我杨国忠的仕途也结束了,我心里明白着呢!”
他苦笑一声,又对令狐飞道:“昨天娘娘派人给我带了句话,叫我想办法让独孤明月跟李庆安去安西,我本来还不明白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才明白了,独孤明月竟然关系到我杨家的兴衰,没想到李庆安居然要欠我一个人情了。”
“那尚书想到办法了吗?”
“想法是有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我要和李庆安当面谈谈。”
杨国忠有些得意,他娘子天天晚上在他耳边唠叨小舅子之事,这下他可以抓住机会了。
........
杨国忠刚刚抵达兴庆宫,梅妃便已经先一步入宫了,一顶小轿里,梅妃江采萍默默注视着轿外的景物,她竟来到了杨贵妃的宫殿,宫灯时明时暗,映照着她那俏丽俊逸的脸庞,尽管她也已年过三十,可依然清眸流盼,若秋水伊人。
江采萍还是第一次来兴庆宫,在她过去的十几年岁月中,她都是在大明宫和太极宫内度过,大明宫留下了她的文采风流,留下了她的欢乐与悲哀,而太极宫却只有孤独,她以梅为女,以鹤为子,以松柏为挚友,不喜不悲,心静如水,就这么度过了八年的时光,她愿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清冷的结束,却没想到圣上又记起了她,是的,他该记起的人太多了,武贤仪、郑才人、卢美人、高婕妤、柳婕妤,这些将身心都献给他的女人,都一一被他遗忘了,只宠杨家之女,他对这些女人是何其不公?
“梅妃娘娘,到了!”
轿子落下,鱼朝恩掀起轿帘,两名宫女将江采萍扶了出来,江采萍打量一下四周,四周冷冷清清,没有什么宫人。
“圣上在哪儿?”
“娘娘,这里是大同殿,圣上就在殿中等候娘娘。”
鱼朝恩谄笑拎着灯笼,“请娘娘随我来吧!”
江采萍心如冰雪,按理,他们应该把轿子停在殿台上,现在却要她走上这么高的台阶,她穿着长长的拖地裙,这让她怎么走,这个宦官在给自己暗暗穿小鞋呢!
江采萍没有说什么,她不要人扶,自己拾起裙子慢慢走上了十几丈长的台阶,就在她走上台阶之时,杨玉环却在大同殿对面一座楼阁中,默默注视着江采萍的到来,她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花开花又谢,春去又秋来,人生世事变幻无常,她又安能知明日?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杨玉环转身走了,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
“臣妾叩见陛下!”
大同殿的偏殿中,江采萍在李隆基面前跪了下来,“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免礼!”
一日夫妻百日恩,望着他曾经宠爱过的梅妃,李隆基的眼睛有些红了,他连忙扶起江采萍,上下打量着她,她的美丽一如从前,宛若梅花一般清新淡雅,李隆基又想起了从前的那段岁月,他大声叹道:“朕的爱妃,我们有七八年没见吧!”
泪水也涌入了江采萍的眼中,眼前就是从前的李三郎吗?那么风雅俊逸的他竟变得如此苍老,她颤声道:“陛下,是八年三个月零五天,那天中午,陛下要去接见渤海郡王,便给我说晚上再来看我,可这一别,就是八年,这八年,臣妾天天盼天天等,终于又见到我的夫君了。”
李隆基廷听她连具体的时间和事情都还记得如此清楚,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连忙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安抚她道:“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朕一定会重重补偿你。”
江采萍摇了摇头,低低声道:“只因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臣妾不要任何补偿,只求能再为陛下煮一杯清茶。”
“好!朕一定常常来喝你的茶,朕金口玉言,一定说话算话。”
这时,鱼朝恩在殿门口小声道:“陛下,杨尚书来了。”
“朕知道了!”
李隆基不悦地拉长了声音,鱼朝恩这奴才竟敢打断他的兴致,他又柔声对江采萍道:“朕还点朝事要处理,爱妃先到后殿去休息,今晚我们要秉烛长谈。”
“臣妾不敢打扰陛下国事,臣妾告退!”
江采萍跟随宫女到后殿去了,李隆基这才狠狠地瞪了鱼朝恩一眼,道:“让他到朕的御书房吧!”
片刻,杨国忠匆匆走进了御书房,见李隆基已经就位了,连忙跪下磕头,“臣杨国忠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杨国忠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他已经知道江采萍进宫了,可他却丝毫不敢提此事,便笑道:“陛下召臣进宫,是为明天朝会之事吧!”
“正是此事,你是吏部尚书,朕想和你商量一下明天的封赏。”
“是李庆安的封赏吗?”杨国忠小小翼翼地试探道。
李隆基点点头,“不仅是李庆安,还有高仙芝和哥舒翰,高仙芝平定南诏,朕只赏赐了剑南军,却没有封赏高仙芝本人,哥舒翰也一样,他攻下吐蕃树敦城有功当赏,朕明天也要一并封赏。”
说到这,李隆基取出桌上一本厚厚的奏折,这是李庆安为安西军上奏的请赏清册副本,正本已经转给兵部了,他把奏折打开看了看,道:“李庆安给安西军的功臣请赏,人数虽然多了一点,但朕还是决定答应他,明日朕在早朝上会宣布,你就不要阻挠了,知道吗?”
这件事杨国忠已经事先得到了令狐飞的通气,他心中有数,便躬身道:“臣不敢越权!”
“嗯!”
杨国忠的这句话让李隆基感到满意,懂得进退才是政治上成熟的表现,他将奏折一合,又道:“前年朕封了安禄山为东平郡王,这件事非议颇多,朕也有压力,当然,朕不能再削他的郡王,所以朕考虑再酌情增加两名异姓郡王,你说说看,明天三人中,朕该怎么分配这两个名额?”
杨国忠揣摩李隆基的意思,按理,封郡王一事轮不到和他商议,李隆基自己便可以确定,相必他已经想好了,可现在有又点改变主意,便找自己来商议,他一定是想取消李庆安的郡王资格,让自己来出面反对,一定是这样,今晚他没有得到独孤明月,心中恼羞成怒了。
想到这,杨国忠摇头晃脑道:“册封郡王,臣以为不仅要有军功,更要有资历,李庆安虽然军功卓著,但毕竟他的资历浅了一点,所以臣认为哥舒翰和高仙芝二人可封郡王,李庆安等再过几年,便可以考虑。”
杨国忠以为自己猜测得不错,有些得意洋洋,他虽然动不了安西军的封赏,但让李庆安不能如意,他心中也十分痛快。
不料,李隆基却摇了摇头道:“朕的意思是从高仙芝和哥舒翰之间选一人,另一人李庆安不用争议。”
杨国忠一呆,他竟揣摩错了圣意,李隆基居然还是要封李庆安,他脸上不由露出尴尬之色,干笑一声道:“如果是这样,臣以为哥舒翰居功更伟,可为郡王。”
李隆基还是摇了摇头,“其实朕的想法是封高仙芝,哥舒翰迟封,叫你来,是想让你在明天早朝之前给哥舒翰通一个气,只要他打赢今年的东西两线战役,朕就一定会封他为西平郡王,记住了吗?一定要事先给他通个气,以免他心中不服。”
杨国忠这才明白李隆基的意思,是要自己去安抚哥舒翰,他连忙躬身道:“臣明日一早去找哥舒翰!”
“好吧!”
李隆基心中惦记着梅妃,便准备起身了,这时,杨国忠又笑道:“臣还有一个建议,以保证哥舒翰的两线战役有足够的钱粮供给。”
这倒是李隆基很关心之事,发动两线战役他最担心的就是钱粮不足,钱的问题倒可以通过银钱流通来解决,关键是粮食,他测算了一下,这场战役至少要准备一百万五十石粮食,可是这两年关中、河东、河南一带的税粮越来越少,他当然知道这是土地兼并严重的原因,导致年年入不敷出,对江淮的粮食依赖越来越大,去年平叛南诏,几乎耗尽了太仓库粮,他正发愁粮从何来?杨国忠便提出了建议。
他精神一振,连忙道:“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杨国忠见李隆基重视,便得意洋洋道:“臣兼任转运都使,一直便在考虑如何增加江淮调米量,臣认为有两个方案可增加粮米运量。”
“继续说下去!”
“第一是增加漕运线,现在一年漕运粮食不过三百万石,主要就是受限于漕运能力,臣考虑能不能增加一条长江漕运线,从长江转汉水北上汉中,最后陆运到长安,臣以为每年至少可以增加二百万石的粮食;第二便是监督,臣以为江淮地方官不力也是一个原因,他们总是诉苦困难,臣认为这是借口,所以建议派亲王坐镇江淮,督促地方官运粮!”
卷九 东宫之争 第二百八十三章 高翁决定
走长江漕运并不是杨国忠的创意。当年裴遵庆主政漕运时便提出过这个方案,事实上也曾小规模运送过,但后来没有大规模推广,但派亲王坐镇江淮确实是杨国忠的专利,历史上李隆基对他的儿子控制极严,从来就不准他们离开京城一步,但安史之乱爆发后,李隆基便将他的儿子派往全国各地,但现在还是天宝十一年,至少在李隆基的心中,大唐还处于开元盛世的余威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杨国忠建议派亲王坐镇富庶的江淮,确实是冒着被李隆基当场驳斥的风险,如果在一个月前他这样建议,结果肯定是被怒斥,但现在不会了,李隆基刚刚把他的长子派到安西坐镇,已经开了派亲王到地方任职的先河,说明他心中亲王不准离京的原则已经放松了。
李隆基沉吟了片刻便道:“那你认为派谁到江淮坐镇为好?”
“臣推荐永王璘,永王严厉正大。一丝不苟,臣以为他去江淮最为适合。”
这就是杨国忠的目的,京城有没有粮食,他其实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入主东宫,在三个热门的亲王中,最热门的棣王已经被囚禁,其次便是颖王和永王,杨国忠认为新东宫太子必会在这两人之中出来,但究竟会是谁?到现在也很难判断,为了能寻找到一丝端倪,杨国忠便用坐镇东南的建议来试探李隆基。
“好吧!这件事朕知道了,朕会考虑考虑,如果可行,朕自会同意。”
说完,李隆基站起了身,也不理会杨国忠,便离开了御书房,杨国忠呆愣愣地站了半晌,鱼朝恩上前道:“杨尚书,陛下已经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提起灯笼又笑道:“我送杨尚书一行。”
鱼朝恩提灯在前,杨国忠跟着他,心事重重地走着,瞅见四下无人,鱼朝恩低声道:“圣上再次宠信梅妃,恐怕对贵妃不利。尚书需要我做什么吗?”
杨国忠从沉思中惊觉,他连忙道:“梅妃不用管她,关键是不要让独孤家的那位进宫,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进宫。”
“我记住了,杨尚书还有什么吩咐吗?”
杨国忠想了想又道:“还有东宫的继承人,圣上到底选择谁,这对我很重要,你一定要打听到。”
鱼朝恩没有高力士那种政治眼光,也没有高力士对李隆基的了解,他不能意会李隆基的内心想法,因此他竟不知道李隆基其实已经定下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