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天意,剑南军进驻骆谷关的当天,天色便开始转阴了,黑沉沉的乌云压城而来,北风骤起,眼看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在山道中遇到暴雨是极度危险之事,很可能会遭遇山洪或者泥石流,那对于军队将是灭顶之灾,李隆基无奈,只得同意军队暂住骆谷关。
当天傍晚,一场夏末的暴雨铺天盖地向终南山谷地袭来,大雨倾盆,冲刷着两边的峭壁和泥土,泥沙被流水裹夹而下,这场暴雨下了一夜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雨势渐渐变小。
李隆基心急如焚,他几乎一夜未睡,眼巴巴地看着天色,尽管他是天子,但老天却不给它的这个儿子一点面子,雨哗哗地吓,令李隆基心焦不已。
但高仙芝却暗暗高兴,大雨的及时到来可谓是上天开眼,帮了他的大忙,为了阻止李隆基北上,他暗中派出自己的亲兵,连夜冒着大雨前往前方的山道险峻处进行秘密作业。
下午,雨势终于停止了,一抹阳光从云层中透出,将炽热重新洒向终南山谷地,热气蒸腾,刚刚凉爽的天气又再一次变得闷热起来。
但李隆基的心情却大好,他甚至不用通知高仙芝,便直接下达了旨意,‘全军加速前进,次日午后抵达盏屋县。’
就在这时,高仙芝匆匆赶来禀报,“陛下,臣有紧急情报”
“什么事?”
“臣派出的斥候刚才来报,前方二十里处发生了滑坡,大量巨石和泥沙堵塞了道路,军队难以前行。”
这个消息让李隆基刚刚晴朗的心情又再一次蒙上了阴云,令他心中郁闷万分,半晌才问道:“堵路到了什么程度?需要多少时间能清理好?”
“陛下,因为道路十分狭窄,最多只能容纳百人进行清理,据斥候估计,需要百人清理三天,道路才能通,而且前方还有没有类似的泥石阻路还不得而知。”
李隆基沉吟良久,又怀疑地看了郭子仪一眼,便对身后的杨国忠道:“既然只有二十里,爱卿就和朕一起去看一看吧”
杨国忠连忙躬身施礼道:“遵旨,臣这就陪同陛下前去。”
高仙芝不敢拖延,立刻安排一队千人的士兵护送李隆基和杨国忠前去察看灾情,山道滑腻,行走艰难,李隆基便坐上了滑竿,让士兵们抬着他前往滑坡地,杨国忠则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跟行,两次滑倒在地,浑身沾满泥水,狼狈不堪,他一路暗暗大骂,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来到了山谷滑坡处,这里是一条窄窄的上山通道,只能容纳三人并行,这段窄道足有三里长。
就在山道中间,果然有大量泥土塞满了道路足有二十几丈长,数百块巨大的山石从山顶滚落,严严实实地堵在山道中,正有高仙芝派来的百余士兵在清理,李隆基呆看了半天,情况比高仙芝说的还要严重,这处滑坡三天也未必清理得干净,更何况前方或许还有泥石阻路。
“陛下,这可怎么办?”杨国忠在一旁低声问道。
李隆基长叹一声道:“又能如何?既然上天不给我进关中,我也只能顺从天意,回去吧”
由于粮路被断,剑南军的粮草只能再支持四天,李隆基无可奈何,终于下令撤军,当天下午,九万余剑南军向汉中撤退了。
而就在李隆基撤军的同一天,褒斜道的哥舒翰军队也向南撤军了,但他们的撤军却显得十分悲戚,军中的不少陇右士兵都放声痛哭,他们这次南下,不知几时才能再回陇右和家人团聚。
悲伤洒泪,以至于有数千名后军士兵在撤军半路逃脱,逃回了陇右。
贞治元年七月初,由于关中军奇袭汉中得手,李隆基大军被迫南撤,大军回到了汉中,李隆基封梁州太守郭英乂为汉中节度使,率军两万镇守汉中,他随即率大军进入巴蜀,八月,李隆基抵达成都,正式在成都建立了新朝廷,封杨国忠为右相中书令兼吏部尚书,陈希烈为左相门下侍中兼兵部尚书,益州太守崔圆封为户部尚书,杨慎矜封为刑部尚书,蜀州太守李崱馕癫可惺椋宋迦宋惺槊畔缕秸率拢槌烧绿谩
高仙芝仍为安南郡王、剑南节度使,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哥舒翰改封两湖郡王、江南西道节度使,同样加封开府仪同三司,此外,李隆基又封荆王李瑁为太尉,封吴王李璘为太保,命二人入蜀觐见。
九月,李隆基改成都为蜀京,定为新都,正式重新登基,至此,大唐南北对立局面形成,世人称长安为北唐,称蜀京为南唐,几乎以长江为界,大唐帝国一分为二。
第四百五十二章 重组千牛
长安,李隆基的北犯并没有引起长安的骚乱,除了他《告天下书》曾引发大量宗室权贵南逃,长安一度混乱,但随着两军进入对峙状态,南逃之路被堵死,长安的局势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这天上午,紫宸殿监国李亨的会议室内,正举行一次小型的秘密会议,参加者都是李亨派系的骨干大臣,包括政事堂的三名大员王珙、房琯和崔涣,以及他的军师,现任太子宾客的令狐飞以及太常寺少卿李俅、金吾卫大将军陈玄礼,加上李亨,一共是七个人。
房琯和崔涣原本就是李亨原来的东宫党人,一直便信奉李亨为正统,这次李亨做了监国摄政王,他们二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最终取代杨国忠和陈希烈,进入了政事堂。
“这次招募军队,我们共招募到七万五千人,低于安西军的十一万人,但又高于关内朔方军的四万人。”
说话说是陈玄礼,他也是一名六十余岁的老将,长期担任羽林军大将军,现任关中军副帅兼金吾卫大将军,这次关中军招募新军便是由他全权负责。
陈玄礼和李亨的关系极好,早在李亨为太子时间,他便不止一次暗示李亨,他将会坚决支持他登基,这次出任金吾卫大将军,李亨也是希望他能替自己控制长安城。
陈玄礼在这次会议上按照李亨的安排,先向几位重臣汇报各派的军力情况,陈玄礼见众人十分关注,便又继续道:“这样一来,加上原有的关中军、金吾卫和潼关守军,我们的军队将达到二十六万之多,但据我得到的情报,李庆安又调了六七万安西军赶赴中原,再加上他招募的新军和现有的安西军,以及河西的军队,那他在中原的军队已经近三十万,无论战斗力还是装备,我们都远远不如安西军。”
“那郭子仪的军队战斗力如何?”王珙问道。
陈玄礼笑了笑,又道:“别看李庆安被尊为尚父,可真正支持圣上的军队却是郭子仪,这次他招募了四万军,加上他现有的军队和羽林军,他们这一派也有十一万人,至于战斗力,主要还是以郭子仪手中的五万军为主力,新兵训练尚需时日。”
陈玄礼说完,便坐下了,这时李亨徐徐道:“我之所以先让陈将军给大家分析一下各方的军队对比,就是因为军队实力会是将来我们利益分配的关键,毫无疑问,李庆安在将来的利益分配上会占优,这一点我不否认,也不想回避。”
昨天晚上李亨接到消息,他的父皇已经撤兵南下了,这就意味着关中局势会逐渐稳定下来,一场新一轮的权力斗争和权力分配即将开始,李亨便紧急召开了这次会议,商量他们以后的对策。
李亨从桌上拿起一封信,对众人道:“这是李庆安去郿县之前写给我的信,在信中他提了几个要求,有些要求我必须答应,可有些要求我不想答应,所以今天和大家商量一下。”
李亨取出信,先递给了王珙,对众人道:“他在信中提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将来两军在关中的控制范围,我也认为这是必须要面对的大事,郭子仪的军队已经明确不在关中驻军,这是李庆安把关内道和朔方还给他时的条件,这样一来,关中就只有我们两支军队,那该怎么驻扎才不会生出矛盾,李庆安提出的建议是,以长安朱雀大街为界,关中以东由我们的军队控制,关中以西由他的军队控制,也就是说长安万年县以东是我们的地盘,长安县以西是他的地盘。”
“殿下,臣有一个疑问?”
房琯眉头一皱问道:“长安城从来都是由十二卫负责安全,我们有金吾卫,可以名正言顺地管理长安城,可长安城如果一分为二,总不能是安西骑兵在长安县街头上巡逻吧”
“这就是李庆安向我提出的第二个要求,他要重建千牛卫,将来就是由千牛卫负责长安县的治安巡防,说实话,他这两个要求我都已经答应了,以朱雀大街为界将整个关中一分为二,他在西面我在东面,那就意味着防御剑南军将来都是他的事情,其实我并不吃亏,但我想和大家商量的是他的第三要求。”
李亨走到地图旁,他拾起木棍指着河东地图道:“安禄山在关内道惨败后,他已经上书朝廷,要求辞去河东节度使一职,也就是说安禄山将放弃河东驻军,河东便空了出来,李庆安提出的第三个条件就是以太原为界,同样将河东的驻军权一分为二,太原以南十一州由我来驻军,包括太原在内的北河七州一府由他来驻军,他的这个要求我没有答应,因为他这个要求已经突破了他不过黄河的承诺,我想和各位商量一下。”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李庆安要求平分关中这倒没有问题,众人都能接受,毕竟李庆安大军已经进驻关中,而且他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李庆安却提出平分河东,众人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尽管是安西军击败了安禄山,但他们得到了陇右作为补偿,他们已经占据了黄河以西辽阔土地,竟然还不满足,手又伸进了腹地,打上了河东的主意,这就给人一种得陇望蜀之感,李庆安也未免也太贪心了一点。
更让人担心的是李庆安的身份,他是建成太子之后,他得到太原这座龙兴之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众人心中都充满担忧。
这时,令狐飞道:“殿下能不能说明确一点,是哪七州一府?”
“可以。”
李亨指着地图一一介绍道:“石、岚、忻、代、朔、云、蔚七州,再加上太原府,而且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实际上云州已经在李庆安的手中了,他已任命安西大将雷万春为云州都督、振武军节度,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派手下去占领了云州,我估计是他和安禄山作战之时发生的事情。”
令狐飞沉吟了片刻,道:“殿下,臣建议答应李庆安的要求。”
令狐飞的这个建议引起一片哗然,几名文官还沉得住气,陈玄礼站起身怒道:“令狐使君为何要答应?若让他伸手进了河东,那他就从四面将关内道包围,他下一步必然会吃掉关内道,使他的控制地连为一片,如他再吃掉关内道,那么长安还保得住吗?令狐使君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尽管李亨也为令狐飞的建议感到一丝不满和惊讶,但他知道令狐飞不是妄言之人,便摆摆手道:“大家先安静一下,请令狐使君把话说完。”
会议室又一次安静下来,令狐飞看了众人一眼,淡淡一笑道:“我并非是想把河东膏腴之地给李庆安,其实我和殿下让出朱雀大街以西一样,也是迫于形势,大家不妨把我当做李庆安,我现在提出要河东七州一府,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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