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便缓缓道:“我准备拿这件事来考验安禄山,如果他真的是有心和我结盟,那这点委屈他就应该承受得住,反之,他若和我翻脸,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有诚意。”
说到这,李亨眼中露出一道杀机,“如果是那样,此人留着也是后患,不如借此机会除掉他。”
令狐飞大惊,连忙劝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殿下要考虑清楚。”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早把心思外露了,李亨立刻收敛了眼中的杀机,淡淡道:“我知道,只要他知趣,给我一点缓和的余地,我也不会走这一步,算了,先不提此事,还有另一件事,我也想和先生商量,是关于陈玄礼......”
就在李亨和令狐飞商量如何削减陈玄礼的兵权的同一时刻,安禄山的马车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李亨的雍王府前,安禄山躲在马车内,让心腹张通儒前去交涉。
怀远坊发生的情报安禄山并不知晓,他派出的两百名精锐斥候一个都没有逃回来,几名探子也躲在坊中,无法出来报信,但安禄山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他心急如焚,这件事只有来求李亨,请他出面把自己的人赎出来。
此时,安禄山心中那种急切想得到杨贵妃的欲望已经稍稍淡了,他心中也有些后悔,这件事他没有考虑周全便动手,着实有些仓促了,但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厚着脸皮来求李亨,请他看在盟约的份上,助自己的一臂之力。
一行人还等在大门口,门房已经去通报了,他们等了足足有一刻钟,正当他们有点不耐烦时,大门开了,李亨的次子李系走了出来,拱手施礼道:“让张先生久等,真是抱歉了。”
张通儒连忙问道:“殿下可能接见我们?我们确实有重要事情和他商议。”
李系面露难色,歉然道:“实不瞒先生,我父亲今天下午感恙了,已经早早服药睡下,我叫醒了父亲,但他病体难支,无法接见,说明天上午再见先生,请先生见谅。”
马车里的安禄山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李亨不见他,还借故生病,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另一辆马车,不由冷笑一声,生病?这个借口也未免太拙劣了,哼这分明是不想帮自己。
也罢,先回去,明天再说,这件事看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想到这,他给车夫一个暗示,车夫一扬鞭,马车辚辚起步了,张通儒也明白了大帅之意,便拱手道:“既然殿下生病,那就不打扰了,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下了台阶,翻身上马,对左右道:“回去吧”
众人纷纷策马,跟在马车后面,渐渐远去了。
台阶上,李系知道安禄山就在马车内,他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见此人,他不由摇了摇头,转身回府了,雍王府的大门吱嘎嘎地轰然关上。
..........
长安县怀远坊的风波已经平息了,安禄山派来的两百精锐最后只有三十几人及时投降而活了下来,其余全部被杀,而闯入长安县的五百名金吾卫士兵也被千牛卫抓捕,关押在千牛卫衙门的地牢中。
尽管怀远坊的风波已经平息,但南霁云和胡沛云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俩皆一致认为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轻率处置,两人商量了一下,便由胡沛云出城赶去位于咸阳的安西军大营。
胡沛云从千牛卫控制的安化门出了长安城,带着几名从人在夜色中疾速奔驰,风呼呼在耳边吹响,一个时辰后,便来到了安西军驻扎的咸阳大营。
李庆安一共带了六万安西军精锐进入关中,其中两万人转成了千牛卫,两万人随李庆安回安西了,那关中便还有两万人驻军,除去驻扎在关中各地的一万余人外,咸阳大营内尚有八千人,机动行事,由大将田珍统帅,另外李庆安担心他们智谋不足,被人算计,便将谋士严庄也留在了咸阳大营,参赞军务,并下了严令,凡事不得严庄同意,田珍不得轻举妄动。
胡沛云赶到咸阳大营时已是二更时分了,他们刚靠近营门,岗楼上的哨兵便厉声喝道:“站住”
安西军军规森严,不明身份者近营门百步内将被格杀勿论,胡沛云停步不前,高声道:“是自己人,我有大将军金牌,从长安来”
一名士兵奔上前,接过胡沛云的金牌,转身回去了,片刻,营门缓缓打开了,一名当值军官出来拱手道:“胡总管,请进吧”
胡沛云翻身下马,和从人牵着马匹进了大营。
“我有紧急之事要见严先生,他在吗?”
“在估计已经睡了,我这就派人去叫醒他,请胡总管随我来。”
.......
严庄的营帐位于中部,由内外两个营帐组成,帐内昏黑,他已在熟睡之中,这时,一名士兵在外帐低声唤道:“先生,严先生”
“什么事?”严庄被惊醒了。
“长安内务署的胡总管来了,有要事求见先生。”
严庄一惊,胡沛云这么晚来,必然有大事,他一骨碌起身,边穿衣服边道:“请他到我外帐稍候,我这就好。”
外帐的灯点亮了,士兵将胡沛云领了进来,这时,严庄也简单收拾好了,走出了内帐,笑道:“胡总管这么急来找我,有要事吗?”
“确实有大事,南将军和我皆觉得很诡异,特来向先生请教。”
严庄也不客气,摆摆手道:“那就请坐下说吧”
两人坐了下来,一名士兵给他们上了热茶,胡沛云喝了两口热茶,暖了暖肺腑,这才将昨天白天到晚上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都一一详述了一遍。
严庄一边喝茶,一边仔细地听着,眉头不时一皱,又慢慢舒开,点了点头,他认为胡沛云和南霁云将此事处置得不错,果断狠辣,不给安禄山和金吾卫半点机会。
胡沛云说完了,便道:“明天一早,监国必然来问我们要人,我们很为难,是放还是不放,也无法向大将军请示,只能来向先生求教,请先生给我们一个建议。”
严庄轻捋山羊须,沉思了片刻,便道:“我想确认一件事,金吾卫真是来拦截安禄山军队的吗?”
“是”胡沛云肯定地说道:“我们已经审问清楚了,金吾卫确实是奉命来拦截安禄山的人,他们是想半路劫走杨夫人,可听说安禄山的人失败后,他们便动手杀人,一共杀了三十七人,他们是想掩盖真实用意,看似来帮助我们,但南将军没有上当。”
“嗯这就有趣了。”
严庄笑道:“这两个人表面上结盟了,但背后却在勾心斗角,这件事倒是一个机会,设计得好,可以拆掉他们的盟约。”
“先生的意思是说,让安禄山知道真相?”
“是这样”
严庄站起身,走了两步,又笑道:“这样,你立刻赶回去,从安禄山的俘虏中找一些人,也不要当着他们的面,但要让他们听得见,再审一遍金吾卫,然后找个机会让其中两人逃掉,记住,不要做得太露骨了,要让他们觉得确实是侥幸逃脱,而且也不是刻意让他们二人听见,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我会安排妥当,那金吾卫和其他安禄山的人怎么安排?”
“金吾卫等监国来求情后,可以全部放掉,还要给他们疗伤,但安禄山的人要全部处死,而且要让安禄山知道,这样才能成功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胡总管明白了吗?”
胡沛云恍然大悟,不愧是安西第一谋士,果然高明啊
“多谢先生,那我就告辞了。”
严庄笑道:“去吧多辛苦一下,或许这件事将会影响到整个大局,将来大将军一定会重赏你们。”
第四百九十七章 禄山条件
安禄山几个月前意气风发进长安的好日子已经消失了,天刚刚亮,坏消息便一个接一个袭来,他们的两百精锐全军覆没,两名侥幸逃出的士兵更给他带来了事情的真相,金吾卫躲在他们身后下了毒手,他们欲半路劫走贵妃,得知他们失败后便下了毒手,如果没有他们的拦截和杀戮,二百人中至少可以逃回六七十人。
这一次安禄山愤怒了,这是一种无语的愤怒,是一种被人从后面捅刀子的愤怒,他并不记恨千牛卫,因为他和安西军本来就是死敌,安西军将他所有的手下杀死,他都不觉惊讶,如果是他,他一样也会杀绝安西军,但金吾卫却不同,这是他的盟友之军,他们签订的盟约墨迹未干,他们便动手了,难怪李亨昨晚不愿见自己,他是无脸见自己,是心中发虚不敢见自己。
如果说此事没有李亨的授意,打死他安禄山也不会相信,难道这就是政治斗争,上面签盟约,下面动刀子,安禄山明白了,这就是李亨的风格,此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敢杀,他安禄山算什么?
尽管安禄山已经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最后致命的一刀却是在天大亮后袭来,他接到了消息,李亨和陈玄礼去拜访了千牛卫军衙,五百名金吾卫士兵全部获释,每个人还喝了压惊酒,高高兴兴走了,但他的三十几名手下却全部被斩首,人头悬挂在怀远坊内。
这时,安禄山已经出离愤怒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他选择了爆发,一刻钟后,安禄山迅速收拾了行装,在数百名亲卫的保护下离开了他的府邸。
安禄山高调出城,数百人的队伍在朱雀大街上浩浩荡荡出城,引起长安轰动,安禄山的马车被三百亲兵拱卫,马车车帘紧闭,看不见车内的情形,朱雀大街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行人,不时有人用臭鸡蛋砸向马车,起哄叫骂者更在不少。
尽管不受民众欢迎,但安禄山的车队依然缓缓前行,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安禄山离开长安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内传到了李亨的耳中,此时的李亨已经品尝到了千牛卫落井下石的狠毒,千牛卫一方面高调释放了金吾卫的士兵,另一方面却又杀死了安禄山的人,这无疑是向火上浇油,助长了他和安禄山之间的矛盾。
尽管李亨已经明白此事被千牛卫利用了,但他并不想因此改变策略,安禄山的出走在他的意料之中,安禄山缓缓而行,这是在等他去商谈,等他的让步,也就是说,安禄山的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你去跑一趟吧”
李亨对他的心腹宦官李辅国道:“态度卑恭一点,诚恳一点,请他务必留下,再听听他的条件。”
“老奴知道了”
李辅国迅速去了,这时李亨慢慢走到窗前,望着朱雀大街的方向,他眼中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是的,所以的人都在借事发挥,包括安禄山,他很想知道,安禄山进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
安禄山的马车走到明德门附近时,被一路追来的李辅国赶上了。
“安大帅大帅慢行”
李辅国声音高亢,显得格外地急迫,马车内,安禄山有些得意地笑了,他知道李亨会来追自己,他不会真的让自己离去,怎么对付李庆安的细节他们还没有商谈呢李亨怎么可能放他走呢? 他进京已经快三个月,是摊牌的时候了。
“不要停,继续走”安禄山低声命令道。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这时,李辅国追了上来,他奔至马车车窗前气喘吁吁道:“大帅,请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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