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就在这十户人家中。
高尚等了片刻,张越快步走出门了,他老远便拱手笑道:“正在给病人看病,一时走不开,让高使君久等了。”
张越是幽州城声名卓著的人物,连安禄山都要找他看病,高尚不敢轻视,连忙拱手回礼道:“例行公事,给张掌柜添麻烦了,见谅”
“哪里哪里妙手回春堂自然会全力配合高使君。”
张越见来了数千士兵,他心中也不由暗暗心惊,看来这一次的搜查非同寻常,他心中默默祈祷,他的两名手下尽快将那些绝密资料焚毁,那可是河北道所有据点的资料,一旦被高尚搜到,河北情报堂的根基就全完了,他心中担忧,但脸上不(露)半点神色,一摆手躬身笑道:“高使君,那就请吧”
高尚来之前命人调查了张越的背景,尽管张越早在二十几年便从碎叶迁移到了河北幽州,但张越毕竟是从碎叶而来,那可是李庆安的老巢,虽然年代不对,李庆安的崛起只是最近十年的事情,但碎叶这个地名让高尚的心中多少生出了一丝警惕。
这个妙手回春堂他一定要仔细搜查了,他的直觉,这个妙手回春堂一定有什么问题,他便笑了笑道:“确实是例行公事,没有法子,既然张掌柜不怪,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摆手令道:“搜查”
一千名精锐的燕军列队冲进了妙手回春堂,开始彻底搜查起来.......
高尚也走进了药铺,笑道:“张掌柜,我想看看你养的鸽子,方便吗?”
张越的心中有点紧张,他放出去长安的两只鸽子仅回来了一只,但他在官府中登记备案的是十四只鸽子,现在鸽笼只有十三只,必然会引起怀疑,但高尚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道:“鸽子在后院,高使君随我来吧”
他带着高尚向后院走去,两人边走边说。
“张掌柜祖籍是碎叶吗?”
张越呵呵笑道:“也不是,我祖籍冀州信都县,调(露)二年,祖父带我们一家迁往碎叶行医,但朝廷放弃碎叶,碎叶的汉人纷纷东归,我是开元十二年从碎叶回到幽州,将整个妙手回春堂都迁回来了。”
“哦那为何不祖籍信都,而来幽州呢?”
“这个.....当时是考虑幽州人口多,生意能做起来,而且家母祖籍便是幽州人,幽州也算是我的第二祖籍地。”
“原来如此,张掌柜仁心慈肠,在幽州行医是我们幽州之福,我一向对张掌柜很是敬佩。”
说虽这样说,但高尚心中的警惕却不失一分,目光在四处观察,寻找可疑之处,两人穿过一道门,便来到了后院,远远便听见了鸽子的‘咕咕’叫声。
走近鸽笼,高尚眼睛一亮,他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可以飞越千里的极品飞奴,只只羽(毛)光亮,体态雄壮,妙手回春堂用这么好信鸽做什么?
他背着手围着鸽笼转了一圈,忽然问道:“张掌柜,怎么只有十四三只鸽子,不是应该有十四只吗?”
张越心中一跳,他果然是有备而来,看来高尚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从信鸽上下手了,他连忙道:“使君有所不知,我店里急需人参,昨天便发了快信去辽城州了,所以正好少一只。”
高尚呵呵一笑,“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尽管心中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那好吧等士兵们搜完,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
他背着手走回大堂,这时所有的病人都被赶出药铺了,大堂里站满了药铺的执事和伙计,这时,一名负责搜查的中郎将上前低声禀报道:“已经搜完了,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他声音很小,但竖着耳朵的张越还是听见了,他心中一颗大石落地,他本来担心用火烧的话,房间里会有烟火味,很容易被闻出来,现在看来赵家驹做得很漂亮,不知他是怎么毁掉了文书?
士兵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将药铺里的最后几人也带到了大堂上,赵家驹和执事都在其中,张越目视赵家驹,意思是问他是怎么毁掉了文书,赵家驹明白张越的意思,他用手(摸)了一下肚子,张越恍然大悟,原来是被他们吞进肚子里了,那么多文书,真是难为他们了。
“大家站好了,下面是最后一步,然后结束。”
伙计们站成了一排,一名拿着官府的名册在一个个叫名字,“鲁平”
“在”
“韩四郎”
“在”
“张越”
“在”
“赵汝真”
“在”
赵汝真就是赵家驹,家驹是他的小名,而赵汝真是他的大名,旁边的高尚就格外留心姓赵的人,药铺中姓赵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名医赵恒,这个显然没有什么关系,高尚的目光便落到了赵家驹身上,见他年纪不过二十岁,皮肤白嫩,而且他的手非常光洁,不像别的伙计那样,双手粗糙泛黄,那是长年和药材打交道的结果,而这个赵汝真细皮嫩(肉),尽管他自称伙计,但他却一点也不像伙计,倒像个纨绔子弟。
高尚的心中开始怀疑起来,他便对一名士兵附耳低语几句,士兵飞快地跑出了,片刻,他像牵一条狗似的,将道士除尘子牵了进来。
赵家驹猛地看见了除尘子,他顿时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将后退一步,躲在一名身材魁梧的伙计身后。
他却不知道,二十步外,高尚正斜眼盯着他,他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高尚的目光。
此时高尚见赵家驹眼中慌乱,又刻意躲闪,他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便给身边士兵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冲上去。一左一右抓住赵家驹的胳膊,将他硬拖了出来。
“赵家驹”
除尘子一眼认出了他,他大喊起来,“就是他,赵家驹”
这一刻变化如风云突变,大堂里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中有的是汉唐会会员,而有的人只是普通的伙计,高尚却得意大笑起来,下令道:“全部抓起来”
士兵们冲上前去抓捕药铺中人,大堂里顿时一片大乱,张越仿佛坠入了深渊,他知道自己已经难以幸免了,但所幸的是河北道的名册已经被毁掉,而这些支堂都是支堂主和他单线联系,现在除了他,再没有人知道各支堂的秘密了。
他见几名士兵向他扑来,便大喊一声,“且慢”
士兵站住了,高尚望着他,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张掌柜竟然是李庆安的密探,想不到啊”
张越也冷冷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他转身对伙计们高声道:“我张越祖孙四代的百年心愿,现在眼看要实现了,大丈夫当做季布,平生无二诺,当为侯嬴,重一言而死,张越不负先祖,死得快哉”
高尚大惊,厉声喝道:“快抓住他”
张越仰天大笑,渐渐地,他的声音消失了,鲜血从他七窍中流出,他重重地仰面倒在地上....
赵家驹目眦皆裂,他悲喊一声:“堂主,是我害了你”
他猛地挣脱士兵的手,一头向大柱撞去,顿时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大堂里寂静无声,士兵将药铺伙计都带走了,高尚慢慢走到张越面前,默默凝视着他,半晌,他向张越尸体躬身施一礼,长叹了一声,“壮哉”
他快步走出大堂,他心中无限感慨,便吩咐亲兵道:“将堂中二人厚葬了,不得怠慢”
他又一指满脸谄笑的道士除尘子道:“将此人砍了,人头祭他二人”
高尚转身便向马车走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 何以为报
齐州祝阿县,一支满载着各种货物的商队缓缓进了县城,这里已经离黄河不远,虽然已是深秋十月,但黄河还没有上冻,在县城内,这样的商队还有很多,大多数都是想和河北道的移民做生意,大量的河北道民众南迁给商人们带来了无限商机,他们要采办粮食,采办日常家用物品,事实上,很多先知先觉的商人们早已经来了,而现在赶来的商人都已是略略晚了一步,此外,也有不少商人打算渡河北上,继续去河北道寻找商机。
小小的祝阿县内商人云集,随处可见一队队满载货物的商队,客栈住满了,商人们便寻找民房出租,一些敏锐的当地商人事先便租赁了大量路边民宅,然后加价租给外地赶来的商队,大赚了一笔。
这支刚刚进城的商队并不着急,他们在城中有接应者,所有食宿都已安排妥当,他们可以从容进城,商队的规模很大,约由一百多辆马车组成,满载着沉甸甸的货物,货物上皆用油纸和粗麻覆盖,谁也不知道上面装着什么,近百名随车的伙计骑马护卫在车辆两旁,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动作敏捷,目光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不用说,这支商队就是安禄山派往河南道东部各州采办硫磺的队伍了,但这只是三支队伍中的一支,河南道以东也就是今天的山东半岛,这里有几座小型的硫磺矿藏,虽然产量不大,但足以供安禄山制造火药。
这支商队在沂州采办了四千余斤硫磺,正在赶回幽州的途中,他们需要渡过黄河北上,祝阿县便是他们三支队伍的汇合中转之地,商队刚进城门,便立刻有十几名接应人员迎了上来,一名男子施礼道:“另外一支队伍也已归来,渡船正在安排之中,不过这两天黄河风浪太大,难以渡河,我们会全力安排,只要渡河条件允许,我们即刻渡河北上,大家请随我们先去休息。”
商人领队听说一时无法渡河,他心中有些担忧,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拱手道:“那就辛苦各位了,请带路吧!”
十几名接应人员带着商队,向数百步外的一座大宅而去........
当商队进城后不久,四名骑马的小商人也出现在城门处,他们跟随着前面的队伍,不急不缓,这几个人是内卫情报堂河南道分堂的成员,河南道分堂接到了内卫情报总堂的命令,命他们在河南道各州监视购买硫磺的人员,这几名情报人员在沂州便盯住了这支商队,一路跟随他们来到了祝阿县。
这时,他们见对方似乎有接应的人员,而且这里已离黄河不远,对方随时可能渡河,几名情报人员商量了片刻,便分道而行,两人继续监视住商队,另外两人则火速向正在附近的分堂主禀报情况。
........
齐州属于李光弼的势力范围,李光弼率五万大军出兵河南道,在连续击溃了季广琛和许叔翼两支军队后,他的军队人数迅速上升到了十二万人,李庆安又随即向他增兵八万,使他的军队达到了二十万之众。
李光弼随即将军队将分为三个战区,李晟率军五万军驻防齐州一线,大将荔非元礼率军七万驻防徐州一线,他本人则率八万人驻扎在郑州一线,这样三支军队互为犄角,互相呼应,
李晟的军队驻防在郓、济、齐、青、淄等五州,紧扼黄河,而帅帐则位于齐州历城县。
这天下午,两名骑士从远处飞驰而至,离营门不到百步时,哨塔上的士兵立刻高声喝道:“站住!”
两名骑士停下了马,他们举手高喊道:“我们有急事求见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