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张筠苦笑了一声道:“我明白了,称安心去虎贲卫,为父不会让你为难,不会害了你的前途。”
张筠之所以被称为官场上的不倒翁,并不是他善于经营,也不是他左右逢源,更多是他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政治智慧,在很多大事上能把握住分寸,恍如李隆基曾经想邀他去南唐,但张筠在最后关头却选择了放弃李隆基,他看出李隆基已是末日黄昏,就算正统,但他却没有李庆安那种强大的实力,没有了李庆安那种生机勃勃。
所以尽管他倒来倒去,但最后他还是牢牢跟住了李庆安,比起杨国忠、王珙、陈希烈、杨慎衿等等同时代的人”只有他一直相位不倒。
同样,儿子虽然进入李庆安内圈,能知道更多内幕情报,但张筠却知道自己不能过问,得到内幕情报虽然可以使他得一时之利,却会毁了儿子的前途,毁了他们家族的未来,比起所谓的机密情报,儿子的前途、家族的前途要重要得多。
张知节也最担心父亲会吩咐自己做什么”他感到了李庆安对自己的一直信任,他不想背叛这种信任,如果父亲强迫他做什么、说什么”他会感到十分痛苦,现在父亲终于能理解他了”答应不让他为难,这就让张知节又惊又喜,深深施礼道:“多谢父亲理解孩儿。”,张筠点点头笑道:“去吧!现在就回军营去,既然不是放假,你就不能误了明日的点卯,快回去吧!现在还能赶得上关闭城门。”
“那孩尼走了。”
张知节忽然跪下,给父亲磕了一个头,转身便快速离去”张筠怔怔地听着儿子的脚步声走远,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张知节走了没多久,张筠正准备整理一下最近的朝廷发生的政事,既然李庆安让他来主持朝务,他就得做出个样子来,他估计李庆安这样说了,那这两天他暂时不会进城”会一直呆在城外,等政局稳定。
这时,管家又来禀报:“老爷,韦尚书来了,有急事求见。”
韦滔来做什么?张筠沉吟了片刻”便立刻起身道:“准备马车,我要出去。”
这就是一个政治人物需要的果断了,他和韦滔为了共同对付裴遵庆而走到一起,接成了韦党,随着裴遵庆之死,他们之间出现了互相猜忌的迹象,并不是因为怀疑是对方杀死裴遵庆”而是他们之间结盟的基础不存在了,这就是政治,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
现在李庆安既然已经委托他来主持朝务”那他就必须和韦党划清界线了”张筠不想和韦滔再有过多的纠缠”连请他进书房详谈的心思都没有了。
韦滔在府门前等了片刻,这时张府的侧门大开,只见张筠身着正服走了出来,“呵呵!让韦尚书久等了。”
韦滔刚要开口,却忽然看见了张筠身后的马车”shì卫都已骑马准备好了,他不由一愣道:“张兄要出去吗?”
“我正要去朝房拿几本公文,明天就要批给枢密处”没想到韦尚书就来了”真不巧啊!”
韦滔眉头一皱”张筠这些天对政务不闻不问,几时又想拿什么公文了,明显是推脱之辞,他是不想请见自己。
韦滔心中暗叹一口气,他以为张筠还是因猜忌之事对他不满,他来找张筠也是为了澄清此事,这个节骨眼上”他需要得到张筠的支持,裴遵庆既死,那就应该由他韦滔来接任右相”从朝廷的力量格局上看,现在是韦党占优。就算张筠不想见他,他也要和张筠好好谈一谈。
“那我就陪张兄走一趟吧!我有几句话要对张兄说。”
张筠确实也想朝房整理一些资料回来,他见韦滔不肯放过自己”只得点点头道:“那好,韦尚书请上马车。”
两人坐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加速,向大明宫飞驰而去,一百名带刀shì卫骑马护卫在左右,韦滔的马车在后面紧紧跟着。
马车里他们相对而坐,张筠的书童给他们上了热茶,张筠端起热茶慢慢喝了一口笑道:“韦尚书有些心神不宁”这是为何?”
韦滔听他称自己为韦尚书,而不是从前的韦兄,这点称呼上的细微变化,似乎让韦滔感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诚恳地说道:“我要向你道歉”上次开会,我言语不当”有些鲁莽了。”
“一点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当时我不是也怀疑是韦尚书下的手吗?事情发生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一时乱了分寸,这是情理之中,韦尚书不用向我道歉。”
张筠一口一个韦尚书,使韦滔听得格外刺耳,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不知张兄想到没有,究竟是谁下的手?”
张筠摇了摇头道:“谁都有可能,谁都不可能,新党、韦党、安禄山、李亨,可没有证据,我想件事最好就不了了之,给他一个身后之名,也算是给裴家交代了。”
韦滔沉默了,只听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不了了之,只怕裴家不肯同意”他也不会接受……”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不可闻,张筠瞥了他一眼,笑问道:“怎么”韦尚书知道真相了?”
“没有!”
韦滔慌忙摇头,“我不知”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一些胡乱猜测,正如张兄所说,谁都有可能,谁都不可能,没有证据,我不敢妄言。”
“嗯!”
张筠坐直身子”此时他已经不想再彼此试探了,便微微提高了嗓门道:“话虽这样说,但我想这应该和南唐有关吧!韦尚书,明天我打算提议召开政事堂和枢密处的联席会议,将这件事定论,裴相国之死”和南唐干系最大,总之,此事必须要尽快完结”不能再让它影响朝廷政务的运转了,韦尚书以为呢?”
刚才还说不了了之,现在又要定调南唐所为,张筠的话明显自相矛盾,让韦滔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对于他们这些重量级人物来说,这些飘忽之语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听这些飘忽之语下面隐崭的东西,韦滔一下子愣住了,张筠要召集会议,他是什么意思,他想主持政务吗?
本来韦滔今天找张筠,是想让张筠支持他来主导政务,使他韦滔成为事实上的百官之首,最后李庆安不能接受事实,让他为右相,可现在,他从张筠的语气中听出,似乎张筠也在想这个主导之位,韦滔心中顿时生出了警惕,或许这个张筠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危险啊!韦滔立刻将后面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深深看了张筠一眼,不能再对此人多说什么了。
马车在一条小街上快速奔驰,月光在云彩中时隐时现,光线透过车窗,也时他们面容时明时暗,两人都在想着心事,韦滔想着要去联络王缙,重新整顿韦党,把异心者剔除;而张筠则在考虑明天的会议,他该从何入手,才能顺利实现他对裴遵庆之事的主导。
两人一直沉默,到朱雀大街时,韦滔淡淡道:“张相国,我该回府了,今晚打扰张相国,真是抱歉。”
“无妨!无妨!韦尚书请吧!”
韦滔听他语气冷淡之极,他心中也恼怒起来,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哼!他想主导,自己偏不让他主导,他定调南唐,自己偏不承认,让他张筠做梦去吧!
“告辞了!”
韦滔下了马车,怒气冲冲地向自己马车走去,张筠望着他马车背影走远,不由得意地笑了,自己若没有对头,李庆安怎么会放心让他做右相呢?这不,对头不就来了吗?
“马车调头,去裴曼府!”
卷十四 渔阳鼓动 第六百零六章 韦张之争
次日一早,位于中书省的政事堂内,便不断有官员前来,这是左相张筠和中书shì郎裴曼发出了联名帖子,请政事堂的所有成员、枢密处的所有成员,以及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政事堂协商大事。
张筠是一个一个请,官员们也是一个一个来,政事堂的会议大厅里已经有七八名官员到了。
今天张筠是势在必得,昨晚他找了裴曼,得到了他的支持,随即又找到了崔平,双方心领袖会。
时间非常紧张,使张筠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如果再晚一天,他就能从容争取更多的人支持他了,但张筠也知道,他争取,韦滔也在争取,早一天晚一天其实并没有区别,关键是要找到核心人物。
一大早,张筠在大街上堵住了工部尚书张镝,张筠进行了试探,提出了结盟的可能,但张镝却一口回绝了。
“大唐群臣当精诚团结,共赴国难,此时各有心思,争谋权势,非朝廷之福也!望相国三思。”
虽然张镝拒绝了张筠的结盟之情,但他却同意尽快结束裴遵庆遇刺之争,支持张筠召开会议,平息朝纲的混乱局面,其实这就是张筠所想要的,和张锅结盟,他没有那个奢望,他们根本不存在结盟的基础,他要的就是张镝支持他来主导今天的政事堂会议。
张镝已经就位了,正在和身旁的刑部shì郎崔宁低声交谈着什么。
张筠的目光目光又落在门口,他眼睛忽然一亮,只见户部shì郎兼度支使刘晏从侧门走进了大厅,刘晏是枢密处成员,号称财神,掌控着大唐国库的财政收支,他是安西派系,是李庆安的心腹之一”谁都不会怀疑,刘晏将迟早拜相,虽然刘晏权力极大,后台也硬”但他为人却很低调,从不会逾越本职,也不会得罪人,在朝廷中人缘很好。
刘晏刚进门,张筠便迎了上来,“刘shì郎来了,百忙之中把shì郎请来”张筠惭愧,先向shì郎告罪!”
昨晚从裴曼府出来后,张筠又去了刘晏府,但时间太晚,刊晏身体不适,已经睡了,他没有能见到。
刘晏是张筠一定要拉拢的人,或者说,他一定要得到刘晏的支持,刘晏是安西系骨干,是李庆安最看重的心腹之一,如果他能支持自己”这就会给人一种暗示,李庆安支持他张筠。
张筠不能赤luǒluǒ告诉众人,李庆安让我儿子给我送来密信,这种话他不能说,他根本就不能提是李庆安让他主导政务,但他又必须要别人知道李庆安支持他”所以刘晏对他的支持,就是对众人的一种旁敲侧击。
刘晏有点感冒,头昏昏沉沉,他本不想来,但昨晚张筠昨晚来拜访他”他没有会见人家,现在张筠又给他下了帖子,再不来就有点不给别人面子了”他只得拖着病体而来。
他指了指额头,苦笑一声回礼道:“昨晚身体感恙”头很痛,昨晚早早睡了,让相国白跑一趟,真是失礼。”
“哎!是我失礼,刘shì卑生病中,还被我拉来,怎么样,身体能否撑得住?不行就回去,我府上有个良医,我让他给shì郎瞧瞧。”
“多谢张相国,还行,能撑得住,开完会再回去吧!不知今天要商议何事?”
张筠向两边看看,见有人,便将刘晏拉到旁边的休息室,低声道:“赵王殿下已经回来了,刘shì郎知道吗?”
刘晏愣住了,他不知道,“赵王殿下是几时回来的?”
“昨天晚上刚到,现在驻军灞桥,让犬子给我带来口信。”
“哦?”刘晏有些疑虑,李庆安怎么会找到张筠,便问道:“殿下可是为裴相之事归来?”
“正是!”
张筠叹了口气道:“赵王殿下很担心朝廷局势不稳,影响到前线的战役,请我无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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