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非元礼就要在士兵们的眼前演示一番,皮甲和盾牌已经挂好,两名手执神臂骑弩的弩兵退到了六十步外,单膝跪下,抬起弩箭瞄准了六十步外的目标,盾牌和皮甲是叠放,也就是要一箭洞穿它们。
‘咔!咔!’随着两声弩机的声响,只见两支力量强劲的弩箭从唐军们眼前呼啸而过,先后射中目标,只听两声闷响,两支箭都先后洞穿了木盾和皮甲,箭矢继续飞出二十几步才停下。
无需说明了,所有的士兵都看见了,其实杀伤力不止六十步,应该在七十步外,唐军的弩箭便有杀伤效果了。
荔非元礼手一挥,他对士兵们高声道:“大家都看见了,我荔非元礼绝不打无把握之仗,今天这一战,我们将以安西军史上最小的伤亡来赢得胜利。”
“荔非将军!”
远远传来了韦青平的喊声,只见两名手下扶着他向这边跑来了,荔非元礼一阵头痛,他别的不担心,就是这个文官实在太婆婆妈妈了。
韦青平跑了过来,他见唐军士兵全副武装,看样子是准备作战了,他心中大急,急忙走到荔非元礼面前问道:“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讨回公道,给受伤的弟兄一个交代!”荔非元礼冷冷道。
韦青平叹了口气,“将军这又是何必呢?堂堂的天朝上邦,和一个南洋岛国一般计较,这是不是有点**份。”
“身份?”
荔非元礼冷笑一声,“我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之人,我不管对方是弹丸小国,还是泱泱大国,既然杀伤我的人,那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对不起韦先生,你那种上邦论对我没有效果。”
“你......”韦青平指着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铁青着脸道:“你若敢屠杀平民,滥杀无辜,我就向上将军弹劾你。”
“韦先生,你想多了,我说过要屠杀平民吗?我只不过要教训教训这帮小丑,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天朝之威!”
话音刚落,佛利城内传来咚咚咚的鼓声,鼓声越来越急,这是战鼓的声音,室利佛逝国的军队要和唐军一战了,这个鼓声让唐军的精神为一振,荔非元礼更是兴奋得呵呵大笑,正愁他们不来呢!他们就送上门来了。
韦青平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真要自不量力,和唐军作战吗?
荔非元礼笑了,“韦先生请先回去,战场上刀箭可无眼,来人!把韦先生送回船!”
两名亲兵将韦青平送回了大船,韦青平忧心忡忡,他们是要去信德,怎么和南洋的岛国开战了?
荔非元礼回头大喝一声:“各位弟兄听见没有,这是荒岛蛮子在向我大唐帝国挑战了,那就让他们领教我大唐帝国的天威吧!兄弟们,拿起你们的刀箭,扬我安西军威!”
简短而有力的话让士兵们热血沸腾,那种在异国他乡为大唐帝国而战的荣誉感在他们心中沛然而生,那种身为大唐帝国战士的骄傲使他们情不自禁地挥手大喊起来,“为大唐荣誉而战!”
“为安西军威而战!”
荔非元礼举起号角,奋力吹响,‘呜——’低沉的号角声在随着海风在岛上飘荡,二十名号角手也一起吹响了号角,号角声响彻海岛。
荔非元礼手一摆,两百骑兵队迅速躲进了海滩旁边的椰林内。
这时,佛利城的大门敞开了,一队队身着阿拉伯皮甲的佛逝国士兵出城了,他们手执长矛和盾牌,黑黑点点,密密麻麻,足有万人之多,佛逝国一共有两万军队,其中驻防都城有一万人,正是由皇叔苏丹利率领,唐军的强硬使苏丹利为首的主战派占据了上风,他们急不可耐出战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但是一轮满月普照大海和陆地,将天地间照如白昼,在佛教传入之前,佛逝国一样信奉原始巫教,他国王自称龙精,喜欢在月夜吸收月亮的精华,这种对月亮的信仰使他们认为月亮会给予他们力量,尽管佛教已经传入,但他们骨子里对月亮的迷信依旧,同时他们的军队尽量避开白天的炎热而选择晚上练兵,这就使他们有夜战的传统,他们认为在夜晚作战更能发挥他们的优势。
事实上,佛逝**的优势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多,五倍于唐军,论盔甲,他们没有唐军的明光铠,只有阿拉伯人卖给他们的皮甲,论装备,他们只有普通的长矛,以及木制盾牌,简陋的原始弓箭也弃而不用,他们没有唐军强大的复合弓,更没有弩箭,没有横刀,没有唐军的骑兵,论战力,他们在占领邦加岛以及向北扩张时和狼修国人打过仗,而他们今天的对手,荔非元礼手下这两千军却是不折不扣的安西军,身经百战,浴血而生,他们身高普遍比佛逝**高一个头。
佛逝**只有人多,以及多年来在南洋诸国一强独大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在他们遇到更强大的唐朝时,便会生出一种自卑、嫉妒和仇恨糅合在一起的复杂岛民心态,这种心态一直延续千年,直到他们的子孙。
他们这种复杂的心态在王叔苏丹利的身上体现更加淋漓尽致,当唐军对他的爱妾稍有冒犯,他就立刻下令砍杀唐军士兵,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心好好教训唐军,全歼这支不请自来的唐朝军队。
城外宽阔的海滩成了战场,一万佛逝**队已经排列整齐,他们天天训练,在海滩上排列得颇为整齐,黑压压的一万人排成了一个长条形的方阵,长矛仿佛森林般密集,月光下,也颇显得杀气腾腾。
这让城上观战的国王也微微松了口气,或许他们能战胜这支唐军,他不由叹了口气,但愿这场战役不要成为佛逝国不幸的开始。
“父王,我觉得不妙!”王子丹多神情十分紧张,他在注视唐军,他发现唐军的阵型有些奇怪,竟然是一个弯月形,唐军本来人数就少得多,排成弯月形后,更显得他们兵力只有一小团,仿佛可以一举包围歼灭,但也就是这样,他才觉得唐军的诡异和神秘,让他有点提心调胆。
“哪里不妙了?”
国王苏必利有些不满儿子的大惊小怪,“我觉得我们的优势很明显,我们的军队明显比唐军多得多,你没看见吗?只要我们形成对唐军的包围,以我们的密集的长矛军阵,即可全歼唐军,现在你该想一想我们该如何向大唐说明这个事件。”
丹多叹了口气,“还是打完仗再说吧!”
父王和王叔的顽固自大让这位年轻王子感到了绝望,他们迎战的不是唐军的地方军,而是唐军久经沙场的强悍之军,他第一次见到荔非元礼就有这种感觉了。
宽阔的海滩上,一千八百唐军列成了偃月阵,这是唐军发挥强弩优势的一种弩弓阵型,中间人数密集处为三段射,两翼为两段射,两边为普通射,荔非元礼有着丰富作战经验,他发现对方果然是穿着阿拉伯皮甲,便立刻决定这一战按照原计划用强弩来摧毁对方。
不仅是用强弩,荔枝元礼还埋下了两百骑兵为伏兵,他发现南边茂密的椰子林简直就是天然的埋伏地。
战场就是一条宽一里,长十几里的海滩,两支军队相距四百步,月光下,他们列好了阵型,唐军一动不动,他们再等待对方士气消退,等待对方熬不住后主动发起进攻,这和李抱真在盐港采用的狼群战术其实同出一撤,这就是一种意志力的较量,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但佛逝**队显然没有和唐军进行意志力较量的打算,他们也没有弓弩兵等待唐军冲锋上前,他们战术就是以高昂的士气和绝对优势的人数,一举冲垮对方阵型,继而包围对方,将对方迅速歼灭。
这也是南洋岛国的一贯作战方式,他们的耐力远不如北方高寒地区士兵那样悠长,体力不支,但他们的爆发力不错,所以他们不习惯长时间的鏖战,都是主张用最短的时间结束战争,靠冲击力来摧垮对方。
今天也不例外。
‘咚咚——咚咚!’战鼓声再次敲响了,这是一种木鼓,鼓声急密,让人紧张,令人冲动,伴随着一片喊杀声,一万士兵向唐军阵营奔跑而来,速度非常快,爆发力确实非常强,城头上,国王苏必利也不禁为本国士兵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而折服。
他们称霸南洋海岛,靠的就是他们强大的军事力量,他们的士兵每天都在训练,他们冲击时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手的胆寒,他非常满意,今天似乎更胜平时。
他轻轻叹息一声,“贪心不足,这就是唐军失败的原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诚意呢?”
丹利王子眼中依然十分紧张,他听翻译林游说过,唐军的弓箭很厉害,但厉害到什么程度呢?没有人知道,很显然,唐军要用弓箭了,他们的皮甲和盾牌挡得住吗?
四百步距离,也就是一里多,一万佛逝**像海潮般奔涌而来,长矛密集如林,他们就像受到了月球引力的潮汐,在月光下奔流滚滚,格外壮观,苏丹利在队伍中间,他骑在马上,一万军队,就只有他一人骑马,他举着到刀大喊大叫,“杀上去!”
他满头白发在月光飘舞,情绪异常激动,“杀一个唐军,赏黄金十两!”
在重赏的激励之下,一万军队更加疯狂,瞬间便冲到了百步外,月光下,已经能看清楚他们黑黝黝的面孔和脸上那种狰狞的笑容。
唐军阵型依然如泰山般凝重,一千八百把弩箭对准了狂潮般冲来的敌军,七十步了,这已经进入了杀伤范围,但没有军令,谁也不敢发射,六十步,唐军依然一动不动,唐军士兵锐利的目光盯住敌军的咽喉和胸膛,五十步了,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奔跑声和叫喊声,但荔非元礼的军令还是没有下。
荔非元礼押上了一记赌注,他发现这些士兵手执盾牌时根本就没有挡住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下意识掩护同伴,说明他们没有应战过强弓硬弩的经历。
很快,盾牌对他们就渐渐变成了一种累赘,岛国之间军队打仗,弓箭用得并不多,他们的训练和实战都是双手执矛,而现在他们只能单手执矛,严重影响了他们双手执矛的冲击效果,也不符合他们的作战习惯。
在六十步时,已经有很多士兵抛掉盾牌,改为双手执矛向唐军冲击。
这让荔非元礼感到不可思议,难道他们以为身上的皮甲能挡住唐军的强大的弩箭吗?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士兵扔掉了盾牌,改为双手执矛,四十步了,已经有近一半士兵扔掉盾牌了,三十步,有八成的士兵丢掉了盾牌,时机已经到了,荔非元礼猛地一挥手。
“射!”
‘咔!’一片清脆的弩机声响起,第一轮一千支箭呼啸而去,距离是那么近,力道是那样强劲,一眨眼,只听二十五六步外一片惨叫,数百人栽倒在地,紧接着第二轮八百支箭射出,又是大片的士兵中箭倒下,两军距离退到了三十五步外,这时第一轮士兵又装上了弩箭,不用命令举弩便射,装箭、扳弦、举弩、射击,一气呵成,箭如飞蝗,急如密雨......
在奔跑十步的时间内,唐军已经两轮三千五百余支箭射出,敌军中箭栽倒者有近两千人,奔跑的海潮俨如被倾翻的大山掩埋了,他们和唐军的距离已经拉远到了五十步,速度减慢,佛逝**的冲击力开始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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