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华道:“那是你没有打扮,整日素面朝天的,等出嫁的那天化妆了自然会好看的。”
小环满心欢喜,秀华瞧着却不是滋味,她为小环的思想而感到难过。这对她来说是她所坚定认为的出路,果然是人各有志。
秀华洗完澡,压压惊,然后往人多的地方走,小心翼翼地把莲蓬拉到集市卖了钱,换回三十五文钱,又花十五文重新买了一套粗布男装,她小心地收起来。三拳那件衣服,她洗完了寄放在小环的家里,等有空的时候她再拿去还他。想起张孝年一直惦记着自己,秀华就觉得不安,总不会每次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有人帮忙。
她深深叹气,女人在这个世道真是难混呐!处处被欺负不说,走到哪里也木有人身安全。
有钱是大爷,穷人命就贱!
李氏手里举着扫把,满大街地寻找二丫,见二丫头回来了,她像火箭炮那样冲上去,拧住她的耳朵,一直把她拉进家门,然后关上门就打她的腿,她声泪俱下地控诉:“你这个臭丫头!你真正要气死你娘是不是,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和男人打野战,这要传出去,你让娘和你几个姐妹怎么活!”
秀华听得莫名其妙,李氏打了一会,就坐在椅子上哭起来,她道:“娘已经花了点钱让那个村民闭嘴了,他是不会说出去的,你今后不得出家门半步。新婚之夜,你得瞅着空挡刺破自己的手指,弄个落红。”
秀华总算是有点明白了,哭笑不得:“娘,你又听谁说我在外面怎么了?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刺什么手指啊。”秀华心说,也不一定每个黄花闺女都有落红的呀,不过她可没敢和她娘议论,否则有口说不清。
李氏一听,眼睛闪闪发亮:“二丫,你还是闺女?你当真?”
秀华道:“当真,我对着老天爷发誓,娘,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李氏嘴里骂着:“难道是那阿根捏造事实?想要讹钱?那个阿根砍柴路过竹林,说是见到你衣衫不整,和一个精壮的男人抱在一起呢。”
秀华一听,心说哪里有抱在一起啊,纯属扯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娘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一口否认:“没有的事,我今日出去散散步而已。”
李氏听了道:“我得把封口费去讨回来,叫他撒谎,撕烂他的嘴。”
秀华忙阻拦道:“娘,还是算了。这人既然能来讹你,你就不怕他乱说,没有也变成有了。”
李氏一听觉得有道理,心里一直舍不得那给出去的钱,太可恶了,居然这样讹钱,这要是每天都有人上门来敲诈,那还怎么活啊!为了保险起见,她把秀华关了起来,还上了锁,在成亲之前她可不能再出什么丢脸的事,她也不是全信二丫的话,阿根不会没事就来说的,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为了这件事,李氏还特意去邻里街坊达了一圈,听听别人都在议论什么,还好没有关于二丫那不检点的传闻,提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二丫被放了出来,吃完饭就被锁了进去,秀丽好不容易获得娘的恩准,抱着一床棉被进来,打算和二丫一起睡。
秀华就拉着秀丽的手说悄悄话,她把自己的计划和大姐一说,秀丽就被她吓坏了,她小声道:“二妹妹,你也太大胆了,一个女孩……你居然筹划着逃婚,还要独自去外面闯荡,不行,我可不同意。与其瞧着你有危险,不如让你嫁给王员外,至少你能安好。”
秀华一听,她就知道大姐不会同意,她道:“大姐,你放心,我出去避避风头,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再偷偷回来。”
秀丽更忐忑了:“可没有新娘,如何向员外交代呢?娘已经将聘礼花掉许多了呢。”
秀华道:“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安排好的。大姐,你得向我保证不说出去。”
秀丽来来回回一直踱步,她道:“秀华,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这可真是罪过。”
秀华道:“大姐,除了你,我没人可以信任了,还有啊,我得攒一些私房钱,逃亡路上也好有个帮助,所以我不能被关在这里,你得帮忙劝说一下娘。”
秀丽很为难地道:“该怎么劝说娘呢?我可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啊!”
秀华道:“娘爱钱,你就告诉她,我不会逃走的,我只是想挣钱补贴家里一点,现在爹不能动,总得有人干活不是,三妹和四妹很少下地钓鱼的,这些我都会。而且我会把赚来的钱给她的,她准答应。”
秀丽一听只得答应了,第二日她劝说了母亲,果然一听到钱,李氏有点松动,不过她还是道:“现在咱家有钱了,不在乎那些蝇头小钱,二丫也别想着挣了,就老实呆着吧。”
秀华听说了这事 ,哎呀,完蛋了,娘现在手里头拿着那么多的聘礼,当然是看不上她赚的几文钱了。秀华那个后悔啊,早几个月攒钱就好了呢!如今她身上就那几个钱,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还真不好出逃啊!
秀华焦头烂额,一想到洞房花烛的时候,一个糟老头子色迷迷地走向她,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身上的皮肤跟一张张千层皮似的,真恶心。她是绝对不能嫁过去的。要是嫁过去了,以她的个性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守妇道地找汉子私奔不可啊!与其这样,不如逃婚!
秀华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不管怎么样,先逃了再说。
时间过得很快,秀华闷得慌,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在中秋宴会前,郭家又派人来了,为了体现重视,他们派来的人带来的信中,又一次邀约了她们四姐妹,尤其强调了丁大姑娘秀丽,请务必前来赴约,发信的是郭家的小姐,郭嘉敏。
不仅如此,他们还派来了一辆马车,提前一天接她们去县城,就住在郭家的客房里,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姑娘们都神采奕奕,非常着期待这一次赴会,秀丽原本不打算去的,但是听信中所言,似是格外关注她的到场,心里隐约有了一份期望,原来郭大公子定是不曾忘记,如此也好,就如二妹所说,有什么当面说清楚。
李氏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她没料到郭家会亲自派车子来接,倒是省了她的车马费了,她让人在门口稍候,迅速为姑娘们打点了行李,都是崭新的高档面料的衣裙,然后迅速让姑娘们换衣梳洗打扮,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
秀丽、秀梅如临大敌,忐忑不安,又难掩兴奋之色,对镜梳妆,四丫头倒不那么积极,她可没有期待的人,不过呢,如果有人能够看上她,那就好了,她穿上了那套红色的襦裙,又戴上了从丁露露那里借来的“红燧”步摇,看上去很活泼,并且明艳动人,最要紧的是很醒目。
秀华也被放了出来帮忙打扮,她没有新衣,就穿了自己的旧衣服,看上去很寒碜,姑娘们都打扮完毕了,李氏这才注意到了二丫头还素面朝天,她道:“二丫,你就别去了,你没衣服丢人。”
秀华不依:“娘,人家明明也邀请了我嘛,你就让我去嘛,说不定我也能遇到个好的,这样就不用嫁给老头子了。”
李氏一听,有道理,她就道:“你们几个丫头把二丫头看紧了,可别让她跑了,过去看看可以,但是要注意分寸,别做什么丢脸的事。说着李氏回头把给二丫头准备的嫁妆里面拿出了一套新的襦裙暂且给她穿上,水粉色,很柔和的颜色。”
秀华连忙换好了衣服。胡乱打扮了一下发饰。她们姐妹鱼贯而出,带上一些行李,李氏开始分发盘缠,她拿出一个钱袋子,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每个丫头的手心里。
看三丫头和四丫头嘴撅得老高,又依依不舍地每人多给了一两,然后扎紧了口袋道:“这些也差不多了,带那么多银子干什么,那郭家又不缺钱。那郭公子肯定会送你们回来的。一路上花不了什么钱。”
几个姑娘们也没说什么,秀华带着都是逃亡的装备,除了匕首,男装,还有一些化妆的工具,娘意外给了二两银子,可是老天助她呀!
来接她们的就是经常给秀丽送信的那位小哥,小哥赶马车,于是她们都上了车,两两面对而坐。马车慢慢驶离了丁家村,跑往了去县城的官道上。
她们坐在车上互相聊着天,心里都有些紧张。
秀梅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寒酸了些,娘就只给带那么点银子,真是抠门,连个丫鬟也没有,到时候难免被人瞧不起。”
秀丽安慰道:“三妹妹,别担心,那郭家,家大业大,一定有很多丫鬟的,提前让咱们去,也会派丫鬟有个照应,咱们就别操这份心了。”
秀珠一路哼着小曲儿,看着马车窗外的风景,道:“咱们本来就穷,要不是靠着把二姐卖了这点资本,还穿不了这么体面呢!三姐,你就知足吧!再说了这每人二两银子已经是大手笔了,普通人家一个月还挣不了几两呢!”
秀梅瞪了秀珠一眼,纤细的柳眉,和那如水般清丽的双眸显得有些愠怒之色。她这次可一定要和郭二公子更进一步,可不能输给大姐,大姐说好不去的,这会又去了,真是坏了她的好事。为了不穿帮,秀梅装着忽然想起的样子道:“大姐,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前几天,郭大公子派人给你送来了一副画。”
秀丽的心忽得热窜起来,她急切地道:“是真的吗?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
秀梅无辜地道:“前几天不是爹出事了嘛,我忙得把这事给忘了。”
秀丽为人忠厚,很会体谅别人,她道:“这也不能怪三妹妹,那几天大家确实都忙坏了。你知道那是一副什么画吗?上面可有写字?”
秀梅道:“我没有看过,不知道,放在你书房书架子最上头了。”
秀丽隐约有了点信心,原来子期还是有回应的了,只可惜自己没看到,也不知道他画了什么。许久不曾有回应,还真是有些对不起他。他一定是急坏了吧,才一再在信中提到自己必须前往。
秀梅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需要什么花费,那些人家动辄就是几百两,咱们怕是会受囧。
秀梅一直对身上带的银钱不足感到不安,她是知道那些富家小姐挤兑人的厉害的,所以才一直惴惴不安。”
秀丽道:“三妹妹,别瞎想了。如果买不起就别买,让她们笑话好了,想必她们也了解咱们的家室。”
秀华则是闭目养神,心里对姐妹们的言谈说辞很是厌恶,这种谈话她听了无数遍了,无非就是觉得自家穷,不体面,但是又想往上攀,一面攀着一面又自怨自艾,别提多别扭了。出生不好就注定要比别人多付出努力,可是靠姻缘也强求不来的,反正秀华是很讨厌站在一堆金凤凰当中相互攀比家世,衣服、首饰,然后用各种尖酸的语言明里暗里嘲讽,艾玛呀,这种聚会可以预见,好在她是准备逃跑的。
突然,马车来了个急刹,马惊慌地大叫起来,开始乱窜,马车里的人跌成了一堆,然后马被控制住了,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男人的吆喝声,以及赶车小哥的惨叫声——山贼啊!
小哥说着就抱头逃跑了,留下一车的姑娘,小哥挥着泪,英勇地道:“姑娘们,你们撑住,小的去搬救兵!”
☆、第20章 拦车
秀丽、秀梅、秀珠一听吓得尖叫起来,纷纷大哭,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心里都想着完了,遇到山贼怕是性命不保,清白也要毁了!
秀华悄悄从包裹里摸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