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华只得乖乖在母亲耳边附耳道:娘,大姐身体不舒服,不见。
李氏听了就道:可不巧,大丫头这回身体不舒服,正睡着呢!汪先生要不改天再来?
汪裘海听了有点失落,他道:既然如此,那汪某改天再来就是了。那么不打扰伯母和二姑娘了。
李氏起身将汪裘海送出了门,见人走远了,秀梅就走了上来,她道:娘,刚才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汪家给的东西到是不少,你真的要把大姐嫁给他?
李氏道:再等等吧,你大姐喜欢郭子期,如果不等她死心,又要怪娘了,就让她等吧,再等个七八天,她也就没话说了。再说那个姓汪的也太精明了,来了带张礼单来,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表示一下,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出得起这些东西,指不定是想看看你大姐的模样,怕娶亏了,也亏得没让他见着!
秀梅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如果大姐嫁出去了,接下来可能就轮到她了,如果把她嫁给汪裘海那样相貌的人,她可不乐意,见了子乐之后,谁都入不了眼了。她道:娘,太丑的人我可不要,你可不能什么人都接纳呀。
李氏拧了拧秀梅的耳朵道:三丫头,相貌能当饭吃吗?那些长得好的,都不是因为父母有几个钱才让他们有身价,要是落魄了,那些相貌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吗?看人不能光看相貌,还得看实力,那个汪裘海虽然长得很普通,可人家毕竟是自己奋斗起来的,这样的人你嫁了才不会坐吃山空,家财会越来越雄厚,女人家眼光不要那么短浅,再好看的脸看久了也就腻了!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
秀梅被拧得痛了,揉了揉耳朵,道:娘,虽然你说得对,可是王员外那样的老头子可不能再来一个了,要不是二姐名声差怕嫁不到好人家,换做我也是不愿意的,再有钱又怎么样,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成天对着恶心。
李氏道:好了,王员外这事就别提了,一提就闷气。当初还不是你二姐总是不成器和那赵三拳混在一起,娘也是着急啊,所以就不管不顾同意了,她要是争气点别弄出那么糟的名声,或者好好地去结交那些公子们,娘用得着出此下策吗?
说着李氏还瞪了眼二丫头。
秀梅的嘴巴也挺厉害,她反驳道:可是折腾来折腾去,二姐不是还和赵三拳混一块去了?娘,你这不是多此一举,直接成全他们倒也好了,也不用背债。
李氏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三丫头,她叹了口气,王员外这事嘛,她确实做得有些操之过急了,如果不是这么急着把二丫头嫁了,说不定她和赵三拳还走不到一起呢!
秀丽在房间里一直来来回回走着,她的手拧着手绢,一直拧啊拧啊,心里一直记挂着,子期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给个答复呢?她日日担惊受怕,就担心着无奈之下所嫁非人!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呢!这头秀丽愁得日渐消瘦,这头秀珠没心没肺,从外面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到底是年纪小,什么也不愁,她拿来了很多很多的糖果,足足有一篮子,她喊着大家来吃糖。
李氏觉得奇怪,道:你哪来那么多糖?
秀珠道:今天张公子娶郭嘉敏啊,镇上可热闹了,我当然要去瞧瞧热闹了,到处都在分糖,我闲着没事,就拿一些来吃咯,给你们带了点,不吃白不吃。
一听是张孝年的喜糖,李氏嗤之以鼻,也不吃一件就丢下了。
秀珠剥了一件放进嘴里,笑话道:娘你记恨他好多年了,不就是糖嘛,糖和我们又没仇!
说着秀珠把糖往秀梅、秀华手里塞:二姐、三姐,你们都吃,这糖挺好吃。
秀珠边分糖,边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那个张孝年迎亲的时候,整个头浮肿,就像被人掐着在水里泡得发胀一般,难看死了,他媳妇要是在新婚之夜看到他这副样子啊,那一定很好玩!
秀华心里暗笑,活该。
秀珠又说:外头人都议论纷纷,说被人打的,但是谁敢打他呀,他在镇子村里横行没人敢打他,他被打了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据说他骑着高头大马迎亲的时候,眼光那个凶啊,大家都替那个揍他的人担心啊,可别莫名其妙就曝尸荒野了。
秀珠说着还形象地抖了抖肩膀,装着毛骨悚然的模样。
秀华不敢暗笑了,突然就莫名担心起来,这个梁子可大了,以张孝年这个性,可免不了找到三拳头上去。
秀珠见着丁露露出来倒水,故意扯大嗓门道:正妻娶进门,那可是浩浩荡荡,敲锣打鼓,整个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娶妾可是不声不响从后门悄悄抬进,别提有多没面子了,说不定啊,这个正妻还会直接让她相公退了亲事呢!
丁露露听见了,捡起了院子里的一块碎瓦片就往秀珠砸去,正好砸到她脚跟前,她笑道:他要是敢退,我就要他好看!
秀珠捡了瓦片,就丢了回去,讥讽道:我看没进他们家的门才是福气,你要是真做他的妾了,那郭嘉敏肯定修理你!
丁露露被说得心情也十分恶劣,嫁与不嫁都不是,还说生了儿子就让她做正房,狗屁!赶在她前头就把正妻给娶了,丁露露摸了摸肚子,想要甩开她,没那么容易!
秀华对秀珠道:四妹,你也别落井下石了。这样说人家你很高兴是不是?少说几句吧。
秀珠翘着嘴儿,道:二姐,你可是忘了她以前怎么对我们的,到处使坏,说我们的坏话,还不准我说她两句!哼,说着秀珠抢回了糖,跑房间里去了。
秀华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从小就被惯坏了,见秀珠没关门,秀华就去关门,看到建忠端着什么东西走来,秀华连忙喊:秀梅,建忠来了。
秀梅心烦地道:二姐,我不想见他,你帮我推了。
说着就钻入织布间织布去了。
秀华又叹了口气,真是的,这活总让她来做,她陪着笑道:建忠,你来了呀,我爹他出去卖筐子了。
建忠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会,有些失望地道:哦,没事,我不是来找丁大伯的,我娘包了点饺子,想起秀梅最爱吃猪肉芹菜饺子,就让我拿了一点过来,秀梅她在吗?
秀华道:你等着,我去喊她。
建忠,露出不好意思的目光,不等他拒绝,秀华就跑进去了。
她停下了秀梅的织布机,拽起她道:建忠他娘亲自给你包了饺子,人家是拿给你来吃的,你就算不喜欢她,你也得礼貌地接见他是不是,你这样躲着你不是办法。快去!
秀华拉着秀梅出去,秀梅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建忠,她接过了饺子道:建忠哥,以后就别麻烦大娘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找媳妇了,我不适合你的,你别等我耽误你自己,实话跟你说吧,我与郭家二公子私定终身,过些日子这件事就有结果了。
建忠的脸色变了变,有些难过,但是他还是勉强挂上了笑,他说:没事的,秀梅,你爱吃饺子,我还给你送,再说你这事也不一定成,我还会等你的。
秀梅见建忠这副样子,心里就更难过了,她把饺子递还给他,狠狠心道:我不吃饺子了。富贵人家哪里吃那种东西。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推来推去,饺子倒翻了,洒了一地。秀梅回头就走了。
秀华都看见了,心里也替建忠难过。
建忠蹲□子将饺子一个个捡起来,这个汉子也没哭鼻子,他默默转身走了,走到河边,把饺子倒到了河里。他回到家,一声不吭的。
他娘道:建忠啊,秀梅她都吃了吧?
建忠坐了一会,突然就哭了起来,他道:娘,以后你别给她做饺子了,她看不上咱,她要嫁入县城的首富郭家了。
建忠的娘怔了一会,慢慢摸到了椅子把手,坐了下去,她摸到了建忠的脑袋,道:建忠啊。别难过。没事。秀梅她看不上咱,也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别难过啊!咱们建忠那么好,总会娶上媳妇的。
建忠心想从小到大都玩在一起,等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了,他默默对她好整整三个年头了,也不见得她心软,越来越疏远了。他觉得秀梅的门第要嫁给郭家也是不容易的,所以他怎么都得等,不看着秀梅出嫁,他心里不踏实,他得在原地等她,等她回心转意。
建忠也很倔,他不忍秀梅受委屈,他得等她。他会对她好的,什么都依着她,他也绝对不会娶小的,一辈子都和她相亲相爱在一起。
秀华和秀梅一起织布,想劝她两句,但是又怕她说你自己嫁了个农夫,你也别老撺掇着我嫁给农夫啊!那种人满身都是土气,看着就不舒服,哪能过得下去日子!
想着秀华也就闭嘴了,人各有志啊。
织了一会,秀梅道:二姐,以前,我总是和你较劲,你什么都比我好,可现在我都不需要和你比了,你自个儿眼界就低了起来,你觉得嫁给赵三拳,你幸福吗?等你们有了一点钱,你就得去种地成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累死累活干,就为了养家糊口,以后生一堆的娃娃,更是会把你摧残地像个老妇人。
秀华尴尬地笑了笑:我劳碌命嘛,坐享其成,觉得那不是自己挣来的,别人说收就能收回去,自己劳动得来的,虽然过程辛苦了一点,但是踏实。我觉得赵三拳挺好的,疼我就行了,勤勤恳恳的男人我瞧着有安全感。
秀梅道:二姐,你真的变了。变得和爹一样,你真是继承了爹的所有期待,难怪爹总说你好,总说我们好高骛远,可我觉得娘也没错,二姐,今儿我掏心掏肺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奚落你,你觉得你这样生活开心,我做妹妹的也没什么好指摘的,也替你高兴。你也得支持我不是?别老觉得我对不起建忠,我从来都和他说得很清楚,不想耽误他,就算我和郭家没成,我也不会嫁给他的。你鄙视我也好,觉得我贪财也罢,我的目标就是要嫁个有钱人,如果没有爱情,他就得有钱,这没什么丢脸的,我也不觉得那些鄙视我的人自己就高尚。
秀华今天头一次遇到秀梅和她这么说,心里也能理解她,她道:秀梅,二姐从来没有鄙视你,一个人能有自己的理想,并且为之奋斗总归是值得尊敬的,其实我也羡慕你能有这样坚定的意志,你二姐我就怂,没胆嫁给有钱人,你也别瞧不起我,我就怕有钱人家规矩多,我又不爱守规矩。
秀梅笑了笑,她潜意识里和二姐的敌对,在二姐胡乱嫁了之后也烟消云散了。
因为她发现她二姐根本没在和她较劲,也按照她自己的意愿选择了婚姻,用实际行动向娘宣战,娘也是无可奈何。
这次二姐夫早早就下工了,董地主家里上梁摆酒,他打包了两只鸡和几斤牛肉回来,说是董地主家分的,他给娘留了一只鸡和一部分牛肉,然后接了二姐就走了,他抱二姐上马,两个人坐在马上有说有笑,二姐夫还经常把头往二姐的脑袋上蹭。秀梅的眼忽然就湿润了,她抹掉了眼泪,怪不得二姐说赵三拳疼她,女人有人疼,就算穷也甘之如饴。
她知道建忠对她好,嫁给她那可是在家里独大的,可她就是不喜欢建忠,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庄稼汉,最重要的是不合眼缘,她就喜欢子乐那样的,赏心悦目,干净风雅,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义无反顾。
她拿出了郭子乐给她捎来的信函,上面邀约她三日后去郭家见郭二夫人,她心里也是紧张得很的,一直没告诉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