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顺序,季大人让秀珠先陈述当时的情况。
秀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那日我出去玩,本是和杜敛之约好的,后来他没来赴约,给我留了一封信说是回家去了,我怕被娘逮住,就抄了小路,在小路上遇到了舅舅,他的腿受伤了,见了我问我要钱,我哪里有什么钱啊,想走,可是他抱住我的脚不让我走,我当时很害怕就捡起路边的一个石头,往他后脑勺砸了一下,我踢开了他,很惊慌地逃走了,遇到娘说了这事,娘怕我闯祸让我先走,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李氏见秀珠都说了,也只得将后面的事陈述了出来,她道:“秀珠走后,我当时想过去看看他死了没,但是又害怕他没死纠缠我,所以我在附近买了一把锤子防身,我按着秀珠指的路过去,果然看到了李元斌躺在那里,我走过去一看,发现血流得到处都是,还飞溅到了墙上,我吓得失手落了锤子,我心想坏了,死丫头把人打成这样,出人命了呀!我大着胆子去探了鼻息,发现没气了,我当时很慌张,满脑子想的是杀人要偿命的,秀珠还小,就算是我去坐牢,也不能让她去呀,我就捡起了锤子,当时脑袋有点混乱,想要掩盖一些什么,随手把刚买的锤子扔往屋顶,可是力气不够大,扔到别人的院子里了。加之当时有脚步声传来,我就连忙跑了。”
季大人又问:“秀珠,你当时砸他的时候有见血吗?”
秀珠回忆道:“记不清了,我只是拿石头砸了一下,他就不动了,我吓得丢下石头就跑了。”
季大人道:“仵作你来说说验尸的情况。”
仵作道:“禀大人,死者李元斌,脑后颈遭石块击打,形成的伤口是淤青,皮下出血点较少,这个部位是致人昏迷的部位,与现场拾得的石块吻合,而真正致死的是硬物击打后脑十余下,导致颅骨破裂,脑部受伤而死。与在张家闲置的院落中寻得的凶器羊角锤相吻合。”
季大人道:“张孝年,本官在现场印得的脚印与你相符合,又在你的院落中找到了被深埋的凶器,你作何解释?”
张孝年理直气壮地道:“那又如何?当时我恰好经过那里,见到有人躺在地上,于是走进看看他死了没,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现场会有我的脚印。那个锤子我根本不知道,我看人没气了就想去报案,后来有点事就耽搁了。反正也会有别人发现报案的嘛!”
季大人问:“你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何事,有何人证?”
张孝年神情有些不稳定,他道:“我去了很多地方,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噢,我去了金子赌坊,赌了几把。那里伙计很多人都见过我。”
季大人立刻找人传金子赌坊的伙计三人,不一会他们就到了,三人都承认张孝年去过他们那里,不过他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
季大人道:“那么酉时之前你又在哪里?是不是在旧宅里和人私会?”
张孝年原本还很张狂,此刻内心有一丝不安,糟了,他是不是找到什么证据了?不行他绝对不能认,他道:“没有的事,季大人,你可不能凭空想象,你得拿出证据来!你这样就说我在和人私会,你是污蔑!你可不能知法犯法!”
啪得一声,季大人的惊堂木震慑了他,他呵斥道:“大胆!本官再问你,你在案发现场出没,酉时之前,你是不是进了旧宅?你若不从实招来,待本官一一揭发你的恶行,届时你再求饶便悔之晚矣!”
张孝年心想不过是虚张声势,他道:“季大人,你管得也太多了吧,那是我家的宅子,我进去了又怎么样?我进去和姑娘私会,这事还要大声嚷嚷经过你同意吗?我进去了就能证明人是我杀的,凶器是我藏的吗?我有杀人动机吗?你那么能想,怎么不想想也许是有人要加害于我?”
季大人沉默了半晌。
张孝年也不跪着了,起身嘲笑道:“李元斌欠了我很多钱,杀了他不是没人还钱了吗?我怎么会希望他死?季大人,你会不会审案啊,总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没事别传我了,我很忙的,你传我一次就浪费我很多时间做生意。”
季大人道:“传丁露露。”
张孝年心里一紧,心里暗骂,贱妇!早知道杀了她就没那么多事了!
丁露露慢悠悠地走上堂,徐徐福了福身,千娇百媚,在季大人面前她也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她瞧了眼张孝年,眼中都是恨,她道:“大人,我可以证明李元斌遇害当天,谢小环和张孝年在那幢宅子里行苟且之事,并且李元斌在死之前的一天还向他勒索过钱。”
季大人问:“丁露露,你如何得知这些事?”
丁露露道:“他对我不仁,我便对他不义,我心中有气所以常常跟踪他,想要给他点好看,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元斌死前一天我在建兴酒楼听到了李元斌问他讹钱的事,这件事要追溯到王员外娶媳妇的那件事,张孝年一直垂涎丁秀华想要得手一次,就给了李元斌一笔钱,在破庙里毁新娘子清白,所以李元斌以此勒索,遭到拒绝。李元斌死的当天,我又看到他接了谢小环到了那空宅子里。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张孝年指着丁露露道:“你血口喷人,挟私报复,季大人,这种证词你不能采信,丁露露因为不守妇道,被张家贱卖,所以她怀恨在心。”
季大人道:“张孝年,本官没有让你说话,你再胡乱开口,休怪本官判你当堂掌嘴!”
张孝年指着丁露露,咬牙切齿地忍下了。
季大人问:“张孝年,方才你坦言你进入了旧宅,与姑娘私会,这个人可是丁露露口中所说的谢小环?”
张孝年心道不好,暗暗进入了季大人给他设的圈子,他现在骑虎难下了,他道:“当然不是!”
“那是谁?你能说出姓甚名谁吗?”季大人逼问。
张孝年道:“怡红院的秋水。”
季大人又传来了秋水,秋水体态丰满,抹着浓浓的胭脂,她道:大人,张公子确实与我私会。
她朝着张孝年眨了眨眼睛。
张孝年又得意了起来道:“我与怡红院的姑娘私会难道也犯法了吗?”
季大人拍案责问:“秋水姑娘,你确定案发当时你在张家空宅里与其私会?而非做假证包庇他?你可知在公堂之上,你所说的话都将成为证据,倘若有假,本官可以依法判你三年牢狱,五十大棍!而本案涉嫌杀人罪,你为帮凶,罪加一等!”
秋水姑娘吓得跪在堂上,她道:“大人,张公子是我的老主顾,我不得不忙他,刚才我是不知道事态严重,还请大人不要责罚,我那天没有和张公子在一起,怡红院里的嬷嬷可以为我作证,我陪着王公子呢!王公子也可以为我作证!”
季大人道:“念你及时回头,本官不追究你,你且去一旁。”
“是,大人。”秋水不敢瞧张孝年,没办法,万一张公子被定罪,她可是跟着倒霉的。
季大人道:“传谢小环、王员外。”
谢小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惴惴不安。她道:“民妇谢小环拜见大人。”
王员外年纪大,季大人特许他免跪。
季大人派人将那只发簪呈到了谢小环的跟前,抬手问:“你可认得此簪?”
谢小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忙道:“认得,那是我的簪子,丢了好长时间了。”
季大人又传谢小环的贴身丫鬟春桃。
春桃道:“此簪子是夫人的,我每天都会给她戴上这支簪子。”
季大人问:“八月十七,你家夫人让你买水果之后回来失踪的那一天,她可有戴着簪子?”
丫鬟道:“回大人,夫人确实有戴簪子,我亲手给她戴上的。”
谢小环怒目训斥道:“春桃,你胡说什么!我明明丢了很长时间了。”
季大人拍案制止道:“谢小环,本官没有问你话,不可插嘴。”
谢小环用眼神凶狠地看着春桃,不再言语。
季大人再次询问:“春桃,你且如实说,八月十七那日你亲手为你家夫人戴上了这支簪子?”
春桃不明就里,如实道:“是的,大人,奴婢记得很清楚,当时夫人穿着一件绿色的衣服,奴婢觉得这支带红色的簪子不配衣服,就和夫人说换种颜色,但是夫人执意要戴,所以奴婢印象很深。”
季大人问:“谢小环,你知道在公堂上说谎,本官可判你杖五十!”
谢小环一听要杖打,腹中又有胎儿,她慌忙下跪道:“大人,民妇实在记不清了,可能我当时戴了,上街的时候又丢了,被人拾去。”
“那你后来去了哪里?不得隐瞒,那些抬你的轿夫本官派人让他们来一问便知。”
谢小环没办法,她道:“我……我去了自己的娘家。”
这时有一名衙役悄悄将搜得的新证据端了上来,那是从谢小环家中搜出的一只玉佩,一件衣物。
季大人故作震怒,先发制人,拍案道:“大胆刁妇,你娘家早已无人,就剩你一个,你与人私|通,屋里还留有男人的衣物和物件,还不从实招来!还需要我再传证人吗?”
季大人这一招虚虚实实让谢小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额头上满是汗滴。
季大人道:王员外,你辨认一下,这可是你的衣服和玉佩?
王员外看了看道:不是,我一个老头子怎么会穿那么年轻的衣服,这玉佩也不是我的。
谢小环结结巴巴辩解道:“大人,光……凭这两件东西怎么能断定我与人有私|通呢?”
季大人道:“来人,传张小宝。”
张小宝上堂之后看了那块玉佩和外套,道:“回大人,这正是我家少爷定制的衣服和玉佩。”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谢小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王员外眼里对她已经产生了怀疑。他重重打了谢小环一个巴掌:“贱人!”
谢小环哭诉道:“老爷,我没有,大人我冤枉啊!”
季大人派人将王员外拉开,道:“王员外,稍安勿躁,不得扰乱公堂!”
紧接着,张记果铺陶忠被传了上来。
陶忠到堂之后道:“春桃每隔三天就会向我递纸条,纸条的内容,如果是苹果、桃子、梨,我就会给她苹果,如果是梨、桃子、苹果,我会给她梨,字条我就给少爷拿去,其他小的就不知道了。”
季大人道:“案发当日,春桃你拿的是梨还是苹果?”
春桃道:“是梨子。”
季大人字正腔圆,思路清晰,趁胜追击道:“苹果就是你的旧宅平和路,梨就是张家的旧宅离径巷,你们用水果来暗示私会的地点,八月十七你失踪的半日是不是去了离径巷的张家空宅!将发簪遗落在那里?”
谢小环瘫倒在地,她大声哭道:“大人,民妇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还请大人明鉴。”
季大人道:“你只要从实讲来,本官自当从轻判罪。”
张孝年指着谢小环道:“你别胡说,谢小环你要是敢胡说,我就杀了你!”
季大人道:“威胁证人,藐视公堂,掌掴二十!”
张孝年双眼发红,急得要扑上去,陆海青当堂按住了张孝年,用器具掌掴了二十下,打得他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谢小环将当日换错新娘,在破庙中被侮辱胁迫之事一一道了出来,王员外顿时晕了过去,谢小环内心愧疚,又将后来多次与其苟且的事都坦白了,八月十七那日,她再次与张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