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姨娘没料到他会一直跟自己作对,暗怒道:“清言,如果先前我们见着的不是,难道是我们见鬼啦?”
三夫人接口道:“见没见鬼我不知道,不过眼前不是就有个一模一样的鬼么?为什么要舍近而求远,要想到身体不舒服的人身上去?是想转移话题么?”
萧姨娘脸色气得铁青。
傅璟雯隐隐知道这里面她的母亲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于是脸色一转,陡然喝声道:“若琴,你说,是谁叫你扮成这么个样子?又是谁指使在粥里下药?究竟有何居心?”
此时她已不知该如何去圆场,只能希望若琴聪明点,把这些事情都往宋九雅身上推,绝不能将自己母亲的用心和若琴所干的之事被别人知道。那样的话,当着皇太孙,不仅自己没面子,整个候府都会失了面子。
若琴看她声严厉色,张了张嘴,终于脑筋一转,与她想到一块去了,同时又回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于是哭哭啼啼道:“真的不是我,是三表嫂,她说她好像是受了太子府的什么伍侧妃之托,势必要在大表姐回来的时候把大表姐肚子里的那块肉给流了。这才让我来下药。”
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三夫人则直摇头,这几个女的简直是疯了,这个时候什么话都编得出来,现在反而还在那里对誉儿媳妇倒打一耙,真正是无耻卑鄙到极点。
拓跋越的脸色骤然变青,傅璟雯当即以泪洗面,捂着个胸口好像快要晕过去,“相公,你也听到了吧?是伍侧妃她……”
拓跋越根本就不看她,一拍桌案喝道:“你这毒妇怎的扯了这么远?好,既然你说是三弟媳指使你如此做,为何还让你装扮成她的样子?她是不是疯了?”
若琴这一瞬间已经完全想好了一套说词,理志气壮道:“还不是因为三表哥最近和三表嫂吵了架?”
傅清言忍不住问道:“这又和他们吵架有什么关系?”
若琴强忍痛意稍稍半撑起来道:“三表哥和三表嫂吵架,就是因为三表嫂老不和他圆房。三表嫂说她今天来了癸水,极是不方便,为了缓解和三表哥之间的矛盾,她就委托我,只要我答应帮她在大表姐的粥里下药。并且以她的样子代替她和三表哥圆了房,日后就会把我纳了为妾,我本就对三表哥中意,如此诱惑,我岂能推辞得了,这才便依了她的意思……”
如此牵强的理由居然都被她说了出来,不说傅清言不信,连那边的明瑶姑妈和闻采荷都不信。傅清言气极而笑,“若琴表妹,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如此有能耐的人,之前表哥都一直把你看走眼了。那照你这么说,你这副模样,还有那粥里的药,都是誉儿媳妇的主意是不是?”
若琴死咬不松口,“是。”
拓跋越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吗?让别的女人扮成自己的样子与自己的丈夫圆房?那个女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与傅誉感情相当不和。他当即挥了挥手道:“叫人把三弟和他媳妇叫过来问话。”
他的话音才一落,暖阁门口就多了两个人,正是傅誉和九雅。
此时傅誉笑语晏晏,目下生光,他和一身杏色衣裙抿着一对酒窝有着一双笑吟吟水光洋溢的眸子的九雅相携走了进来。
彼时烛光通明,明珠温润,珠光照在二人的面容上,只觉男子华贵清美,女子犹如月下的雪,天光中的云,晶亮而清妍。那五官虽与地上的若琴一般无二,但是那气韵却不知灵动了几多,让人不由恍然,原来云泥之别不是在于其颜色,而是由内而外的那种质地,哪怕就算是模仿,形似,精气神却是截然不同。
傅誉看也不看地上的若琴一眼,站在中间当头一揖,笑嘻嘻道;“不知姐夫叫我们来何贵干?”
拓跋越闪了闪神,将他们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才对九雅说道:“这地上的女子与你一般无二,她刚才说,是你指使她给粥里下药,又是你指使她弄成跟你一样的模样,好让她代你和三弟圆房?”
九雅轻声一笑,容光将整间暖阁都照亮了,让人只觉世间万物的声音都跟着静了一静。
她摇了摇头,温声细语道:“不说我和相公的感情好得很,就算我们感情不好,也没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男人让给别人。再说,这粥里的药不论是不是我指使若琴去下……”
她说着就走到那盛粥的大碗前,嗅了嗅,接着说道:“但是像里面这种无色无味稍微不懂的人都难以察觉的落胎药,如果不是用火煨,绝对融不到粥里去,就算若琴想下毒,只端粥的那一会儿时间,她也不够。所以,这药分明是在煨粥的时候给煮进去的,而这几个厨房娘子偏偏又拿了个没有毒性的罐子来,为什么不派人另外到厨房或者附近去找呢?那些药罐就算破了,也总有一些形迹吧?”
拓跋越盯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同时已挥手叫人去查。
九雅微微一笑,回过头来看若琴,“再有,若琴说是我指使她扮成我的样子好勾引我的相公,原因就是因为我癸水来了不方便。可是若琴,你怎么都胡编乱造呢?当着这么多人,为了我的清白,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那个没来,与相公圆房的事更不劳你来操心。我知道你喜欢我相公,上次躺到我的净房扮成我的样子想鱼目混珠勾引我家相公没成,结果吃了那么大的亏被赵三辱了清白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不够,居然又以残花败柳之身又来勾引我家相公,还倒打一耙说是我让你扮这么个鬼样子来骗人,你真是脸比城墙厚啊?真的不知道羞耻二字为何物了么?”
既然她如此不要脸,那么她干脆把她的脸皮撕开了让所有人都看看。如此让人气怒的人,还真是少见。
傅誉在旁边直拍掌,嘴里啧啧有声,“若琴,你以后就别打歪主意了,就算你扮成我家娘子脱光了站到我的面前,我都不会觉得你有什么美,更不会把人弄错。所以,你就省省吧,你既然已经是赵三的人,以后就当给赵三守活寡,干么不安份,还要惹出这么多事来?”
九雅根本不给若琴喘息的机会,继续道:“你今天扮成我的样子来给大姐送粥,分明就跟三婶说的一样,是想栽赃于我,想除去我后再与我家相公双宿双栖么?”
若琴被他们两人一番言论逼得捂耳疯狂大叫,“别说了,别说了,如今我失败了,我死还不成么?为什么要提起那晚的事?为什么……”
那个真正是她多日以来的恶梦,当夜缠绵的时候那么缠绵,不管是对了还是错了,那个人也不该就那么一死了之,陡留她一个人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而今天再遇错事,分明是又遭了眼前两个笑得最最恶心的男女的算计,她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
她又哭又叫,刺耳的声音立即让傅璟雯心慌起来,她白着脸,赶紧叫人将若琴的嘴捂住。萧姨娘见大势已去,不由跌坐椅子上,计划又失败了,若琴已经彻底成了废子,经此一闹,府里的人的嘴可以封,可是有皇太孙在场,她总不能去封了他的嘴。那么若琴的声名已经彻底被毁,哥嫂那里怎么交待?若琴可能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喟然而叹,那边拓跋越派去重新搜查厨房的人已经有了结果,“回皇太孙殿下,我们在厨房旁边的一个土堆里找到了这个,您看。”
侍卫递过来的一个托盘,上面是几块碎瓦片,仔细一看,分明是一个紫砂罐的碎片,碎片周围还粘有一些白色已经干了的糊状物。拓跋越并没将那个碎片递给那个试毒嬷嬷,而是直接把托盘转到了九雅手里,“三弟媳看看,这上面是否还留有残药?”
九雅接过来闻了又闻,最后点头道:“没错,与大碗里粥的气味一模一样,说明这个罐子才是曾经真正煨过粥的罐子。”
旁边那三个厨房管事娘子立即吓得面无人色,她们惊恐地望着萧姨娘身边的孙妈妈,孙妈妈却当没看到一般,她不怕她们把她供出来,因为,她们还有家小,若想家人没事,最好是把一切事都自己给顶了,旁的人谁都别想拖累。
果然,当拓跋越一拍桌案后,三个管事娘子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哭泣道;“是奴婢们该死,是奴婢们胆大包天在粥里下了药,求皇太孙饶命啊……”
三个几乎把头都快磕破,拓跋越一声怒喝,几个侍卫就上前将她们一一拖了出去,外面很快就传来三人的惨叫声,估计这下子是活不成命了。
九雅暗自叹息,又便宜了萧姨娘。
面对眼前一脸绝望的若琴,傅誉并没准备放过她和她后面的那个主使人。他眉眼一转,就蹲下去笑问若琴,“表妹,你这易容的技法好高啊,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想必你自己是整不出来的,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帮了你,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啊?”
闻采荷自己已经脱离了嫌疑,自是恨死若琴,就是因为她,她还差点要受冤枉,当即尖声道:“若琴,你不要脸就自个儿不要脸,有这样拖累别人的吗?扮成三弟媳的样子想干什么?又想跟上次一样爬上三弟的床?看你这样子也扮得唯妙唯俏,我们好多人都没认出来,这艺法果然高明啊,快说说,那个给你易容的师父是从哪里请来的?花了多少银子?”
若琴根本就不理她,只是把目光狠狠瞪着萧姨娘,若不是这个姑母把她接过来,一直怂恿她这样干那样干,她现在还在爹娘身边过着悠闲的日子,再等得一些时日,寻得一门好亲事好好过下半辈子。可是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固然与自己的私心脱不开干系,可是这位姑母又何曾安了好心?利用自己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现在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当成最可信赖的人,去干这些令人不耻的勾当?
眼下如此多的指责,她却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说过一句话,分明已把自己当了无用的废子想弃掉。她心里有一股悲悯之情陡然升起,含着眼泪大笑着说道:“我是个坏女人,我确实想爬上三表哥的床,可是我哪那么大的能耐请来易容高手,那是因为……”
“啊——我的肚子好疼,相公,姨娘,我我我疼得快不行了……”突然之间,傅璟雯像得了什么急症一样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将若琴虚弱的声音全数压了下去。
萧姨娘一脸惊慌地扶着她,同时心里暗松了口气,果然是母莫若女,这女儿就是这样乖巧。看傅璟雯突然叫得如此吓人,拓跋越也不敢轻忽,赶紧就将她往旁边的内室里抱去,还边吩咐着请太医。
而在同一时间,傅璟雯身后的两个嬷嬷就摸到了若琴的身后,她们似乎是要来拉她,但是已经一左一右就扣紧了若琴的命门,内力暗吐,若琴当场就被震得直了眼。九雅和傅誉没料到她们当众就敢杀人灭口,在她们暗劲未吐完之际,傅誉立即就挥拳朝两个嬷嬷攻击而去,他的拳头又狠又准,身上微弹,分明还有更厉害的后着。
“大胆!”两个嬷嬷暗喝一声,同时身形后滚避开杀着,随后弹腿叫道:“不知三少无故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傅誉只是想拦住她们动手杀若琴灭口,九雅自是知道,只是若琴已中暗算,就算劲力未吐尽,但也离死只有一步之遥。她立即捏住若琴的脉门,同时一粒救命丸塞往她口中,期望能强行将她救转。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别人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