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来得急,不能马虎。”
老夫人摆了摆手,似乎很心急于那个牌位的事,然而外面已经有人说道:“华太医来了,快进屋给老夫人看看。”
帘子挑开,一个四十多岁背着药箱着青衣目光清朗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萧姨娘立即道:“太好了,华太医快请看看,老夫人刚刚一口气没上来,都晕过去了。”
有人给华太医搬了椅子,华太医便闭目开始给老夫人拿脉,过了半晌,他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看老夫人的眼,又让她张嘴看舌苔,似乎一脸奇怪之色。
老夫人此时已恢复得差不多,看他不言不语的模样,不由叹气道:“华太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是不是我这病没法诊治已经时日无多了?”
华太医忽然笑了,“老夫人多虑了,在下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萧姨娘道:“什么事奇怪?”
“照老夫人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喘症和阳亢同时发作,一般这两种病同时发作的话,病人不可能这么早清醒过来,而且看老夫人气色和状态都很不错,是用过什么特殊药物克制过么?”华太医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三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九雅,“刚才是誉儿媳妇给老夫人施过针,然后又喂了老夫人吃过一粒药丸,难道是誉儿媳妇的药克制了老祖宗突发的病症?”
“哦?果然是有人用了药?”华太医站起来顺着三夫人目光看去,却见是一个十三四岁清妍的小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会,问道:“请问刚才少奶奶给老夫人施针在哪里?”
九雅对自己并不是很有信心,再说眼前的华太医似乎医术精湛,而她向来又较佩服古代人的医术,当下便强自镇定道:“施针在涌泉穴,然后奶奶就醒了。”
“少奶奶不用担心,这样做很好。”华太医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少奶奶给老夫人用的药呢?能否给我看一下?”
意思是认同了她的救治法了。九雅眼睛转了转,不过这降压镇心丸可是她的秘方,就算是一粒药丸,这人不可能在一看一闻间就把她的成分偷学走,可是凡事都要以防万一,这个可是她以后准备赚钱的东东啊。
华太医似乎看出她不愿意,只好退而求其次,“若是能让在下闻一闻那气味也可以。”
此时一屋子的女人都觉得惊诧起来,华太医在太医院也是极具名气的大夫,往往京城里的皇亲贵族生了病,第一个就会想到华太医,各种病症到他手里似乎都有解救之方,怎么这会儿还向三奶奶讨要起一粒药丸来?难道三奶奶那药丸有什么特殊之处?
九雅此时也不好太拨华太医面子,只好把瓷瓶拿出来,华太医欣喜地接过,赶紧放在鼻端闻了又闻,嗅了又嗅,良久才依依不舍地还到九雅手里,一脸羡慕道:“这药真是好药,不知三少和少奶奶什么时间有空,华某希望有幸能请二位到府上一起吃顿饭?”
九雅收好瓶子,微微一笑,“这事妾身做不得主,还得问我家相公。”
华太医一揖到底,“那日后华某遇到三少之后相邀应允了的话,万望少奶奶能给个面子。”
九雅点了点头,“只要我家相公答应,自然没有问题。”
得了个确切的答复,华太医心情甚好,回头又给老夫人交待了不易动怒好生休息的一些注意事项外,也不给开药,让她就服少奶奶的药就行了,可以确保无事。交待完一切,一揖之后,转身匆匆离去。九雅想拉住他都不能,只道这个华太医好狡猾,连方子都不开一个,还把问题一律推她身上,是故意看看自己能不能把老夫人病症医治好的吗?这古代的人,包括一个大夫竟然都懂得算计,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老夫人恢复原样,华太医又说她已经没事,撇开九雅通医有神药的事,老夫人接下来自然要审灵牌的大事。但老夫人极分寸,并不像一般人那样立即认定此事与九雅脱不开干系,毕竟深宅大院里呆久了,老人家最是明白摆在表面的真相后面往往有更真的真相,一些事不能一捶就能定音。
屋里的人簇拥着把老夫人扶正,巧薇和玉如仍跪在地上,老夫人一指那扔在地上的牌位,中气十足,直问玉如,“你说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又如何会到了你的手里?”
这会儿屋子里的人还没从刚刚九雅救治老夫人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是以都静静地,静看老夫人审那丫头。
自然,九雅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搅活,这事,只有在静观其变之中,找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
玉如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回老夫人,这东西是我昨天上午在西园那边从坑里挖出来的。”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奴婢昨儿早上奉姨娘的命去西园那边折一些梅花回去插瓶,才走到西园门口,就见到一个穿着绿色裙裾的身影鬼鬼祟祟在一株梅树下用小铲挖坑,因为觉得不寻常,奴婢便躲进园子里的一口大缸后面,想看看那人究竟在干什么。等了一会,那人坑挖好,然后就将一个包着碎布的长形盒子埋到坑里。等土填平了,那人就以袖子捂着脸面跑了。奴婢实在好奇,就跑去将那个坑又刨开,把所埋的盒子取出来打开一看,就看到了这么个东西。”
她一番描述,终于停了下来,萧姨娘脸色极是难看,“既然看到这么个东西,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报了我知道?”
玉如低下头,好久才小声道:“因为有些事奴婢也不敢确定,又看三爷才新婚,怕他不高兴,所以奴婢才没有报姨娘知道。”
老夫人怒声道:“既然想瞒着,为什么现在又要拿出来?究竟又居了什么心?”
玉如一改先前的倔强,眼眶一红,开始哭了起来,“因为我不想看到姐姐死,这一世奴婢从没见过爹娘长什么样子,都是姐姐带着我长大,如果姐姐死了,奴婢就成了孤儿……”
巧薇此时也开始哭了起来,一把抱住玉如,边哭边骂道:“死丫头,死丫头……”
两姐妹抱头哭成一团,场面顿时变得有些悲了起来,但是候府里的女人想必什么样的场面都经历过,居然个个面不改色,只是盯着痛哭失声的两姐妹看。
这个时候明瑶姑妈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风声,一脸兴奋地赶了来,进门就道:“哭什么哭?事情还没查清楚,有什么好哭的?玉如,你且说说,那个穿绿裙子的是谁?”
玉如不敢怠慢,把眼泪一抹,回道:“奴婢先前就说了,只看清那人是穿着绿裙裾,走的时候又遮了脸面,是以没有看清是什么人。”
明瑶姑妈找了个椅子坐下朝老夫人道:“老祖宗,府里竟然还有那些个咒人死用心恶毒的妖精,这事可不能马虎,赶紧查,查出来了非得报官将之公诸天下不可,叫外头的人去骂,就不信有的人没有羞耻之心。”她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暗指此事是九雅所为。
她这还算是在指桑骂槐,而有些人却要比她直接得多。
闻采荷像很痛心一般,把那牌位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灰,声音却是怪腔怪调,“弟媳,你可看看这是什么事儿,先夫傅誉君生西之莲位,这不是以你的身份写好的灵牌么?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坐得住,还一声不吭,好像是别人家的事一般,也太不寻常了吧?”
这一下子完全质问到了脸上,九雅却沉稳得很,看着那牌位,不急不忙道:“有些事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这事不是我做的,我就可以安然而坐。说什么我一声不吭,这里不是有老祖宗三婶姑妈和姨娘么?这么多的长辈在,哪有我说话的份?再说,我相信长辈都是公正的,有些人想使幺蛾子既害我又害我家相公,还真像二嫂说的,这事儿果真不小。所以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是什么人想在我才进门的第三天就来害我,难道看不得我和我家相公好,想把我们拆散?亦或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大宅院里有吃有喝什么都好,偏偏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人心多诈。九雅这一番话,基本上已把这事定位于有人想害他们两口子,以此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这话既驳了闻采荷质问她的不吭声,又把几位长辈给抬了上来,意思是这事别问她,要问去问长辈们,反正她没做,让他们去查,去作主,她是非常信任敬重他们的。
此话滴水不漏,差点没把闻采荷气翻在地,看不出眼前这位人小似不经事,却是个口齿伶俐不吃暗亏不容小觑的主。
萧姨娘似不经意一笑,“誉儿媳妇说得有理,有人敢咒我们家三少,这事儿还真不能打马虎眼,所以就算那背后之人再隐藏得深,我们势必要把他抓出来,绝不放过。”
老夫人也点头道:“此事当该如此,不过玉如又没认清人,这东西又该从哪里查起?”
萧姨娘将那朱红雕花盒子和包裹盒子的红色碎布拿起来,认了一认,便放到桌上道:“这盒子倒是很普通的盒子,不过这裹盒子的红布嘛,好像并不多见,不知大家有没有见过这种布料啊?”
屋子里所有人都定睛去看那红布,是股线稍粗的那种,看上去有点毛,明瑶姑妈忽然叫道:“这不是和我家碧姐儿玩的那种小人偶的布料一样么?那个小人偶可是昨天誉儿媳妇给她的……”
她如此一说,三夫人也瞪大了眼睛道:“还真是呢,昨儿誉儿媳妇给我家轩哥儿一个小布熊上也缝了这种布料,难道……”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九雅,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就算她不想针对她,但是事实摆在那里,谁能告诉她这东西不是誉儿媳妇做的?
老夫人脸一沉,“誉儿媳妇,我可是以极端信任的心去查这件事的,现在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好说?”
九雅毫不惊慌,站起身来微一欠身,笑了笑,“姑妈和三婶说得没错,这种布料,还真是我找专人纺织的,不过,我可没有给我的相公做这种不吉利的东西,你们说,有哪个新媳妇愿意自己相公死咒自己守寡的?我想世间可不会这么蠢的女人。”
“三奶奶,您别想狡辩,昨天奴婢给三爷送醒酒汤的时候,分明就看到你的陪房裴妈妈手里就拿过这么个包着红布的盒子,这东西不需要人辩认,根本就是三奶奶看三爷身体不好,还没进门时就早给准备好的。”为了能活命,巧薇此时亦直起身作证。
萧姨娘目光犀利地盯着九雅,“誉儿媳妇,本来姨娘是不想说这事是你干的,但是,姨娘今儿个早上,却听人说,淳华院那边的三奶奶带来的一个妈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昨儿晚上是把院子里的大大小小都问了个遍。誉儿媳妇,你告诉大家,你在找什么?是在找这么个不知怎么弄丢的盒子么?难道也怕被人发现,想把这东西毁尸灭迹?”
她们两个说的,全都是事实,九雅暗自心里一紧,想不到淳华院果然包不住事,裴妈妈那么谨慎小心,都叫一些人嚼了舌根,还把一些事传到了外头。好吧,等此事了后,一定将那些心向外别人安插的眼睛一起解决掉,她生活的地方,绝不允许有腌臜东西的存在!
想是一回事,她面上却笑得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叹道:“若是一件事要往人身上栽,只要找几张嘴便可以把事情从无说到有,今天也算是见识了。”
明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