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熙低头冷笑,抬起头来同样是一脸的恼恨:“他们半点亲戚情面都不讲,早晚遭报应!”
“没错,早晚遭报应!”张梅花用力点头。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总以为老天爷是他们家的管家,他们看谁不顺眼,谁就得遭报应呢。
不过,不管怎么折腾,这门亲事算是准备个差不多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宾客。
“这左右邻居再怎么差劲也是近邻,不请不行。”肖四跟张梅花坐在桌前掰着手指头挨个算人头。
“那春家那两个死妮子呢?”
“她们……请!怎么说也是含熙家亲戚,他们家有钱,她们再怎么不懂事,这种时候也不能不给礼金。到时候让含熙多挤兑她们两句,她们哪还有脸上桌吃饭,趁早滚回家去还省两碗饭呢。”
“也是,那大哥二哥三哥家还请不请?”
“请。他们要面子,再怎么翻脸,这种时候也得来意思意思,礼金绝对少不了,到时候你去跟他们吵一架,气走他们了事。”
“去去去,怎么又是我去,你怎么不去?”
“我要忙得事儿多着呢。老朱他们几个听说天福要成亲。可是老早就等着信了。”
“就他们,呸,他们连一个铜子儿都舍不得掏……”
看着爹娘在那里小心盘算,肖天福撇撇嘴,用得着那么麻烦么,成亲关那群人什么鸟事儿,关起门来拜个天地算了。无聊的将视线转到旁边的含熙身上,他冷不丁瞧见含熙正阴沉着脸看着墙头。
墙的那一边是春家。
那一脸的阴沉让肖天福心里打了个突突,他吃过小春几次苦头。恨那丫头也说得过去,可这女子明明只是被春家关在家里几天而已,怎么就这么大的恨意?
肖天福不是个痴呆。不会真信了含熙当初是被赶出春家的。毕竟两家只隔着一堵墙,当初含熙在春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分明是那刘寡妇要打听含熙爹娘下落,然后把含熙送回家去,是含熙自己不乐意回家跑出去的。
不过……算了,就他这样。能有年轻姑娘嫁给他就不错了,管那么多干嘛,就算含熙真是冲着春家来的,那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春家也害得他不轻。
“嫂子。你看。”春心一早起来,结果就从门缝里捡到了一封大红请帖。打开一看,顿时无语。
肖天福跟含熙成亲竟然还给他们家下请帖。
“这个月二十六?那不就十天了嘛,那丫头还真打算嫁过去啊。”兰悠萝实在是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脑子又不傻,做什么非要这么糟践自己呢,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么。
“人要寻死,你救都救不回来的。”春心无奈的摇头,随手将那请帖团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桶里,“那咱去不去?”
“去,干嘛不去?”兰悠萝冲春心促狭的挤挤眼睛,“去看看酒饭怎么样,干净的话就吃一顿,差劲的话就去骂一顿。”
骂什么?当然是骂含熙不知自爱,作践自己。
时间过的飞快,这十天里,肖家是过得极为充实,要准备东西,要联系亲朋,还要想办法遮掩肖天福的某些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们要算明白究竟有多少人会留下吃饭,有多少人是能赶走的。
“诶,我说你们打算包多少礼金?”来串门子的赵氏拉住了兰悠萝,低声问道,“本来想装不知道赶紧去走亲戚避开的,结果那女人老早就敲了我家门特地通知,我这躲都没的躲,不得不去了。”
“礼金?”兰悠萝一边给儿子换尿布,一边笑道,“干嘛给礼金?”
赵氏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那新娘子不是你们家亲戚么?难不成没通知你们?”
“老早就下帖子了啊。”兰悠萝点头,随即摇摇头道,“去不去还不一定呢,我婆婆都让那妮子给气病了到现在还在老家住着没回来呢,赵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劝都没用,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家非要自个儿做主嫁给那种人,她要是嫁了,我们都打算不认这门亲了。”
这话说得也是,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嫁到肖家去?别说肖天福那兔崽子已经废了,就算是没废,就那么个酒鬼无赖的爹,那么个泼辣不讲理的娘,再加上游手好闲的儿子,谁嫁谁倒霉。赵氏无奈的摇头,明明小春那丫头精明的很,怎么这个堂姐就这么糊涂呢。
这两天来,基本上邻居们都有来旁敲侧击过春家的反应,可看那意思,春家似乎是要翻脸的样子。可不是么,这么一门亲事搁谁身上都膈应,春家跟肖家都吵过多少次了打过多少次了,那个含熙还是春心的堂姐呢,竟然为了要嫁给肖天福连春心的亲娘她的堂婶子都给气病了,春家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况且,自己堂姐嫁给了春晖街乃至整个利州城里都出名的废人,这话说出去丢人呐。
一大清早,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将所有人都惊醒了。
兰悠萝阴沉了脸,将被吓醒大哭的儿子塞给春心。披了件衣裳起身出门了。
“小风不哭,乖哈,你娘一会儿就回来。”春心贴着小春风的脸蛋亲了又亲,冷笑着等着隔壁的动静。
过不一会儿,鞭炮声戛然而止。
“你个死鬼怎么买的炮竹,还没响完呢就停了!”
“我怎么知道!妈的,何三儿又坑我!”
“赶紧再点上去!”
可半柱香时间过去了,连小春风都重新睡过去了。那鞭炮声还是没响起来。
也来不及响了,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巷子口,毕竟新娘子没嫁妆,只是从隔壁那条街接过来而已,哪怕是再怎么磨蹭也用不了一个时辰的工夫。
唢呐声渐渐响起,靠在门边盯着的兰悠萝一挑眉,食指一弹,那唢呐顿时哑了。
“嫂子,你省着点。我还想吃花生米呢。”春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过来,看看兰悠萝手里那小半碗花生米,心疼的直叹气。“你也不看看他们那一家子加在一起值一把花生米么。”
“知道了。屋里还有一碗呢。”兰悠萝白了春心一眼,这丫头怎么现在越来越抠了。
张梅花是快气炸了,今天怎么就这么不顺,鞭炮鞭炮放不响,唢呐唢呐吹不响。随便抬头看了下,她一眼就瞧见了春家那姑嫂俩站在门边看热闹呢。
我说怎么这么倒霉。都是这两个贱丫头一身贱气给带累的!
对此,春心必须要表示委屈,真正动手的人是兰悠萝不是我啊。
新娘子已经被喜婆给扶下了轿,含熙身材苗条,虽然蒙着盖头看不清脸面。但那一身红衣衬得她身姿窈窕动人,也让看热闹的人纷纷不解。怎么好好一朵鲜花,就非要往牛粪上插呢——还是不能肥地用的烂牛粪。
不得不说,好歹肖天福也是念过几年学堂的,虽说没学到什么本事,可还有那么一两个臭味相投的同窗肯赏脸来参加婚礼,再加上碍于面子不得不露面的邻居们和肖四的一帮狐朋狗友,总算是没彻底冷场。
当然,鞭炮还是点不着。
“嘿嘿,说不准是老天爷看他们家儿子根本不顶事儿,所以就故意……”
“嘿嘿嘿嘿……”
但也有人纳闷了,新娘子是来了,可怎么就没见新娘的娘家人?
这问题一问出口,立刻就有消息灵通的人悄悄儿解释了。
谁说娘家人不在?旁边那姓春的人家就是!就是那个在吉庆街上开春字号的春小掌柜家。好人家谁肯跟肖家结亲啊,那春小掌柜还得喊新娘子一声堂姐呢。可他们怎么拦都没戏,新娘子鬼迷心窍了非要嫁去肖家,为着这个把春小掌柜她娘都给气病了,啧啧……再说这新娘子,你怕是没听说吧,这新娘子家啊也真不是个东西……
某位大师的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春心的名言:有热闹的地方,就有八卦。
这种场合向来是八卦消息的集中传播地,凡是爱凑热闹的,有几个不爱打听热闹的?三打听两打听,春家跟肖家的旧事,连带着新娘子跟春家的渊源,那是一点都不剩的被挤出来了。
况且,想要趁机踩肖家一脚的人可不少——这街上的商贩,没被张梅花占过便宜的可不多。
等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后,不知道肖家跟春家纠纷,不知道含熙底细的人只剩下不记事儿的老糊涂和眼盲耳聋的残障人士了。
“小春,一会儿你先去,我把小风送婉仪那里去,省的闹哄哄的吵得他睡都睡不着。”兰悠萝看了眼从来到就一直在吵嚷的肖四的那帮狐朋狗友,虽说她断了鞭炮堵了唢呐,可今天人这么多,怎么也不可能真正消停下来的,等下她还要盯着含熙那死丫头呢。
春心点点头,眼神却是阴冷的看向了肖天福。
要不是有嘉禾护着她,说不准她真要吃了这王八蛋的亏。你恨我废了你?废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第468章 转过头去,自惭形秽一下
肖天福正笑得合不拢嘴的拉着几个来凑热闹的同窗说话,冷不丁觉得全身发寒,扭头一看,正好跟春心的视线对上,顿时拉长了脸冷哼了一声。
见肖天福这样,跟他说着话的一个同窗转过视线去,瞧见春心站在那里,立刻眼睛一亮,问道:“诶,福子,那姑娘谁啊,挺漂亮么。”
“她?哼,我家隔壁的,小贱人一个。”一提起春心,肖天福满心的高兴就全都被打散了,不过他还没傻到把自己几次都从春心手上吃了亏的丑事说出去。
“诶,你这就不对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能出言辱骂这么标致的姑娘家?”另一名同窗摇头晃脑,顺便唰的一声抖开了折扇摇了摇,“要知道千金易得,佳人难得啊。”
肖天福没吭声,这名同窗家在东边的涉县,家里有几十顷良田,生活颇过得去,当初在学堂时就成天拿这个气他。
可那人并没有察觉到肖天福的不爽,两眼仍旧盯着春心,嘴里说道:“我说福子啊,那姑娘姓甚名谁?既然你今日已经成亲,佳人自然是没你的份了,不如为我们引荐一下?”
“引荐她?得了,你们谁相中了谁上,看谁能搞到她。”肖天福撇撇嘴,让这群不知道那死丫头底细的兔崽子去自讨苦吃吧,他是不奉陪了。
虽然不解肖天福怎么会对一个姑娘家,还是个挺漂亮的姑娘这么厌恨。但显然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三四个自诩为风流书生的小青年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催着来自涉县的同窗上前搭讪了。
只有同样家住利州城内的一人没动。
人家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肖家在这么个小姑娘手上吃亏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离着正午还有一阵子,春心有点没精神,可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回去再补觉了,她也只能靠着门边看看热闹,等着兰悠萝回来。
可就在这时候。她看到原本跟肖天福说话的几个小子叽叽咕咕了一阵子后竟然向自己走来了,不禁挑了挑眉,话说肖天福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让人找自己麻烦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可真怕自己一不小心送给复守疆二十两,直接喜事变丧事啊。
“姑娘,初次见面,小生黄鑫这厢有礼了。”唰的一声,折扇再次抖开。
春心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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