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寒说了,明天他就要出发去北疆,而明天一早他会送自己去普崖山,去他的师傅那里学艺。
仔细想想,上官轻儿其实很满意夏瑾寒这样的安排,一开始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总觉得他不带自己离开是嫌弃自己,不想自己成为他的累赘。如今想开了才明白夏瑾寒的用心良苦。
要是把自己留在皇宫,就算没有了夏雨琳那个恶女,也还有容妃和皇后,他们都跟自己过不去,肯定是不会让给自己好过的。
而且在皇宫里一点都不自由,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简直就等于是要虚度光阴。
将她送到他师傅那里就不一样了,他的师傅是世外高人,武功高强,本事大,上次她也见识过夏瑾寒的小师妹那功夫,确实挺厉害的。要是自己去了普崖山,好好学习的话,将来定是可以变得强大,不再受人欺负,即便夏瑾寒不在自己身边,她也不会孤独无助。
夏瑾寒怕是早就为她的将来铺好路了吧?可她之前却没看到他的用心,她心里自然是愧疚的,更多是还是不舍和心疼。
夏瑾寒今年也才十七,但他想的和做的事情却早已经超过了这个年龄可以承受的范围了。
自己要是想留在夏瑾寒的身边,这么脆弱怎么行呢?
古人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经得起时间的挑战的。
她现在也确实太小了,分开一段时间,好好的磨练也是好的。
深呼吸,上官轻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着窗外的夕阳,笑了笑,然后带着梨花和流花来到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晚膳时间,夏瑾寒走出书房,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走进了大殿。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由的精神一震,目光扫兴大殿中的餐桌,果然就看到了那笑靥如花的小丫头,正用那双期待的眸子看着自己。
“瑾哥哥,你忙完啦,过来吃饭。”她跳下椅子,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将他推到餐桌前。
夏瑾寒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餐桌上那一锅香飘四溢的鱼头豆腐汤,心有些甜,又夹带着几分苦涩。
“瑾哥哥明天就要去打仗了,轻儿之前答应每个月给你做三次鱼头豆腐汤的,但是轻儿半年也就做了两次,所以今天再做一次。”上官轻儿稚嫩的声音响起,接着就见她熟练的为夏瑾寒盛了两碗汤,递到他跟前。
“轻儿……”夏瑾寒眸光微深,定定的看着她。
上官轻儿眯起双眼甜甜的一笑,“瑾哥哥放心啦,轻儿没事了,虽然很想跟着你一起离开,可是轻儿也知道自己去了只会让你为难。所以,轻儿会在师傅那里等你回来。”上官轻儿说着,努力忍住泪水,低着头大口的喝汤。
“嗯……”夏瑾寒点头,千言万语,此时却只能沉默。
“快尝尝看,嘻嘻,轻儿做了很久的哦。”上官轻儿忍不住催促他。
夏瑾寒低头,端起自己前面的碗,觉得它有千斤重,低头喝了一口汤,浓郁的香味立刻就在嘴里蔓延开,熟悉的味道,叫他的心也变得暖暖的。
这离别,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揪心了……
……
晚膳后,上官轻儿拉着夏瑾寒来到了外面散步,谁都没有说话,但心里却不再有最初的难受。
虽然,还是很不舍,非常不舍……
可是他们都明白,短暂的离开,意味着不久后更好的在一起。所以,他们要坚强,不要被现实打倒。
烟雨朦胧,宫道上的行人不多,他们手牵着手,一高一矮,站在同一把雨伞下,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那一刻,上官轻儿真的很希望,这条路能一直就这么走下去,不要停,就这样牵着手,一直往前走。
但人生这条路上,分别是不可避免的,她现在还小,人生的路还很长很长。她跟夏瑾寒,不管今后会变成什么样,都不可能永远不分开的。
她只求,分开后还能再相逢,还能再次像这样的牵着手,在雨中漫步。
夜幕中,上官轻儿慢慢的吟唱着那一首熟悉的《倾尽天下》,稚嫩的声音,宛如天籁,一字一句,牵动人心。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
回到那一刹那
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枯藤长出枝桠
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夏瑾寒就这么静静的陪着她,听着她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唱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歌词,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的声音很始终是那样甜,那样好听,歌词却有些催人泪下。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歌曲,很忧伤而又很轻快很流畅,听着听着,似乎就能看到歌词里说的那些画面,叫人心疼。
“瑾哥哥,你回来的时候,能给轻儿唱这首歌吗?”上官轻儿扬起头,目光清澈,带着一抹期望。
夏瑾寒一愣,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好。等我回来,就陪你并肩看天地浩大。”
他懂,她在等他给一个承诺。给一个小女孩一辈子的承诺,听起来很可笑,但,夏瑾寒的心却是被填的满满的。她是认真的,他又何尝不是?
她年纪尚小又何妨?等她长大,也不过是十年,他夏瑾寒等得起来。
得到夏瑾寒的回答,上官轻儿咧嘴一笑,明媚的笑容,竟是比着整个皇宫的灯火还要灿烂,还要闪耀,叫夏瑾寒的心,不由的为之颤动。
他蹲下,将她抱起,低声道,“轻儿,等我回来,不管多久,等我。”
“嗯,等你。”上官轻儿点头,靠在他的怀里,贪婪的享受着这熟悉的怀抱。
其实,他让自己等他,他又何尝不是在等自己呢?
换一句话说,其实夏瑾寒要等待的时间还会更久,因为,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女孩啊,要长大,至少得是十年……
十年……上官轻儿又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输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但是,唱了一半就再也唱不出来了。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不,不会的,她跟夏瑾寒,一定不会那样的。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上官轻儿,加油,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上官轻儿就被夏瑾寒叫醒了。
夏瑾寒一身白色的鎏金边暗纹锦袍,狭长的双眼不舍的看着她,“丫头,该起来了。”
上官轻儿迷迷糊糊的钻进夏瑾寒怀里,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咕哝着,“好早,瑾哥哥,再睡会儿。”
夏瑾寒哭笑不得,轻轻抱着她,点点头,“好。”
说罢就帮她穿好了衣服,为她梳理好头发,将短发绑了起来。打理好一切,才再次叫醒她,“轻儿,别睡了,再睡就见不到哥哥了。”
上官轻儿猛地睁开了眼睛,恍然想起今天是他们要分开的日子,咬着嘴唇,朦胧的睡眼满是不舍,“瑾哥哥,你真的要离开了吗?”
她真希望,这不过是个梦,梦醒了,他便告诉她,他不会离开,一直就在她身边。
可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夏瑾寒点点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嗯,起来洗漱,马上就要出门了。”
上官轻儿点点头,在梨花和流花的帮助下,开始忙碌起来。
吃完早膳,上官轻儿见梨花欲言又止的,忍不住问,“梨花姐姐,怎么了?”
梨花被这一问,笑了笑,道,“没事,小郡主。”她顿了顿不舍的看着上官轻儿,“只是梨花暂时不能陪在小郡主身边了。”
“为什么?你要跟瑾哥哥一起去北疆吗?”上官轻儿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梨花摇摇头,笑道,“不是,只是还有别的任务,小郡主要是想念梨花的话,梨花随时会去看望您的。”
“真的吗?一定要来哦。”上官轻儿眨了眨眼睛,不舍的说。
跟梨花相处了这么久,她也已经习惯了跟梨花在一块,习惯梨花在她身边为她打点一切,梨花突然说要离开,她还真的很不舍,很不习惯呢。
“嗯,小郡主放心,梨花会尽快完成任务,早日回到小郡主身边的。”梨花也笑了,淡漠的脸,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灿烂起来。
青云本是前来催她们快点,该离开的,不了一进来就看到上官轻儿跟梨花灿烂的笑容,不由的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两个的笑容,冷漠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
但,笑容过后,马上迎接他们的就是别离。
上官轻儿上了马车,由青云和青然护送着离开了东宫。
没有人知道上官轻儿去了哪里,夏瑾寒只对外面说是送她到一个远房亲戚家去了。
夏瑾寒则骑着马儿,在兆晋帝以及夏国群臣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宫,由左相韩熙然送出京城。
京城外,八十万大军已经在等候,同样在等待的,还有一辆看似朴素,里面却布置的很奢华很耀眼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个内心忐忑不安的小女孩……
出了城门,韩熙然带着身后的人,立在那里,双方说着一些客套话。
最后,夏瑾寒看了韩熙然一眼,眉头皱了皱,道了一句,“昨天,谢谢。”
韩熙然愣了愣,好一会才明白夏瑾寒是在对自己昨天开导了上官轻儿的事情道谢,不由的在心里苦笑。
他开导上官轻儿,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愿,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夏瑾寒这句谢谢,又是何意呢?
其实韩熙然明白,夏瑾寒这话是在告诉自己,上官轻儿是他的,这句道谢,就是让自己跟上官轻儿划清界限吧?
韩熙然点头,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依旧,“殿下客气了。一路保重。”
“嗯。”夏瑾寒点头,调转马头,大手一挥,“启程!”
大队人马随着这一声令下,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不远处的那一辆马车,也跟着一起前进。
走了不出一刻钟,夏瑾寒就飞身来到了马车里,对马车内的流花使了个颜色。
流花立刻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马车里就只剩下了上官轻儿和夏瑾寒。
上官轻儿一身翠绿的衣衫,粉嘟嘟的小脸,肥肥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有神。看到夏瑾寒进来,她一把扑过去,抱着他道,“瑾哥哥……”
“嗯,想我了?”夏瑾寒搂着她,在马车里坐下,低声问道。
上官轻儿点头,双手紧紧的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缩在了他的怀里,“想你,瑾哥哥,轻儿不想你离开。”
“听话,在山上等哥哥回来。”夏瑾寒低声应道。他又何尝不想她,这丫头总是这般叫人牵肠挂肚,他觉得自己因为她,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
“嗯,轻儿知道。”上官轻儿叹口气,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他,“瑾哥哥离开之后,会不会想轻儿?”
“会。”夏瑾寒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何止会想,他会很想,很想。
上官轻儿再次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道,“轻儿也会很想你,所以你要快点回来哦。”
“嗯,不会很久的,为了轻儿,快点回来。”夏瑾寒搂着她,低头,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