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
耶律烈的眼眸愈加深黯难明,落在她毫无表情的素色容颜上,精致的五官在灯火中,愈发模糊不明,似就要化在一片灰色水烟中,凄丽,绝艳。
那双本该是世上最明媚的瞳仁,空洞,幽黯,没有一丝光亮,不知落在了什么方向。
他心底一阵慌乱,上前要抓住那缕飘渺的魂儿,及手处已是一片冰柔,泠泠地,烫得指尖一缩。
赵如烟唇儿一蠕,似要说话,耶律烈突然重重一喝,“住口,什么都不准说。”
他俯身抱起她,动作不若以往,轻柔得仿佛抱着一片羽毛,而事实上,她在他怀里的感觉,已经轻得恍若不存。
耶律烈将赵如烟放进大床中,盖上羽被,没有上床而坐在床边,帮她掖好被角,长指眷恋不舍地梳着那铺于满被的黑亮发丝,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已是如此。
沉静中,不知道什么在酝酿着,是更狂更烈更可怕的风暴,还是那眸底难言的酸涩痛苦,已经涨满到再无法盛的地步,缓缓流泄了枕畔,痛惜的蝶儿轻轻沾过濡湿的鬟角,渐渐模糊了眼底,滑过一道深沉难言的伤。
这一夜,奇异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烛火悄悄燃了一夜,床边的人,静静看着她一夜。
几番光火暗影浮动,赵如烟早已看不清任何物什,连同耶律烈眼底疯狂的挣扎,也渐渐消退在迷雾之后。
耳边翁翁直响,啪地一声,地动山摇。
赵如烟睁开眼,耳边一次次呼唤让她奋力想看清楚眼前的人,一次次努力的结果,他的面容在迷雾后缓缓展开,不真切。
“烟儿,烟儿!”耶律烈的呼唤又急又切,仿佛她要从他手中溜走般,紧接着一个个绵密的吻落下,额头,鬟角,脸颊,眼梢,鼻梁,唇畔……
长舌急切地探进她口中,温柔地搅动着她的小舌头,细细地吸允捻动,一股热热的暖流忽地滑进了腹底,身子泛起一片颤抖。
耶律烈退开时,大掌温柔地抚去她鬟角丝发,声音沙哑着,“烟儿,我的公主,你知不知道,你脸红的样子很美。美得……让本王想捏碎了永远也不让任何人看到。”
赵如烟的秀眉,轻轻蹙了一下。
耶律烈的舌舔过那一片伤痕,带起她一身细疹,她闭上眼,齿贝深磕。
“烟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皇后之位,母仪天下。”耶律烈尖齿拉开绵带,他起身褪去一身繁缛,降身伏上那一片雪柔深壑,感觉到她明显的颤动,眼底的浴火更加灼烈:“烟儿,告诉我……”
“我要的是自由,不是你的禁锢。”赵如烟咬齿回应,小脸因体内沉重的压力皱起:“我要的是唯一,你根本给不……”
沉痛地低呼,被她关在口中。
耶律烈欺身而上,撬开她的唇深深吻进小口中,在她呼吸中喘息出沉重火热的浴望,一道重击似要断去她的执念,明明要温柔却也被这话里字里的刺蛰得满身是血,理智失尽,只剩下相互折磨,无休无止。
“你以为,你的杨四郎就可以吗?他根本保护不了你,只有本王,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耶律烈扼住赵如烟的脸,深洋望进那双空洞的大眼,一字一句剜割她的心,“你不是一直想救杨四郎的命吗?你知不知道他的重伤根本无药可医,除非,他肯娶溪月,溪月用她的玉女心经来救他,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要活着,就不可能是你的唯一,你还要继续念他想他等他吗?”
赵如烟的大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寂廖空洞。
“我……不是你的金丝雀……”
耶律烈突然一顿,暴出一声狂吼,“你是我的,是我的,生生世世,你只能是我耶律烈的女人!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如烟公主——”
疯狂的欲焰,卷着那一叶小舟在风浪中载沉载浮,无边无际的风雨漫天袭地而来,倾刻间将吞没那艘孤独的舟影。
赵如烟看着光影交错的金色帐顶,那不断摇晃烁动的泪形晶坠,叮铃声已入不了耳,一眨眼,消失在一片桃芝翳翳中。
美丽的桃花花蕊在空中飞舞,阳光炫亮了那抹直直向她走来的欣长身影,桃花眼眸温柔地凝视着她,缓缓地张开手臂,笑得那么温柔,充满爱恋,那么令人心碎!
那一片桃红色的海洋,倘徉其中,浓郁却一点也不腻艳的味儿就如同幸福的味道,绵延不绝,包裹着全身。
她跟杨勋的爱情,从大宋皇宫里的青梅竹马开始。
她等了一季又一季,等来了爱情,可幸福早已离她远去。
……
清早的空气有一层薄薄的凉意,虽是夏日,但是冷热交替的温度让病弱的人无法承受。
地上吐了一大滩鲜红的血。
杨勋颓然倒在床边,一只手撑着床板,想要让自己站起来,然而他才一动,身体便剧烈地疼痛起来。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冲击他的五脏六腑,杨勋感到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听见里面异样的响动,刚从外面回来的溪月公主急忙加快了脚步,推开门,看见这一幕,吓得惊呼:“杨四郎!”
她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你怎么自己下床了,你病得很重啊。”
“公主,我到底……还有多少时日了?”杨勋自己有感觉的问。
这些天,他觉得死亡的边缘离他是那么近?他无法运功疗伤,无法拿起刀剑,甚至稍微激动,都会牵扯到他的伤,他究竟伤的有多重?到底还有多久的性命?
为什么?他在剧烈地思念赵如烟的时候,会疼得仿佛随时可以死去?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伤得很重,伤及内脏,一时半会儿不会好。”溪月用丝巾擦干他嘴角的血渍,不敢抬眼看他。
“真的只是这样吗?”有种感觉告诉他,还有另外的原因,以他的功力,就算伤及内脏,也可以运功疗伤,可是……他现在跟个废人无异!
“我不会骗你的。”溪月抬起头,温婉地笑笑,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抽泣:“来,快把药趁热喝了吧,这种药材对恢复你的伤很有用,四郎,一定要时时保持清醒,睡觉不要睡得太沉……”耶律溪月一边说,一边把药碗递到他的嘴边。
“公主?”杨勋虽疑惑她的话,然而她语气中真心的关切之意让他很感动。
“你不会有事的。”溪月靠着他的胸膛,眼里闪过一抹决然:“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
“他受的伤太重,又情根难断,恐怕已经支持不了多少时日了。”御医像宣读圣旨一般宣布杨勋生命的终结。
“有什么办法?求求你,我不能让他死。”溪月公主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恳求御医,一定要救活杨四郎!
“忘情断爱!”御医只说了四个字。
“忘情断爱?”天哪!这样的代价她怎么付得起。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五脏六腑皆已损毁,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忘情断爱,他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他最多还可以撑一个月。”御医眸色深沉。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救他,求御医你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他这样情根深种的人,忘情断爱?”溪月几乎要下跪了,只要能救活杨勋,她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御医望着她,深叹了一口气:“公主,难道你忘了,你还有玉女心经……”
“你是说,玉女心经可以救杨勋?”溪月眼眸燃起一道光亮,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御医神色复杂的提醒:“只是公主若是用玉女心经救他,就要将贞操……”
“玉女心经”是辽国的宫廷秘经,修炼者都是皇族公主,且必须是贞洁之女,它最大的功效,便是可以护住心脉,有起死回生之用。
“只要能救杨勋,就算是要本公主的命,我也在所不惜。”溪月毅然决然的说。
御医摇摇头:“只怕将来代价,公主付不起。”
爱恨,冤孽,何止一个“情”字……
御医将这层意思传达溪月后,便来到宫中一处凉亭里回禀耶律烈。
“大王,微臣已经将救治杨四郎之法,告诉溪月公主了!”御医低首,恭敬的回禀。
“嗯。”耶律烈点点头,面无表情的。
御医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还有事?”耶律烈见身后的御医一直没走,不由问道。
御医面色沉郁:“大王,您这样做,会毁了溪月公主一生的!”
大王明知道杨四郎爱的人是大宋的如烟公主,还要溪月公主为了救他,把贞操给他。
若是他日溪月公主遭杨四郎抛弃,他岂不是难辞其咎?
“本王这样做,正是为了帮溪月,你等着看吧,溪月会感谢我的。”耶律烈负手而立,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御医不由的摇摇头,但愿如此,大王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为了得到那个大宋公主,毁了溪月公主的一生才是。
就在这时,一个禁军急急行来,说有急事禀报耶律烈。
“禀大王,王府中潜进刺客。刺客挟持大宋公主……”
耶律烈闻言一愕,立即跳上禁军牵来的马疾驰而去。
御医见耶律烈有此反应,不由皱了皱眉头,不禁愈加担忧起来。
红颜,果真为千古祸水。
纵然像大王这般高傲冷情的男子,也逃不脱此道孽障吗?
红墙高阁,紫金梳瓦,寻常人只能仰瞻其色,要想窥得内里风华,只有获得主人准许方行。
北院王府的防守,毋庸置疑是全辽国皇都各大贵眷中最强悍坚固的。而今却遭人潜进了内院,在其掳人而出时才发现。
王府百余人围追堵截,欲擒这大胆狂徒,奈何贼人武功高强到令众侍卫惊诧的地步,屡屡逢手,都败下阵来。
若非这北院王府人手众多,恐怕贼人已经将大宋公主掳走,回头他们一干奴才面对的只有阴间这一条路。
耶律烈赶回时,赵如烟人已被带出了如烟园行到王府里的西花园,那里有一座地势极高的假山,登上假山几可俯瞰整个王府,因这北院王府紧临皇宫,还可窥见宫中大半景色,而皇都半城之像也可纳于眼底。
所以这假山便更利于贼人翻墙离开。
加之花园离主屋较远,不是王府防护重点,这里的防御自然最弱,料想贼人也是从此处突入王府。
眼见那高大异常贲勇的黑衣人,挟着娇小柔弱的大宋公主,直直攀上假山,身如猛猿攀山大鹏展翅,迅捷得令人咋舌。
山下是黑衣人的护手,一个个亦是身怀绝技的莽汉子,以一敌十,万夫莫当的气势生生令齐涌而上的黑甲兵士被押退,为主子掳人逃离创造绝佳时机。
“贼人,放下公主!”
两名侍卫大喝一声,顾不得强敌阻拦,以身挡剑,紧紧抱住一个护手,终于助伙伴突破一个缺口,其他人峰涌而上。
耶律烈当看到眼前情形,未得分毫思虑,唤人拿来长弩,弯弓搭箭,一箭即出,必染腥血。
那欲翻身离去的高猛男子,臂上立中一箭,身形重重一晃,差点持不住将臂下人儿甩出去。刚稳住身子,背后便袭来一阵掌风。
“主子,小心!”
耶律烈立与男子的护卫直接上一掌,那护卫内力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