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放低了声音,依旧恭敬地说,“只是奴婢心知肚明,在这宫里伺候主子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能跟着陆嫔主子,奴婢还是十分安心的。”
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坦诚至极。
跟着聪明人乃是做宫女最大的福分,她既是玲珑心肝,当然也看得出陆嫔不是个简单的人,因此能到清音殿来 ,必然会尽心服侍她,这是帮她,也是帮自己。
陆溪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碧真跟在皇上面前那么久,如今来了清音殿,自然用处极大。她之所以讨来碧真,一是看中她的沉稳聪颖,二是打算摸清皇上的喜好,毕竟她只有一年时间,投其所好乃是必备功课。
她就不信皇上猜不透自己的第二个原因,只是她也乐得让他猜透,毕竟一个女人深爱自己的丈夫,自然愿意为了他做足功课、了解他的喜好。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她笑着吩咐道,“走吧,跟我去见皇后娘娘。”
推门让小顺备车时,云一惊愕地问,“皇上不是已经免了主子的请安吗?主子这是……”
“皇上免了是皇上的恩赐,我去请安是我的礼节。去屋里把我们上次做的珠钗拿一支来,要最好看的那支。”陆溪淡淡地说,随即回头问碧真,“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碧真看了眼她身上的杏色罗裙,“主子最好还是换件衣裳,皇后娘娘素来喜爱红色。”
陆溪笑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又换了件素色的衣裳,才坐了撵车朝皇后那里去。路上问了些关于碧真家里的情况,知道她是江南人士时诧异了好一会儿。
想一想,自己也有很久没见过父母了,想起江南的山水风景,一草一木,心里总归是十分想念的。特别是知道不到一年后,陆家还会有灭亡的危机,她眼眸暗了暗,便不再言语。
宫里的妃嫔按惯例来说,正六品以上的每三月可以与家人团聚一次,正六品以下便是一年才能见一次。
陆溪道,“一个月之后,我便能和我爹相见,到时候我会告诉他你的事情,要他多费心照顾一下你的父母,最好是在陆府给你弟弟找份差事,叫他们不至于为生计犯愁。”
顺带着又问了小顺和云一的状况,云一是孤儿,小顺老家在江浙,都不便于照料。她便暗暗在心里记下,轮到宫女太监一年一次与家人团聚时,再多给小顺些银两,叫他捎给年迈的奶奶。而云一既然没有家人,也便待她好些,至少让她在宫里能过得开心些。
陆溪从来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待敌人就要绝不手软,对待自己人则需要恩威并济。就算是养只狗,你也要待它好,它才会对你摇头摆尾千依百顺;而你若是成日只知道对它耍威风,恐怕那天瞅准了机会它会反咬你一口。
何况,她从来没把对自己尽心尽力的人当做狗。
撵车行到半路,忽地遇见了从皇后那儿请安归来的安婉仪,陆溪停了车,朝她点点头,“妹妹见过婉仪姐姐。”
安婉仪也在皇后那儿听说了皇上给陆溪的特权,当即心里不是滋味了,要说身子清瘦,她可是比这陆嫔还要瘦得多,偏生她可以不来请安,自己却不可以……本来就不喜陆溪,这下子更是看她不顺眼。
“妹妹身子最近不好,连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都可以免了,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陆溪含笑道,“请安一事是皇上免的,妹妹当时并不知道。虽然皇上体恤妃嫔,但该有的礼节不可免,妹妹虽说起晚了,但总归还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道歉的。”
“你倒是懂礼节。”安婉仪嗤了一声。
陆溪仍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没有半点不妥,嘴里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姐姐过奖了,妹妹可没有姐姐懂礼节,知道耗尽心血为皇上做手帕、绣诗词,姐姐蕙质兰心,妹妹当真比不上。”
从未想过陆溪也会说出这番话来,一直当她是小白兔的安婉仪嘴角僵了僵,下一刻,却笑得更开地说,“我也没想到一块手帕也会让皇上这样开心啊,还为我换来如今的荣宠。也许这就是命,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陆溪点了点头,“姐姐说得有理,是你的便是你的,妹妹看着姐姐如今这样受宠,也为姐姐开心。”
如今的荣宠是她的,恐怕将来的凄凉下场……也会是她的。
贪心不足的女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正巧自己也缺个垫脚石,既然她爱那手帕,那就当送个顺水人情给她。这份礼物,季清安有,她也有。
告别安婉仪,陆溪继续往皇后那里去了。
皇后见她来了很是诧异,原本听皇上派来的小太监说了,要免去陆嫔一月内的请安,留待清音殿好生休养。岂料她竟是自己来了,还恭恭敬敬地说自己有罪,请安来迟。
原本有些不满的心情也散了不少,皇后抚了抚发髻,挑眉道,“陆嫔你身子近来不大好,皇上已经免了你的请安,何罪之有呢?”
陆溪低眉顺眼甚至有几分不安地说,“嫔妾照顾不好自己,要皇上担忧,已是不敬。如今若是再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就是更加不敬了。嫔妾身为后宫妃嫔,理应做到这些规矩,再加上皇后娘娘掌管六宫本就操劳,嫔妾实在不该再要娘娘再为嫔妾的事情烦心。”
皇后似笑非笑地说,“看不出陆嫔还是个有心人,你的心意本宫知道了,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在她眼里,陆溪不过是畏惧她的权势地位,特意要来讨好她罢了。
只是陆溪心里想的又不一样了。
皇上免去她请安的规矩,最得罪的人便是皇后,其间的缘由也许只有皇上自己清楚。她可以做个痴心人,却不可以做个傻女人。
傻乎乎地等着被利用可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多准时,一点之前准时来报道了。
看完上章是不是觉得皇上是好人?这章看完于是恍然大悟,原来还是渣皇,噗……
渣虽然渣,但还有救,没有渣得很深。
在酝酿来一发惊心动魄的突发事件,琢磨中,估计几章内就会出现。
最后,霸王们别潜水= =、每天看到点击与留言比例这么恐怖,清新很蛋疼很忧桑啊╮(╯▽╰)╭
晚安啊姑娘们。
…刚才把这章发成新章节了!!!汗,赶快修正,后面的章节才是防盗…
☆、陷害【一】
第四十五章
皇上之前要高禄再分些宫女太监来清音殿;碧真来的那天,人也都跟着到了。这对小顺和云一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毕竟以往宫中事情大大小小都要他们两人来,如今可好,有了帮手。
从皇后那里回来后的几天,陆溪闲来无事,便向碧真学着做香粉。
宫内的香粉都是出自尚宫局,因着每月妃嫔们都有份例;因此大都较为粗糙,不够精细。陆溪不爱往脸上抹这种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粗糙的香粉抹在面上不够均匀自然,看上去反而有些难看;闻起来也比较刺鼻。
但她也观察过,比如萧招媛和皇后娘娘所用的香粉就很特别,不光不会出现浓淡不均的现象,还很细腻润泽,看上去十分自然。
有一次萧招媛经过身边时,她还闻到了那香粉的气味,不浓郁,反而比较淡雅。
问及碧真时,碧真说的是宫里有的宫女懂得如何做香粉,因是给自家主子做,自然手工精细得多,还会根据主子的喜好做出不同的香味。
云一去尚食局讨了些米粉来,和陆溪坐在一起,跟着碧真学做香粉。
先要将米粉舂得细细的,不能有一丁点结块,然后倒入清水慢慢地搅匀,要浓淡刚好,不能有一点不均匀的地方。
接下来的步骤最为关键,要一遍一遍过滤清洗,把里面的杂质全部去掉,若是稍有残留,抹在脸上便会出现结块或者色泽不均的问题。
碧真问陆溪要加什么花瓣进去,陆溪想了想,“我这儿还有些玉兰花瓣,就玉兰吧。”
云一去衣橱里拿了上次拾回来的玉兰花,碧真看了看,只说有些枯萎了,还是新鲜一点的好。于是三人便开始准备,打算去御花园重新摘些花回来。
岂料还没出门,就有个年纪和高禄差不多的太监在外求见,小顺把门打开,竟发现是内务府的赵总管,身后还跟着好些个小太监。
“赵公公?你找我家主子有事?奴才立马进去禀报主子。”顿觉事情不太对,小顺赶忙进屋把陆溪请了出来。
陆溪一见这阵仗,也觉得有些蹊跷,什么事情需要内务府的人出动来找自己?
她温和地问了几句,只听赵总管还算客气地说,“今天早晨大皇子因喝了一碗莲子汤,竟忽然昏厥,脸色发白,气也喘不上来,可吓倒一片奴才。皇后娘娘也是受了不少惊,宣太医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碗莲子汤里竟然被人下了寒食散——”
话音到这里顿了顿,陆溪的心也骤然停滞。
寒食散?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是太后做的?
只是……为何被害的是大皇子?
“大皇子遭遇这种事情,我深感遗憾,只是出了这种事……为何赵公公会来找我?”
赵总管看了眼陆溪,公式化地说,“这个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奴才也不知原因,还请陆嫔主子跟随奴才去德阳殿走一趟,见了皇后娘娘,自然知道个中缘由。”
大皇子被人下毒,内务府的人竟然找上了门来,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陆溪是被当做嫌犯了。
云一当即脸色发白,拉住了碧真的手,碧真还好,除却神色比较凝重,整个人还是很镇定的。
陆溪定了定神,纵然心下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也只是回头吩咐了句,“小顺,云一,你们守在清音殿,哪儿也别去。碧真,你随我去德阳殿走一趟。”
说是走一趟,这么多内务府的人一路跟着,形同押送刑场。
陆溪定定地看着前方,思量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自己没有参与其中,为何此事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一路到了德阳殿,一进屋就看见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皇后眉头紧蹙地坐在大殿里,神情不耐之至。
大皇子虽不是她所出,却从小就被皇上送来她这里,哪怕对这个孩子并无好感,至少名义上也是她的孩子。这么多年来都平安无事地将他抚养长大,岂料如今竟发生了这种事情,不论真相如何,皇上都一定会怪罪下来。
皇子遇害,这可是天大的事,别说是责备她,就算是废后也是大有可能的。
见皇后不复平静的样子,陆溪猜到了事态十分严重,当即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她,也没叫她坐,只面无表情地问了句,“陆嫔可知大皇子中毒一事?”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嫔妾原本是不知的,赵总管来找嫔妾时才听说了此事。”
皇后眉头一皱,忽然厉声道,“不知道?我问你,福寿可是你宫里的人?”
福寿?
陆溪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是前几日被高禄分来清音殿的小太监之一,却听皇后继续道,“今天早上大皇子心血来潮想吃御膳房的芙蓉糕,送来的不知怎的却变成了莲子汤,谁料想一喝下去,竟然一病不起,口吐白沫。本宫将送莲子汤来的太监召来一问,才知道竟是你宫里的福寿!”
陆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低头不声不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