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叫你回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打算给你安叔叔一个名分。你想问什么,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还有,叶英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你可要好好跟她相处。”
许荣的话已经彻底把她的恳求压个粉碎。她的脚也禁不住地晃动起来。她用劲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舀起碗里的汤,使劲地喝下去。直到碗里的汤已经见底了,她才终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突然笑了。
对面的三个人默契真好,三人一致坐在同一边,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平静地看着她,连表情都看起来那么像,那么像一家三口。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外来的侵入者,一个企图把他们美好的关系给扯破的反派人物。
她扯着嘴角,拿起桌上的手巾,很慢很慢地擦去嘴上残留的油渍,这才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带着无线的沉重。
“您想给谁名分,就给谁名分,我不会去阻止的。我只想告诉您,。但在我心底,父亲只有一个,还有,今天是生我的生身父亲的忌日,您该不会是忘记了吧。请恕我那些东西,拿完我就会走的。”
她说的很礼貌,礼貌到很客气,客气地像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她朝自己的母亲平生第一次半弯了下腰,鞠了下躬。这一躬是感谢她至少能让她毫无愧疚地挥霍自己的人生,直到用死的代价,她才明白,这种放纵不是爱,而是漠视。
许方堎再也没有理会他们三个人怎么想,径直往楼上走去。她推开自己原本的房间。里面的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放在原有的位置上。而这里的东西,许方堎不会带走。她要的只不过是静静坐在房间一会,平静下自己狂乱浮躁的心。
她伸手,轻轻地摸着底下的床垫。
她的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关上的门。
回来了就去洗下澡,身上多脏啊,还坐在这里。
恍然间,她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她已经很多没听到了。自父亲离世已十二年了,每当这个时刻,她就会特别地思念已经故去的人。她的外表看着仍是风华正茂,她的心已经老了。若父亲没那么早逝,或许上辈子她那样过日子,这辈子的前十几年也不会痛苦地度过。
许方堎的眼睛渐渐模糊了。她似乎看到门开了,一个人影缓缓地走到她面前,身影是那么熟悉。那人把遮住她眼睛的刘海轻轻拨向一旁,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是那么温和,温和到她忍不住眼眶通红。
“方儿啊,该洗澡就去洗吧,赖在这里睡觉后背又该起痱子了。”
她没动,依旧闭着眼睛,身体止不住又颤抖起来,她使命地感受背上传来的温暖。已经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了,她多久没梦见父亲了,又多久没想起以前的事了。她逃避了十二年,借着记忆不好的借口,闭口不谈自己父亲的事,甚至他的忌日,她一直没提起,连坟前的拜祭,她从来没去过。
而今天,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她父亲的许家正室的位子也要换人坐了。
“方儿啊,以后你若喜欢上一个人,不要轻易地去相信,你可知道,一见钟情往往都要失望的。”
背上的力度不大不小,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声音温温和和,像讲故事一样,不断对她说。
方儿,不要去怨你的母亲,也不去要去恨。心胸放宽点,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为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到老,这样,为父,就满足了。
方儿,你性子较冲动,凡事要学会三思而后行,伤害人的话,永远不要对爱自己的人说。
方儿,你喜欢追问很多事,我很高兴,但是须知,这世上还有很多是你不该也不能知道,你该学会糊涂一下,就算糊涂一下也好。
方儿,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学会一个人独立去面对任何事。方儿,为父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啊。你不要让为父失望了。
她的睫毛微抖,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已是夕阳西下了,慢慢染上了橘红色的光芒。她的房间里,终究还是她一个人的身影。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她,陌生又熟悉。她伸手抹去眼眶里的水迹。
这是最后一次的懦弱,她只能允许这么一次,以后,她该重新面对自己的人生。
她的手捏着从床垫里找出来的纸。
她终于明白,她父亲临终前为什么要指着她睡觉的床,直到闭上眼睛,那手还是没变过方向。
许方堎看着已经泛黄的纸,缓缓把纸摊开,不一会儿,手指却抖得不成样子。那纸飘落在地上,她仍是没回过神。
她如今才知道,她父亲有多担心她了。他担心她一个人难以分辨形形□的诱惑,担心她不知道区分谁是对她最有利的,所以在知道自己离死不远时,给她安排好了以后的人生。
她瘫坐在地上,再也难以起身。
从小父亲对她就很严格,他也很喜欢强迫她去干任何事,甚至连她的择校意愿,都是他一手操办,她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她曾因为父亲的霸道和强势而抑郁了许久,那段时间她不断想要挣脱父亲的摆布,她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她不想他再干涉她的人生。
可如今呢?
她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笑容狰狞。
结果,她的未来还是要靠自己这个强势□的父亲来为她安排。而这次,她不想拒绝,她反而必须依赖它。
她拿着纸,像来时一样,走时也不带任何东西,对许荣礼貌地道别,就离开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力争上游
在苏慕生的安排下,许方堎很快迎来第二次面试,这次面试她完全是很轻松地通过,而通过的原因许方堎自认为是应该的,这里面有很大成分也是由于苏慕生的功劳。
对走后门这事,从以前开始她就不认为有什么值得可耻的,相反的,她却认为一个人能有后门可靠,也是一种能力,若是他自身能再努力一点,这点得天独厚的优势更可以发挥地淋漓尽致。
所以,当许方堎成为这个公司的试用期职员时,踏进那公司时,她对一些人的眼光直接无视,一脸坦然地迎向她的新上司。
许方堎边对着电脑调整资料,心底想起昨天许荣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笑了。
当许荣听闻她竟然主动辞去餐厅的工作,而听说她被自己的竞争对手雇佣了,许荣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变化多端,那一瞬间犹如调色盘一样缤纷多彩,看得许方堎心底直呼痛快。这种建立在许荣真正惊怒下的痛快,是她二十六年第一次体会到。那滋味让她实在回味无穷。
等着吧,她会用更让许荣惊讶的行动来证明许荣当初的判断错得有多离谱。
为了更快地融入新的单位,许方堎收敛了自己原先的骄傲自满,面上带着谦和的笑容,用尽浑身气力与周遭的,曾被她认为是不屑交往的人交好,谈不上打成一片,但至少也能在公司里的同事留下个好印象。这些人际交往关系,一直是她最不擅长的,开始的几天,她比较难熬。听着那些人在休息时间吹水聊天,她还要努力假装很感兴趣,甚至附和他们,这些事让她感觉日子过得无比慢,也很无聊。
每次下班回到公寓,许方堎都会从心底松了一口气。随着日子的渐渐久了,她也慢慢习惯了,甚至会跟着同事的习惯去看一下财经,娱乐杂志,总之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她都涉及了。
前生一直在玩,娱乐的事情也很了解,但说到正经的东西,像财经,股票,这类东西,她都没有涉及到。她玩归玩,但也知道赌博这东西是碰不得的,她也没那个胆子碰。原本就不被许荣看重,她这一赌,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这里面的得失,她不傻,自然会计较到。
但是,这一世,在人际交往面前,她又不得不被迫认清一个事实,人就是要虚虚假假,圆滑一点,不求你八面玲珑,但也要处事老练。而老练的前提是,你没有经历,也要有见识,所谓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识这东西,要靠看,听,说。
原本对除了娱乐外的东西不感兴趣,她还是地强迫自己学会怎么当一个精英白领。每天早上吃早餐和晚上吃完晚饭,她都会打开电视,看下F台频道播放的新闻。F频道讲的是全球的时事政治,带着很大的严谨性,严谨性也紧跟着枯燥性。她开始看得眼皮直打架,忍不住想转台,最后还是忍住了,强迫自己像看娱乐报道一样看新闻,一个月下来,她也慢慢喜欢看了,甚至还对时事颇有见解。在办公室的时候,她也不会像开始的时候,说得干巴巴,由不言衷,开始真心地讲自己的见解。与同事的聊天范围渐渐扩展开了,跟他们的关系也更融洽了。
办公室同事态度的渐渐转变,让许方堎着实高兴了一阵。对忙碌的办公室生活也渐渐适应了下来。
在上班的期间内,她也记得下班去医院探望下苏慕生,对苏慕生的态度渐渐也诚心了些。有时候下班后没那么累,她偶尔还会自己下厨学新的菜式煮给苏慕生吃。苏慕生的身体也在她的照料下,渐渐好了起来。
许方堎对如今的光景很是满意。在另一方面,她对林堇的事情也还是没放手。她执着了一世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因为苏慕生的几句话就放弃了,这在许方堎的字典里是从来没有的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应承苏慕生也不过是暂时策略,至于到底该如何做,她也没想到,但她唯一能清楚的是,她不会让甄叶英那女人得到林堇的,就算她死,她也不可能会让甄叶英如意的。
为了这个目的,她瞒着苏慕生,依旧与甄叶英保持男女关系,一边千方百计阻止林堇见到甄叶英的几率。她很清楚,这一世的林堇对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意,她更清楚林堇认定一个人就会一直下去的专心性子,所以她很放心地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只是,就算许方堎日防夜防,最终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给苏慕生办理出院手续,刚扶着苏慕生走出病房的时候,走廊上迎面走来的人让许方堎愣是吓了一跳。
“方堎,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堇疑惑地问道,视线集中在许方堎和苏慕生的身上来往望了几眼,眼神突地变得犀利。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许方堎其实想问林堇是否身体不舒服之类的话,但意识到怀里的苏慕生斜吊着眼淡淡地瞅着她看,她下意识地变换语句。心底暗道不好。
林堇看着她神情漠然,但和苏慕生的举止亲昵,隐约猜到些事,眉头一皱,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方堎想追出去,迫于苏慕生还在,她也就眼睁睁地看着林堇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解释。
但许方堎没看到的是,苏慕生的嘴角微微向上弯着,眼神带着嘲讽地瞥了许方堎一眼。
等把苏慕生送回住处再去追林堇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许方堎眼睁睁地看着林堇跟甄叶英待在一个小餐馆里面,距离有点远,她听不到他们聊什么,只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甚至刺痛她的双眼。她突然觉得,林堇跟甄叶英两人站一起还真配,配到她怒火从生。
就在她抬脚准备进去那餐馆的时候,苏慕生的电话就来了。原本不想接的,但碍于现在苏慕生决定她的去留,她只能压抑着性子,冷静下来,接了电话。
“怎么了?”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