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柳檀云才能正经地睡觉,谁知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又没了睡意,睁着眼睛躺了半日,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忽地就觉得床上动了动,警醒地睁开眼就见柳绯月在枕边躺着。
“姐,素晨姐姐临走的时候问可是出大事了,不然怎将她也领走?”
柳檀云打了个哈欠,掩着嘴对柳绯月说道:“天塌下来也有你姐顶着,你怕什么?”
柳绯月笑了,又紧挨着柳檀云躺着,然后说道:“昨儿个母亲才走,顾家表哥就送了信来,说是后日要随着厉大人一起来门上拜访。”
“昨儿个?”柳檀云很有些头晕地向外头瞧了眼,见她这一觉,竟是睡到了第二日。
柳绯月笑道:“可不是么,听耿妈妈说姐姐昨晚上没吃晚饭呢,难怪今早上耿妈妈准备了那样多的饭菜。”说着,就起身,又看柳檀云做起来。
柳檀云问道:“那顾昭可说如今他在做什么?”
柳绯月笑道:“并没有。”
柳檀云点了点头,对柳绯月说道:“顾昭如今认了安阳老王爷做义父,依我看,他定是想瞧见咱们家人脸色大变的模样,才没在信里说。”
柳绯月先是惊讶顾昭竟有那能耐拜了安阳老王爷做义父,随即又咬牙切齿道:“姐是说,顾昭存心想看咱们家前倨后恭势利眼的样子?存心要舀了咱们家人取笑?”
柳檀云说道:“不是我有意将他往坏处想,只说二婶对这么个侄子牵肠挂肚的,顾昭若出息了,为何不跟二婶说?”
柳绯月心想这话有道理的很,就对柳檀云笑道:“姐等着瞧,看我怎么作弄那王爷义子。”说完,又笑道:“姐快起来吃饭,草包五哥来了,咱们又有笑话看了。”说着,就帮着柳檀云穿衣裳。
柳檀云洗漱之后,吃了早饭,便随着柳绯月向后头去,果然瞧见何役哭丧着脸又坐在赏花楼门槛上。
柳绯月笑盈盈地说道:“五哥,你怎来了?鼻子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何役摸摸鼻子,悻悻地说道:“喝醉了酒,跌在桌子上了。”
柳绯月笑道:“瞧着不像,倒像是被人用鞋底拍的。”说着,又坏心眼地伸手去戳,听何役吸了口冷气,便盯着那充血肿大的鼻子笑。
柳檀云心想也就柳绯月戳了何役不骂人,换做她,定要被何役骂做坏心眼,“五哥可是做了什么惹着五嫂子了?”
何役嘟嚷道:“跟你们这些小姑娘家说什么?”说完,瞧见何征出屋子里出来,便抱怨道:“大哥这会子如论如何该蘀我主持公道,母亲说了做人家娘子的该贴心,谁知我不过跟她诉了两句苦,她就……若不是看她是女人,我决不饶她……”
何征望见何役那没出息的样子,啐道:“还有脸说,连自家婆娘都降服不了,还妄想领兵打仗?”
何役说道:“母亲说了,心里难受只管跟姓陈的说,她自会蘀我分忧解难,谁知我才提了两句……”
何征笑道:“那就是你没能耐,不然你看你嫂子怎三天两头跟我说哪个好,叫我收了……”说着,瞧见柳檀云、柳绯月也在听,就清了清嗓子,随即对柳檀云说道:“你嫂子正劝母亲给循小郎添个房里人呢。”
柳檀云笑道:“无怨不成夫妻,征大哥这是巴不得我不待见大嫂子呢。”说完,瞧着何役可怜兮兮的模样,扑哧一声又笑了,暗道何夫人自是贴心的很,但凡何侍郎跟哪个侍妾生了嫌隙依着她那贤良的品性都要从中调解一番。如今何夫人自然以己度人,只当何五嫂子也是这样的人,于是劝着何役将自己对骆红叶的相思之苦倾诉给何五嫂子听,没承想,何五嫂子竟是不乐意听,不乐意跟何役贴心的。
何征笑道:“你大嫂子太闲了,叫她忙一些也好。”说着,因有要事,便匆匆向外头去。
96混战计二
何征走后,柳绯月眼珠子转转,心里十分好奇那位敢用鞋底拍何役的何五嫂子长什么样,于是就对着柳檀云唏嘘道:“五嫂子当真可怜,依我说,定是何伯母瞧着何爷也不喜欢五嫂子,又拿不出五嫂子的短处,于是变着法子要挑出五嫂子的错,欺负五嫂子呢。”
柳檀云见柳绯月不住地挤眉弄眼,心里明了柳绯月的意思,笑道:“可不是么。”因自己个何役心里是个奸险之人,比不得柳绯月“憨厚”,于是也不多少,就要领柳绯月向里头去。
何役忙拦住柳绯月,说道:“月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绯月笑盈盈地说道:“定是伯母想揪出五嫂子的错,有意叫五哥说了那些话去激怒五嫂子。五嫂子在何家又孤苦伶仃的,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白日里受了伯母嫂子们的挤兑,晚间还要被五哥拿了红叶的事羞辱一番。先不说红叶如今高高兴兴地准备嫁人,五哥这会子总提她,宣扬出来了,对红叶不好;单说五嫂子,五嫂子那般可怜人,枉五哥自认为是英雄,竟然欺负五嫂子这么个可怜人。”
何役见柳绯月望向他的眼神有些轻视,忙道:“母亲说姓陈的该替我分忧解难……”
柳绯月啐了一口,说道:“呸,男子汉大丈夫有苦有难自己扛着,还叫人家弱女子替你分忧,原本五嫂子就因为你喜欢红叶不知在你们家里头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如今你还去人家伤口上撒盐。”说着,作势哽咽了两声,落下两点泪,又对着何役不屑地扭过脸去。
柳檀云自是知道何夫人那般贤良的人是真心以为夫君分忧解难为己任,因此也当何五少夫人会说些贴心的话宽解何役。但想着何夫人有些事做,也能分了心,不想着给何循添什么房里人,也巴不得天下大乱,于是叹息道:“五哥,绯月说的是。五哥这可不是英雄所为。五哥这会子是叫人利用了,想必五哥是冷着脸从五嫂子房里出来的,这下子,看五嫂子笑话的人更多,且五哥上了脸面……”
何役忙道:“我并未告诉旁人是她伤的。”
柳绯月笑道:“既然五哥是在五嫂子房里伤的,那是不是五嫂子动的手,在伯母眼中,五嫂子都难辞其咎。可怜的五嫂子啊,先不得五哥的心,后头还要被五哥捅一刀,就跟红叶当初一样。依我说,定是何大嫂子见周家姑娘说不到满意的人家,于是心存怨怼,才唆使伯母……哎,总归五嫂子是个可怜人,若是我做得了主,就叫五嫂子来了我家,虽不能叫五嫂子脱了你们家那个苦海,但也能暂避一会子。”说着,一边拿了帕子去擦眼泪,一边偷偷地看着何役。
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早些时候上门求娶周岑的人众多,但周家看上了何循,便将人一一回绝,时日久了,旁人隐约瞧出周家人是有意跟何家联姻,便歇了求娶周岑的心。随后何循、何役先后定亲,周家又看不上何家旁支子弟,于是就没了跟何家联姻的念想,转而等着旁人家来提亲。但此时门当户对的人家要么是早寻好了人家,要么是不甘心凭周家挑选,少少的几个乐意跟周家联姻的,又是有事要求周家。如此,周家不乐意叫周岑下嫁,也不乐意寻个负累一般的亲家,就将周岑的亲事拖到如今。
何役听说这会子又跟他与骆红叶闹翻时一样,乃是中了别人的计,不由地怒火中烧,见柳家姐妹不住地替何五少夫人唏嘘嗟叹,心里又自责惭愧的很,虽不肯信是何夫人拿他当刀使,但因早先就对何大夫人心存偏见,这会子更是认定了是何大少夫人使坏,于是握紧拳头,二话不说就大步向外头走。
柳绯月忙叫道:“五哥,别忘了将五嫂子领来叫我们开解开解她,五嫂子可怜见的!”说完,面上就扬起笑容。
柳檀云见何役走远了,对柳绯月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心眼蔫坏蔫坏的。”说着,又拍着柳绯月肩膀,心想何征就怕何大少夫人闲着,如今柳绯月也算是替何征想到了叫何大少夫人忙碌的法子了,“坏的好!”
柳绯月笑嘻嘻地随着柳檀云进了院子里,卷棚下,何老尚书方才就听到柳绯月喊的那一句,于是问道:“方才谁说五嫂子可怜了?”
柳绯月笑道:“何爷,是我说的,原先跟五哥一处长大的,五哥娶了媳妇,偏我们看不到,这会子该叫五哥领了五嫂子出来。”说着,便去寻柳清风量身量,给他做衣裳。
柳檀云见柳老太爷跟何老尚书两个都打着瞌睡,就知道这两个老爷子昨晚上定是又商议了许久,也不打搅他们两个,去赏花楼门前站了站,听了几句柳清风跟柳绯月的话,便向外头去,到了外头,恰见杨从容过来。
杨从容过来后,递了书信给柳檀云,说道:“姑娘,这是大姑娘叫管小子捎去给顾少爷的。”
柳檀云点了头,未免打搅到里头两位老爷子,就领了杨从容到偏僻处说话,心想柳素晨定是情急,顾不得其他才将信叫人拿给管嬷嬷的儿子,不然,柳素晨怎会不疑心早先跟顾昭通信的人都叫撵了出去、何以就留了管小子一个。拆了信看了眼,信里柳素晨字迹潦草地说柳家要送了他们一房走,柳素晨疑心是柳家不喜顾昭跟她定亲。
心里想着柳素晨果然儿女情长的很,这会子竟只想到亲事上去,于是又将信递给杨从容,说道:“杨叔,去叫人仿了大姐姐的字迹写信,就说二叔看上了敏郡王妃的位子,想叫大姐姐留在庙里,等着敏郡王妃过世了,再送了大姐姐回来。”
杨从容说道:“大姑娘这信简短的很,顾少爷又心细如发,倘若……”
柳檀云笑道:“他若疑心,也是疑心咱们家想拿了这法子离间他跟敏郡王,如此,嘲笑咱们家浅薄的时候,他便不会再往深处去想;他若不疑心,那正好叫他要挟安阳老王爷吩咐敏郡王不得跟他抢这亲事,如此,在安阳老王爷、敏郡王眼中,便是顾昭无理取闹,越发厌憎顾昭。”
杨从容点了头,又迟疑道:“顾少爷当真想娶了大姑娘,据小的看,顾少爷算计的是……”说完,望了眼柳檀云,在乡下时顾昭有意叫何役误会的事,他跟柳思明都知道。
柳檀云笑道:“杨叔就没想过,顾昭眼中,明媒正娶娶了我,跟我们一家沦为阶下囚后,我被发卖之时买了我,是一回事?”
杨从容愣了愣,随即笑道:“顾少爷早先能够那般忍辱负重,必是心里有信心将来‘报仇雪恨’,如此看来,又是个极自负之人。如此之人,三番两次被姑娘奚落、打压,必是极恨姑娘的。”
柳檀云笑了笑,也不说旁的,就叫杨从容拿了柳素晨的信走,随即在心里想着今日何征今日来寻何老尚书商议,必是见了何循拿回去的东西听了何循的话不放心,才来找何老尚书确定此事,想来,今日何家兄弟便要去寻太子了。
却说柳檀云这边就等着厉子期领着顾昭上门,那边厢,何役快马加鞭,也不怕路人瞧见他鼻子的往家赶。进了何家,不好直接跟何大少夫人吵嚷,又没脸见陈氏,就去寻了何征“讨公道”。
何征正要领着何循见太子去,瞧见何役急匆匆地回来,就笑道:“你不是说不乐意回来的么?”
何役说道:“大哥,这会子你可不能偏向大嫂子。大嫂子好坏的心眼,竟是看不得别人家好的。姓陈的……”说着,又觉自己口口声声喊自家娘子姓陈的,忒有些打人脸,就略有些迟疑兼羞涩地接着道:“静儿才进门,又那样可怜,大嫂子做什么教唆母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