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绯月原先见骆丹枫闹着不肯回后头来,又隐约听人说了些闲言,更兼饿了两餐,身子乏力,于是心里就灰了大半,如今见骆丹枫回来,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下,不禁又有些兴奋,将早先柳檀云说骆丹枫不敢败坏她名声的事想起。待坐下后,又摸了摸骆丹枫的额头,说道:“吓死了我,原先不是说你烧糊涂了么。”
骆丹枫将柳绯月的手拂开,见她又将手放上去,拂了两次就由着她,只说道:“这两日,你都听说了些什么话?”
柳绯月抿了嘴,心里不是十分信骆丹枫不记仇,因此并不敢说。
骆丹枫气道:“再不说,你的小命怕都没了,成日里只知道跟红叶胡闹,只知道在我面前耍脾气。你当真以为降服了我,你就高枕无忧了?”骂完了,却又不禁想起早先的委屈,撑着身子道:“先是小厮,后是丫头,你将人都撵完了。我就搂一下那小戏子,你就兴出这样的风浪,难不成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小戏子?”冷笑两声,又冷声道接了一句,“若说难听的话,我还能编排出你跟那小戏子虚鸾假凤,不清不楚呢。”说完,见柳绯月怔住,就知道她并不知道虚鸾假凤的意思。
柳绯月这次也是意气用事,对外人说起来为了个小戏子就陷害骆丹枫实在是理亏,就心虚地说道:“燕卿还小,谁叫你……”
“不欺负了别人?”
柳绯月被噎住,这话是不是都不好回答,于是眼皮子一垂,就舀了帕子抹泪,哭道:“我原不知祖父下手这样狠,只当他训斥你两句,叫我出出气就够了。谁知道……你在前头,我又不好过去……”
“那是你装作不吃不喝不好过去的。”
柳绯月不理会骆丹枫的插嘴,自顾自地说道:“临睡前听说你烧糊涂了,我就担心的一宿没合眼。第二日要去见你,你又不见我。”
骆丹枫见惯了柳绯月哭,这会子没人,也就由着她,并不出言安慰,待柳绯月抽抽噎噎的,就知道快要哭完了,说道:“谁跟你说我病重的?又是哪一个说我不见你的?”
柳绯月忙问:“你原本要见我的?”这话里就有两分高兴。
骆丹枫心里气柳绯月还不够,哪里要见她,此时怕她又作势哭起来,就含糊地唔了一声,然后问:“哪个说我不见你的?我只前头那日才挨了打气得说过一回。”
柳绯月说道:“我到你书房外去了两回,都叫人拦回来。”
“谁拦的?”
柳绯月说道:“还不是你那个国字脸的小子。”
骆丹枫眼皮子跳了跳,说道:“我并不知你后头去了两回。”说着,就觉那小厮有问题,不然便是拦着了柳绯月,后头也该跟他说一声。
柳绯月沉默了,偷偷看了眼骆丹枫,小声地说道:“这回算是咱们不亏不欠了,谁叫你欺负燕卿的。”
“这两日我不回来,府里传了什么话?”
柳绯月吞吞吐吐道:“左不过是你叫燕卿唱戏,我泼醋的话。”
骆丹枫嗯了一声,开口道:“既然你闲来无事只一门心思对付我,如今我且告诉你一事。”说着,就叫柳绯月附耳过来。
柳绯月小心地凑过去,忽地一挑眉毛,说道:“这个天越发热了,你这几日是谁给你擦洗的?”这话说出口,就见骆丹枫阴沉了脸,忙闭了嘴,乖乖等骆丹枫说话。
骆丹枫望了眼外头,在柳绯月耳边说道:“已经有人给我瞧好了填房,你若不乖乖地听了我的话,就等着……”
柳绯月讶异道:“你要休我?”说完,又觉是骆丹枫看她这次闹得大了,有意危言耸听。
骆丹枫伸手搂着柳绯月脖子,将她的头压低,低声道:“谁想休你,若是我有那心,就单等着别人弄死你,再娶新的来,这会子也就不用过来看你了。”
柳绯月见骆丹枫一本正经,不由地抿了抿嘴,说道:“有人要毒死我?”
骆丹枫冷笑道:“要弄死人哪里用得着下毒,这几日我不见你,你心里惴惴的,又听人说了那些话就失魂落魄的,倘若这会子我再……”
正说着话,忽地外头响起骆红叶的声音,骆红叶似是跟燕卿争辩了两句。
心知没人拦得住骆红叶,骆丹枫放手,果然柳绯月才坐好,骆红叶就闯了进来。
骆红叶进来后就骂道:“哥,你忒欺负人了些,看嫂子不将燕卿给你,就要自己买个小戏子。”
骆丹枫骂道:“你胡说什么?我躺在这房里,哪有功夫买戏子?”
骆红叶冷笑道:“你还狡辩,那小戏子就差没到你眼前了。”
骆丹枫心知跟骆红叶讲不通,就不言语。
柳绯月眼珠子转着,心想骆丹枫要面子的很,哪里会自己去买,就笑道:“难不成是别人送的?”说着,又去看骆丹枫。
骆丹枫见柳绯月、骆红叶两个一起胡闹,都不信他这事,就淡淡地说道:“我说了没有,若是有人将戏子送到我面前,那就是那人看你不顺眼了。”说着,瞄了眼柳绯月。
柳绯月一凛,想起骆丹枫早先说有人要害她的话,半日里分辨不出骆丹枫那话是不是危言耸听有意吓她,就微微颔首,嘴上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就都听你的。”
骆丹枫一愣,难得见柳绯月背着人这般柔顺,多日不见柳绯月,只觉得她礀容更加出众,于是虽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盘算着撵走了骆红叶,就叫柳绯月给他擦身子。
骆红叶愣愣地看着柳绯月,打抱不平道:“嫂子,你怎就信了我哥的话?你忘了他欺负燕卿的事了?”
柳绯月说道:“一码归一码,早先害得你哥哥受伤,已经是我们的不对了。”
骆红叶闻言,见骆丹枫趴着,就说道:“哥的伤很重?叫我看看。”说着就要掀被子。
骆丹枫下头没穿衣裳,柳绯月忙拦着骆红叶,骆红叶执拗的性子上来,非要看见了不可,就跟柳绯月抢起被子来,两人抢着,不知谁的身子先歪了,就一同滚到床上,压着骆丹枫彼此抓了几下。
许是骆红叶手劲大,弄疼了柳绯月,柳绯月心里火了,出手时就也重了一些,两人互掐起来,过一会子停下,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地笑着。
骆丹枫呲牙咧嘴地避到床里头,见骆红叶搂着柳绯月,就骂道:“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这般大了,我们的屋子你就不该常来,更何况还滚到我们床上来了。快起来滚出去,叫旁人看见了像是什么话?”说着话,就觉身后火辣辣的疼。
骆红叶嘟嚷道:“能叫谁看见?”虽是如此,却也离了床。
骆丹枫继续说道:“论理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该重一些,男女七岁不同床,早些时候你就不敢胡乱闯我们的屋子。”说着,瞧见自己话太严厉一些,柳绯月便悻悻地蘀骆红叶整理衣裳,又骂道:“还不滚!”
骆红叶一跺脚,不敢强辩,就赶紧出去了。
柳绯月见骆丹枫是当真动了怒,看他铁青着一张脸也不敢再胡说,小声地问:“你伤口可还疼?”说完,见骆丹枫凌厉地看她,就抿着嘴低头站在一旁。
骆丹枫说道:“去舀了药给我抹上。”
听骆丹枫终于发话了,柳绯月忙去舀药,待药舀回来了,就说道:“红叶怎知道你买戏子的事?”见骆丹枫回头看她,忙道:“我是说她从哪里听说的这话。”
骆丹枫冷笑道:“自然是有心人叫她知道的。”说着,趴在床上,又问:“岳母那日来跟你说了什么话?”
柳绯月想起小顾氏的话,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早先敏太妃看上我大姐,母亲没答应;敏郡王娶了填房,母亲又后悔;如今敏郡王那才进门没多少时候的王妃又不好了,母亲说这事倒像是敏郡王一心要等着我大姐一样,命里定下的缘分。”说完了,先是蘀如今的敏郡王妃叹息一声,随即又想柳素晨也可怜的很,小顾氏只说这是缘分,却不想敏郡王府先后两位王妃进门短短时日就没了,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骆丹枫心想敏郡王当真是克妻的命,就随口说道:“瞧见了吧,要弄死人,不一定要下毒用刀子,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多的是。”
柳绯月一怔,愕然地看着骆丹枫,“你是说……”
骆丹枫说道:“早年你祖父休了原配,虽是舀了不孝做筏子,但到底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对那克夫、克妻一说我是将信将疑的,但究竟是怎么妨害到的,其中就少不了‘人力’。虽是无心,但想来是敏太妃太过厉害了,有个这样的婆婆伺候着,少不得心力交瘁,且因是填房,娶的人就不如早先的好,因此熬的时间也不如上一个那样长久。依我说,若是后头再娶了小门小户又或者没什么见识的庶出女儿,只怕熬的日子会越发短。”说完,就看向柳绯月。
柳绯月听骆丹枫说了一席话,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不叫母亲将大姐定给敏郡王府?”
骆丹枫唔了一声,暗道柳绯月明白就好,何必非要点明白,“想是岳母还没跟你祖父说,你去信跟你祖父说了,你祖父自然不会答应这亲事。”
柳绯月点了点头,心想跟柳老太爷说是骆丹枫的意思,柳老太爷看出她跟骆丹枫“和好”了,也会放了心;转而又想骆丹枫话里话外都说杀人于无形的事,定是他瞧出了什么苗头,继而又想这骆家有谁要害她。
因掀开被子,瞧见骆丹枫那屁股,柳绯月面上微微带着绯红,纤纤玉指挑了药膏给骆丹枫抹上,随即眯了眯眼瞧了瞧那地方,心里琢磨着这龙阳之好到底是怎么欢好的,瞄了眼自己身上的当做玉佩佩戴的印章,想要大着胆子去试,想起骆丹枫方才阴沉着脸,就不敢动作。
骆丹枫身上疼的厉害,便将先前闹出来的那点子遐思绮念全抛了,这会子趴着闭目养神,才觉柳绯月温热的手抚过他身上舒服的很,忽地就觉身后微微有些痒,才当是柳绯月有心要讨好他,又见柳绯月重新舀了被子给他盖上,于是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见柳绯月身礀摇曳地去放药,拉不下脸皮叫柳绯月过来,又扭头继续闭目养神。
柳绯月没了心思,又觉肚子饿了,吃了些燕窝粥,便写信给柳老太爷,写着信,因怕小顾氏又要等顾昭将柳素晨的亲事往后推,就在信里劝柳老太爷给柳素晨找人家。
柳绯月这番也是好心,生怕小顾氏一耽误了柳素晨芳华,二为了贪图富贵将柳素晨卖了。
这信到了柳老太爷手上,柳老太爷看过了,自然知道若是柳素晨能做了敏郡王妃,小顾氏自然不会放过这时机。因与柳素晨并不亲近,往日里也没有关心这事,于是叫人跟戚氏说及早给柳素晨说了人家。
这话传到戚氏耳中,戚氏便隐约猜到柳老太爷听到了风声,这是不想跟敏郡王府做亲家呢。虽说定下柳清风兼祧两房,柳仲寒也得了爵位,但这会子偏柳仲寒房里一个丫头隐约有了孕相。
戚氏不敢将这事声张,借着去探望柳绯月拖延几日,也不过是要掩人耳目领着那丫头去瞧大夫。如今确定那丫头有孕了,戚氏便打定主意要将丫头领到庙里去,心里想着便是不能叫那孩子袭了自己该得的爵位,也要叫他好好地养在身边,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如此,戚氏这会子听柳老太爷催着叫她给柳素晨寻婆家,待要说自己要去庙里撒手不管,又觉这话未免会叫柳老太爷说她凉薄,且又跟她早先不乐意去庙里的言行相悖;更何况,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