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镇压,不如说是劝降。只要出了京,将他身边皇帝派来的人换成他自己的人,便是京中有变,此去领着青田几万大军,也能保了他自己个周全,于是便点了点头,拱手说道:“那咱们就两下里各自珍重,待咱们再聚皇城之时,但絮叨这几年的君臣之情。”
何循看了眼何征,随即跟着何征一起对太子行了君臣大礼,随后兄弟两人便退了出去。
待回了家,何循瞧见已经两岁半的费而隐拿着一只小巧的弓箭在手里戏耍,就笑道:“咱们费而隐一看就能做大将军。”
柳檀云笑道:“哪有这样夸儿子的,也不怕人笑话。”说着,自己个又接着说道:“倒是他五叔说他是个文武全才。”
提起何役,年前何役得了个女儿,因陈氏有意要养个淑女,不许何役胡乱地教导女儿,因此童心未泯的何役便每常来寻了费而隐玩,这会子费而隐手上的弓箭就是何役做的。
何循笑了笑,见何霞歌提这个笼子跑来,便撵了费而隐随着何霞歌玩刺猬去,然后对柳檀云说道:“太子出京后,京里乱的很……”
柳檀云笑道:“你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咱们几家里头这两年陆陆续续地进来好些家将守着,定不会出事。况且这事是要速战速决的,就是守着,也不用守几日。”
何循闻言,便点了点头,见柳檀云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模样,便笑道:“我都听你的,看你这般镇定,我也就安心了。”
柳檀云笑道:“你当知道我的性子,甭管是谁,倘若他威胁到我们一家子的安宁,我都要先发制人,叫他没有还手之力的。”
何循笑道:“我知道你。”说着,因要做的事实在太过凶险,便略有些紧张地握着柳檀云的手。
第二日,何循等人送太子出征后,便与其他人一同商议那些细枝末节的事。
不过一个月,青田就传出太子劝降青田起义之人答应给他们粮草的消息,随后柳檀云便随着何律等何家人盯着家将们将何家内外看守牢固,至于何征、何循,这两人便成日在外联络各家当家人。
忽地一日外头传来火光,喧闹的呼叫声不绝于耳,因何征、何循、何侍郎都出去了,为安定何家里头的人心,柳檀云便抱着费而隐陪着何夫人等女人。
何夫人不知这事底细,便担忧地说道:“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几年,怎地又出了这么些事,听说这回子是八皇子不服陛下屡次训诫,有意逼宫?”
柳檀云见何夫人也跟旁人一般以为是八皇子的人,于是笑道:“可不是么,母亲、伯母放心,八皇子成不了事。”说着,见费而隐听到外头的叫声不但不害怕反倒笑着要拉着何霞歌去看,便伸手拨弄着费而隐的脸,盘算着外头的事如何了。
何大少夫人蹙着眉头,说道:“但愿这伙人莫烧抢了人家的东西才好。”
陈氏怀中搂着个才几月的女孩儿,听何大少夫人这般说,又想起何役随着何律看守着外墙,便说道:“大嫂子放心,二哥五哥守着呢,便是烧抢也抢不到咱们家里来。”
何大少夫人勉强一笑。
晚间又听外头闹哄哄地响了大半夜,待到第二日,外头便没了声音,饶是如此,因何老尚书不许人开门,因此外头的门依旧没开。
过了四五日,等到了中午,何役便过来,瞧见众女人们都没歇着,便说道:“外头蒙将军领着大军进宫了,八皇子这会子算是白闹了。也不想想,他哪里有那能耐谋朝篡位。”
柳檀云听何役轻蔑地说这话,忙问道:“蒙绽将军进宫了?可是锦衣卫开的门?陛下呢?”
何役鼓着嘴说道:“慕儿那小子倒是跟在蒙将军身边的,回头问他就是,他最清楚了。”
柳檀云见问何役是问不出话的,于是便不盯着他问。
过会子,外头杨从容随着何循进来,杨从容递了一封信给柳檀云。
柳檀云接过看了,便又递给何循,说道:“这是我祖父的信,祖父请了何爷进宫商议事情呢。”
说是商议,可不就是趁着太子没回来,先将京里的好处分一分。
何循看了一遍,便说道:“我这会子来,也是要接了祖父过去的。”
柳檀云笑道:“那我随着你过去。”说着,对着何夫人一礼,将费而隐交给何夫人,便随着何循出去,到了外头,便问何循:“宫里如何了?”
何循笑道:“你当真是神机妙算,如今可不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围剿三王余孽后,京里的兵士都是些只会花拳绣腿的,早先那些朝中重臣,竟都是在观望。宫里头锦衣卫们跟岳父一起捞银子捞成了结拜兄弟,一边说护着皇帝,一边就将蒙将军的大军领进宫。都这会子了,陛□边还护着个十皇子。早先以为这事要大费周折才能成,不想竟是那般容易,只可惜两个王爷不知如何早得了消息,如今逃窜出京了。”
柳檀云忙道:“那八皇子、田家呢?”
何循笑道:“自然是成了阶下囚。如今柳爷是叫祖父进宫,跟安阳老王爷、骆侯爷赶在太子回京之前将太子登基之后的事一一商议个清楚明白。”
柳檀云眼珠子一转,便伸手拉着何循,笑嘻嘻地说道:“这后宫我不稀罕,但这前朝,你好歹叫我去看一眼。”说着,便扯着何循的衣袖娇嗔道:“放了你跟何爷两个进宫我不放心。”
何循一眼便看出柳檀云的心思,笑着啐道:“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样的野心,也罢,你若能说服祖父,我便领着你去。”
柳檀云闻言大喜,笑道:“那我可用换了衣裳,穿了一身男装……”
何循笑道:“大大方方地去,做什么弄那些怪样子。宫里都被蒙将军的人把守着,你姓柳,可不就跟蒙将军是一家人,一家人去看个新鲜,还弄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柳檀云笑道:“你不怕我被人看见?”
何循昂首道:“看见了他们也没胆量奢想,奢想了他们也没能耐抢去。”说着话,便到了何老尚书门前。
何老尚书这会子正跟何大老爷一同下棋,瞧见这两人有说有笑地进来,忙问道:“成了?”
何循说道:“成了,这会子柳爷请何爷进宫呢。”说完,看了眼柳檀云,“主意大多是柳家出的,锦衣卫也是岳父招降的,大军是蒙将军领着的,骆家、安阳王府等……只怕咱们家分不了大头。”
何老尚书闻言,笑道:“这也是应当的,咱们家只要稳稳妥妥地做了国丈就好。只是皇后与那薛良娣……”
柳檀云见何老尚书还为了太子妃的事记恨皇后、薛良娣,暗道这太子妃在家时当真得宠,忙说道:“太子妃要母仪天下,无暇尽孝,自然是要叫薛良娣去伺候皇后,至于皇后,自然是夫唱妇随,要随着陛下。”
何老尚书早料到柳家、安阳王府等不会乐意叫太子登基之后肆意,太子登基之后只怕就连如何安置皇后也不能自由,因此听柳檀云说皇后也是要随着皇帝一同软禁在宫中的,便没了话说,叫何循伺候着换了衣裳便要出门,临走瞧见柳檀云跟着何循,想着他们小两口商议好的,便不吱声。
何大老爷因要看着家门,于是不随着何老尚书去,交代何循几句,也顾不得管柳檀云跟没跟着去,便送了几人出门。
出了门,在轿子里,柳檀云掀开轿子向外看了一眼,见大街上朱门大户外早有小摊小贩摆起摊子,不由地便将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又想了一遍,暗道下头小百姓才不在意谁做皇帝,这水指的自然是京里的达官显贵,靠在大门大户外做生意,这小摊贩也不怕京里窜出乱匪,这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轿子一路向前,到了宫门边,又有人来接应,随即并未停歇,便又向前,到了前殿之前,轿子停下,何循给柳檀云掀开轿帘,柳檀云就出了轿子,随着何循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何老尚书。
一旁何征、何慕迎了过来,柳檀云瞧见一个跟柳孟炎年纪相仿的精壮男子走来,又见这男子满身威仪,便不卑不亢地笑道:“可是蒙将军?”说着,打量着这前殿,见目光所及之处俱是完好无损,暗道这蒙将军果然治下甚严。
那男子过来,打量了柳檀云一眼,也不问她这女流之辈跟着来做什么,只笑道:“侄女长得跟你父亲年轻时很像。”说着,便请何老尚书向内走。
柳檀云好奇地看了眼蒙将军,心想蒙将军这话就好似跟柳孟炎十分相熟一般,但柳孟炎往昔并未如何提起蒙将军,难不成是柳孟炎青春年少之时受过太过苦,因此对那段岁月讳莫如深,连带着跟蒙将军也有些疏远?心里盘算着日后细细问问柳孟炎他跟蒙将军早年的来往,便又随着何循、何老尚书向前走。
何循由着蒙将军搀扶着何老尚书在前头走,指着地上浮雕的五爪金龙,对柳檀云说道:“你瞧,五个爪子的。”
柳檀云抬头向台阶上看去,瞧见一路汉白玉上全雕着祥云游龙烈日,便勾着嘴角侧着头对何循低声道:“我喜欢这。”说着,眯着眼看向大殿上的匾额,瞧见阳光下正殿上的琉璃发出耀眼的光辉,庄重恢弘,却又叫人不禁心生贪念。
何循因柳檀云的话摇头笑了,忽地想难不成柳檀云还想叫费而隐做皇帝,想着,便看向柳檀云,瞧见柳檀云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便贴着柳檀云的耳朵,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道:“外戚谋朝篡位的多的是。”说着,又伸手去捏柳檀云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比两旁的汉白玉还要细腻。
柳檀云闻言嫣然一笑,在满地大理石的映照下,竟平添了许多妩媚,心里回想着何循那话,暗道能看她一个眼神便明白她意思的人,两辈子也就只有何循了。
何征看向这对小两口,虽没听见何循说过什么话,但只瞧见柳檀云脸上微微有些兴奋的绯红,便以为何循说了些甜言蜜语,于是清了清嗓子,暗道这何循比他还不靠谱,这边众多将士看着,竟然就领了媳妇来,还跟媳妇在这殿前打情骂俏起来了。
待进了正殿,就见柳老太爷、安阳老王爷、骆侯爷、柳孟炎、葛家老爷、锦衣卫头领等人都已经等着了,众多人聚在一处,就似等着此时被软禁的皇帝出来上朝一般。
众人瞧见柳檀云随着何老尚书进来俱是一怔,尤其是骆侯爷,见此便明白何家与他们密谋这事的时候并未避让着柳檀云,由此,不由地想倘若当初跟骆丹枫定亲的是柳檀云,如今骆家又会如何。
柳孟炎看见柳檀云,当即斥道:“胡闹,这会子你来做什么?”
何循忙道:“岳父,是我带着她来开开眼界的。”
柳老太爷咳嗽两声,便说道:“檀云,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且由着循小郎领着去看看太子妃去,好好安抚她一番。”
柳檀云忙答应着,瞄了一眼那龙椅,便随着何循向外头去。
出了正殿,就见四处都由蒙将军领着的人护卫着,何循便问柳檀云:“你要去哪?”
柳檀云回头看了眼,便拉着何循问道:“你看到那椅子了吗?就大殿上的那个。”
何循眯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你别急,这事得徐徐图之,咱们一步步来。”说着,仿佛想起自己曾经的志向是要封侯拜相,因闻到身边的馨香,便扭头去看,见身边的女子进宫之后不似其他人因那威严高耸的宫墙而战栗惊悸,顾盼之间,反倒越发的神采飞扬,就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