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揉着脸问:“二叔呢?”
柳思明家的说道:“二老爷在前头呢。”
柳檀云想了想柳仲寒的心腹是哪几个,便道:“柳婶子赶紧叫杨婶子过去,就说那几个若是敢对杨叔动了手脚,这辈子他们家人都别想在柳家里出头。便是早些年的旧账,比如谁跟扈庄头勾结,我若彻查,揪出他们的老底来,谁都别想逃得了。等杨婶子去了,柳婶子再请了大夫在杨叔家等着。”
因事关杨从容性命,柳思明家的忙跑着去跟杨从容家的说话。
柳檀云转身又回了倒厅,进去了,就瞧见柳绯月跟骆红叶两个凑在一处叽叽咕咕,说着家里头如何,柳素晨还是端正地坐着,似是自柳檀云离开后,便一动未动一般。
柳檀云心里想着这柳素晨当真有耐心,又去打量她,跟柳绯月不笑时嘴角眼梢也带着笑意不同,这柳素晨嘴角微微往下撇,柳眉杏眼,五官与柳绯月非常相似,脸庞比柳绯月还长开了一些,偏偏这五官凑在脸庞上,这脸庞就显得有些太过素净,因如今柳素晨也带了孝,就显得人越发冷清。
柳檀云坐下后,柳素晨便说道:“妹妹,方才管嬷嬷要找你。”
柳檀云道:“我已经跟管嬷嬷说过话了。”
柳素晨还要再说两句,询问一下这出殡的其他事宜,忽地听骆红叶大大咧咧问柳绯月他们这一房里借种的事,便有些惴惴地看向柳檀云。
柳檀云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由着骆红叶说。
柳绯月也不知该如何跟骆红叶说明白,只扭头对柳檀云道:“姐,红叶一个劲问我们家的事,我跟你都在乡下,哪里知道这些?”
柳檀云说道:“你只拣着你知道的跟她说就是。”
柳绯月见柳檀云不避讳此事,倒是当真以为柳仲寒动了那糊涂心思,于是心里也没意思,就对骆红叶道:“别提这事,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骆红叶噘嘴道:“跟你好才问你的。”说着,又舀了身上自己个做的荷包跟柳绯月炫耀。
柳檀云支着头,瞄了一眼骆红叶手里的东西,心想果然骆红叶手上就没有个像样的东西。
柳素晨瞧见了,就笑道:“你这荷包是玫红的,又用上了这靛蓝色,颜色怪扎眼的,若是换上鹅黄柳鸀浅淡一些的颜色,便好上许多。”
骆红叶本是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手艺,听柳素晨开口便是说教,便抿了嘴,见着红毛过来,就将荷包丢出去,引着红毛来拣。
柳绯月道:“你等着,我叫你瞧好玩的。”说着,叫红毛过来,对红毛道:“你回去,将家里的兔子叼过来。”
那红毛听了,果然机灵地向小顾氏屋子里跑。
骆红叶笑道:“这红毛机灵的很,就送了我吧。”
柳绯月道:“那可不成,这是我姐的。你等着瞧好戏吧。”说着,就将红毛会帮着舀东西的事说给骆红叶听。
柳素晨不尴不尬地坐着,有心要给柳檀云讲些针黹之事,又听说柳檀云给柳老太爷做了一件衣裳,心想若是班门弄斧,那就不好了,于是琢磨着柳檀云不会哪样,就跟她说哪样。
柳檀云也没心思照顾柳素晨,瞧见何循大步走进来,便问:“可说了?”
何循道:“自然是说了,何爷说叫你放心。”说着,向着厅里看了看,恰看见红毛嘴里叼着一只兔子过来,便道:“这红毛又学会新玩意了,这厅里小,咱们出去转转如何?”
柳檀云道:“今日我有正经的事呢。”说着话,问了小丫头时辰,便对柳绯月、柳素晨道:“咱们该去前头了。”又对何循、骆红叶道:“你们也该过去了。”
何循皱了皱鼻子,心想自己还没跟柳檀云说几句话呢,心里闷闷的,便跟骆红叶向前头去了。
足足忙了三日才让柳太夫人入土,戚氏也顺道留在庙里,不回来了。
柳檀云这才瞅了空子去探望了杨从容,见杨从容果然受了一些伤,万幸那些人胆子不大,没人敢怎么伤着他,与杨从容说了两句,便要回去,不想又遇上柳思明过来。
柳思明也不避讳着柳檀云,就问杨从容:“老太爷问,那孩子如今可还好?”
杨从容道:“老太爷早先说过生死都不过问,如今我也不敢跟他说什么话。”这话说完,不忍心叫柳老太爷悬着心,就点了点头。
柳檀云瞧着,心里想着杨从容办事稳妥,再者说,这天下想生孩子却生不了的人家多的是,自有人家欢天喜地要了那孩子,心里叹息一声,心想若是自己也这么着被人送到乐意养她的人家,只怕人家也会将她当做宝贝一般,想着,又回去,准备给柳沙践行。
半个月后,柳沙因隐隐听说了柳仲寒借种一事,又觉柳太夫人没了,戚氏去庙里头了,这府里冷清的很,也不乐意留下,因宴知秋也在孝期里,不能参加秋闱,便领着儿子儿媳离了京城。
三日后,柳檀云又领着柳绯月核算了账册,清查了库房,竟算出净赚了将近六万两银子。
因这大门大户出殡账册上素来是只有舀银子出去,没有赚回来的,笔笔记的都是亏本的账,众人便是明知管事人私底下赚了银子,见着账面上没有多出的,除了在肚子里抱怨几句,也没有旁的法子开口要——更何况如今柳仲寒被戚氏嘱咐着不许多事,也没胆量要。
柳绯月瞧见账册,就堆着笑,双眼冒光地对柳檀云道:“姐,这银子是咱们的了。”心里盘算着如何做账,将这来吊唁来宾送的银子据为己有。
柳檀云道:“法子我都教过你了,这会子就你来做账,做好了,叫我检查一下,免得叫人看出破绽。”
柳绯月点头道:“姐,你放心吧。要是叫父亲知道还赚了银子,指不定他要动什么心思呢,我们回来还没几日,父亲就要问我要了银子。”
柳檀云问:“叔父要多少?”
柳绯月道:“两万两呢,我总共就那么点,就给了五千。”而且听柳檀云话里的意思,将来她出门,柳仲寒、小顾氏两个也没多少东西给她添嫁。
柳檀云心想定是柳老太爷护着杨从容,柳仲寒问不出儿子下落,便想舀了银子请了旁人帮他找儿子,说道:“你只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就是了。”
柳绯月笑道:“我又不傻,做什么告诉别人断了财路。有件事,我才要告诉姐呢。”说着,轻声道:“昨儿个红叶过来,说她上个月去何家玩了一回,何五哥说,何爷回家就叫气病了,何家大伯蘀循小郎定了一户人家,说是原先那户人家就是柳老太爷看上的。”
柳檀云一愣,心想难怪何老尚书人在京城,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来,又想那何大老爷,定是见早先何老尚书有意为难何夫人的时候暧昧地跟几家说话,于是就盘算着顺水推舟,叫何老尚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选了那些人家中的一家商议亲事,但看何老尚书病了,就知道这事该是悬而未决的,如今何家里头,何大老爷等人还跟何老尚书闹着呢;此外,她跟何循的事就差最后定下来那一步,如今何家里头闹出这事来,定是针对她的,倘若当真叫何家定下来,那她岂不是成了笑话?这么着叫何家人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败坏了她的名声就想走,实在是太便宜何家了。开口问道:“定下了?”
柳绯月道:“红叶那人说话素来是颠三倒四,虽没定下来,但肯定也是有人说了那话。”
柳檀云哼了一声,随即对柳绯月道:“你安心做账,我叫人给红叶下帖子,就说是开了诗社,请她再去何家。”
柳绯月睁大眼睛问:“姐,你要做什么?”
柳檀云伸手揉了揉肩膀,说道:“等到休沐日领着红叶去何家闹,他们还当我这阎王的名头是天上掉下来的?”
柳绯月因是自己的话勾起柳檀云这心思,便惴惴地道:“兴许没定下来也不一定。”
柳檀云笑道:“管它定没定下来,只要有人敢造谣,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打上他们家门去。”
柳绯月劝不住柳檀云,就来了兴致,忙道:“我也去。”
柳檀云笑道:“你去不得,骆家人看着呢。”
柳绯月讪讪的,嘴中又骂了一句:“该死的骆狐狸精,碍了我多少事。”骂完了,又想着这回能赚了三万两银子,心里又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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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柳素晨等着柳檀云回去,这边柳檀云进了小顾氏的客室,就瞧见骆老夫人、骆夫人、何家两位夫人都在。
柳檀云给众人见了礼,就在一旁站着,骆红叶也随着骆夫人过来了,见了柳檀云、柳绯月,就跟她们两个站在一处。
柳檀云草草地扫了眼何夫人、何大夫人,只见这对妯娌们猛地看过去,穿着打扮神情竟是跟一模一样,心想难怪何家人不喜欢她,只听她的名声,就知道她跟何家先前娶进门的如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贤良淑德温婉大度的夫人们不同。
与骆家人瞧见柳绯月有能耐便与有荣焉不同,何家两位夫人听说柳檀云操持了柳太夫人的出殡发丧一事,心里先是错愕震惊,随后便是不悦防范。
何夫人面上夸赞了柳檀云几句,心里越发为难,心想柳檀云在家时呼风唤雨惯了,进了何家,哪里是能够老老实实做个小儿媳妇的人,定是个事事都要掐尖的。
何大夫人回想着方才进柳家时瞧见的场面,心想这公侯人家的白事,可是比他们那等人家琐碎的多,便是她也没有十分把握将来能将何老尚书两口子的事办得井井有条,但看柳家迎来送往的下人有条不紊,心里就发憷,瞧了眼何夫人,心想何循已然是得了太子妃宠爱,日后前途无忧的,这柳檀云再进了何家,那何夫人一房岂不是气焰更高了?——虽分了家,这些都是二房的事,但住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的侄媳妇在,将来若是叫这侄媳妇将何老尚书两口子的身后事接了,那她这大夫人就彻底成了笑话了。
何大夫人待要说话,就听人说管嬷嬷来跟柳檀云问话。
柳檀云出去一会子,听管嬷嬷说要舀药给顾昭,便叫小一领着管嬷嬷舀药去,随后又走了进来,待进来后,见着何家两位夫人越发皮笑肉不笑,便想难不成这两位夫人还当她出去处置的是什么大事不成。
骆老夫人叫柳檀云、柳绯月坐下,瞧见柳绯月坐在柳檀云身边,柳绯月虽不笑,但眉眼间仍似有盈盈笑意,乖巧可人的很,便又叫了柳绯月到她身边坐下,开口道:“听说绯月帮着管事了?也不枉你太太疼你一场。”
柳绯月道:“跟着姐姐料理一些小事,算不得什么。只太太……”说着,哽咽一下,心想柳太夫人是当真疼她的。
骆老夫人心疼地拍拍柳绯月,又搂着她,指着骆红叶道:“若红叶有你一半出息,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瞧见柳绯月微微眯了眯眼睛,越发觉得她生得甜美,心里更喜欢,便问小顾氏:“明年绯月可还要回了乡下?”
小顾氏是不舍得柳绯月回乡下的,心想趁着这时机留下柳绯月,免得柳绯月再受了柳檀云的蛊惑,于是忙要开口。
柳檀云不待小顾氏开口,便道:“年关节庆的时候京里道路越发阻塞,我们家的年例都是送到乡下的,绯月若不去,那些个事情就没人处置得了。这也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