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论是胡阳身后的侍卫,还是冲下山来的赵军士兵,都已经杀红了眼,想要分开,又是谈何容易。好在大将军威信甚隆,一声严令,虽是心有不甘,但那些赵军士兵,还是逐步撤出了与那几十个秦人疯子的战场。
从看到胡阳等人的举动,赵奢就已明白他们求死的念头,所以他马上下达了不与之斗,而追击溃败秦军的命令。
随着赵军正兵们的退出,辅兵们也步其后尘,转而围追堵截,那些零星而逃的秦军士兵。
望着茫然的胡阳等人,赵奢冷哼一声,轻蔑地道:“这胡阳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人物,实在不知道秦王是不是喝醉了酒才派他领军。”
“大将军,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军管狐疑地问道。
“已然兵败,自然要留得有用之身,以便日后报仇血恨,但这胡阳却前来送死,不懂曲伸之道,如何可以为将!”
望着秦军中更胡阳,赵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对于愚蠢地人,他向来不屑一顾。在他的心中向来以为,唯有最英勇最有智慧之人,才有资格成为将领,可以带领全军,在恶劣的环境下求得生存。有勇无谋者,永远只是马前之卒的匹夫行径。这是他的思想,也是赵阀兵家的一向论调。赵阀兵家之内,将门最为高贵,内门最为忠心,战门只是用来牺牲的棋子而已!只有吕不韦这种智勇双全之人,才能在阏于那等孤城之中,率领异国之兵,抵御住强敌的攻击。为大将者,当如吕不韦尔!
赵奢一想到那年不足弱冠的少年,心里不尤暗中长叹一口气,吕不韦日后的前途,必将一片光明。但这却更令他深以为忧,唯一的缺撼就是,毕竟吕不韦的出身,并不是邯郸为首的南部贵族之人。吕不韦无疑是现在大赵军系之中,最杰出的一人,无论武功气度,计谋智慧,皆是上上之选。放眼大赵之内,不要说与之比肩,就是能及其一半的同龄之人,也是屈指可数。就算是自己那高傲凌人的儿子赵括,对之也是心服口服。十年之后,放眼天下,怕是唯有年不足五十,却已达到地境、地剑双重武道境界的秦国武安君白起,才可堪为其敌手。毕竟自己也好,廉颇、乐毅也罢,都已老矣。
赵奢收回思绪,望着栅栏处被盾牌兵团团围住的胡阳,如此心性,为一勇士先锋尚可,但要将整个军队交托于其手中,实在是用将士性命开玩笑!一想到面前可笑的胡阳,赵奢又不由不联想到自己的儿子,他有朝一日为将,比起这胡阳,却又如何?想到这里,赵奢不由立时不寒而栗起来。
“大将军,杀不杀?”
“死了的胡阳一文不值,活着的中更却是价值不菲。”赵奢大声命令道:“生擒秦军中更胡阳!”
恰逢此时,山丘之上,未被大水淹去的秦军零散士兵们,也都发现了栅栏处的异样。见到那黑色的旗帜,所有的秦军士兵都是双目通红,中更大人并没有舍弃他们而去。望着赵军大营之中,仍然不断涌出的赵军士兵,以及那千多匹的赵军骑兵,他们心知想要逃出去,已是难如登天。既然生还无望,那么就只有存那必死之心,想通了的秦军士兵们咬着牙,举起武器,奋不顾身地向中更胡阳处靠拢过去。
赵军士兵们见到这些秦军不逃,反而奋力的迎了上来,纷纷心下大喜,都使出浑身解数,对其进行无情地击杀。
双方都是以徒兵对步兵,但秦军兵种已是不成监制,在赵军弓箭兵与弩兵的不停点射下,秦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射死于地。
赵奢对山丘上的屠杀,已经失去了兴趣,他跨上战马,一马当先,高声喝道:“骑军,追敌!降者饶,逃者伤,抗者杀!”
公孙鞅变法几十年来,秦军所出的领军统帅数不胜数。然而在所有人中,胡阳却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在拥兵数万,到最后却身先士卒,亲身搏杀的统领。
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还存活着的秦军士兵,所需要的已不是他的统御与领导,而是他那一身过人的武勇。在他的率领下,山丘之上的秦军,不再是溃败而逃之军,而是那败而敢战的勇士。
胡阳心中的懊恼愈发旺盛,而此时挡在他面前的赵军士兵,自然而然的成了他发泄怨气的最好对象。
矛,向来是秦军高级军官中最为喜爱的长兵器,就如同赵军将领喜爱戈戟一般。胡阳手中长矛,幻出无数亮点,仿佛天上那闪烁地星辰,骤然间洒遍天穹。
他再无半点保留,每一矛挥出,都凝聚了全身之力,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挑开刺穿。他整个人,就好比手中那锐利之极的长矛,硬生生地将周围的赵军盾牌兵逼退了数步。
在他的身后不远之处,就是那杆象征着他,秦军中更身份地迎风招展的大旗。大旗之下,还剩下不到二十人的侍卫们,正舍生忘死的拼杀。他们的同伴已经失去了性命,他们用自己的热血和敌人的鲜血,浇红了那面代表胡家荣誉,鲜红欲滴的旗帜。
胡阳看着自己的侍卫,在逐渐地减少,他的脸孔扭曲,峥嵘可怖。他的心在滴血,这些侍卫可不只是秦军士兵,更是自己胡家手里的精华,敢战之仆!
胡阳咬紧了牙关,继续挥舞着长矛,在这一刻,他不再是秦军统帅,也不是大秦中更,只是秦军一兵。他要用手中的武器,来捍卫西秦虎师的荣誉。
赵军士兵如同潮水一般冲下山丘,向着溃逃的秦军追击,大赵闻名天下地骑兵,更是一马当先,掩杀而去。
赵奢看也不看胡阳一眼,笔直地催马向前。带领着赵军的军官们,向正西前进,他的目标却是西面十里之外的——阏于城。
……
在这太行山脉的无名山巅之上——
“武安君,怎么样?秦军是不是如我所说溃败而去。”吕不韦朗声笑道。
“呼……”长长的吐出了胸中浊气,白起苦笑道:“的确如此,吕不韦,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给我数万秦军将士报仇吗?”
“武安君不会!”吕不韦抬首望天,很是自信地说道。
“哦?”白起先是疑惑,接着却是叹了口气,片刻之后,他自语道:“你的确很是了解老夫的品性,实为白起的知己之人!我很奇怪,为什么在万里大秦之地,却少有人如此了解于我。而是在赵国境内,先有赵括,后有你吕不韦,都是甚明老夫心意。”
“因为在秦人眼里,你是西秦无敌的神话,名将武安君。但在我们眼里,你先是白起,而后才是秦人,当然也是一位站在武道巅峰上的名将君侯。”吕不韦淡笑着道。
二人再次互望一眼,眼中再无丝毫真挚坦诚之意,取而代之的却是浓重的杀机。
阴暗的天空,骤然之间变的明亮起来,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至。
下雪了!
雪花无声地飘落,在没有温室效应的先秦时代,天气比之吕不韦重生前的东北气候,显得还要冷些。
须臾,吕不韦和白起两人的身上,都已被融化的雪水浸得有些发濡,手摸上去,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洁白的雪花落下,却无法掩盖两人间的萧杀,山巅的烈风搅得满天雪花,都摇曳着舞动起来。
白起静静的站立于对面,面色变得苍白如雪。吕不韦猛然之间,既然有些看不清他,吕不韦的眼里只有着一个比雪更白、比风更遥远的人影。
但吕不韦却清楚地知道,那就是白起,秦国第一名将,武安君白起!
白起已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因为吕不韦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意和杀机,如同一座看不见的山峰,由白起处向他威压而来。
吕不韦的瞳孔忽然收缩,肌肉猛地绷紧。到现在为止,除了对面的白起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给过他如此巨大的压力。
等到他破除白起那虚幻地气势,看清了白起的脸时,他握向刀柄地手,却骤然停顿下来。
白起那张本是平凡普通,而略显粗犷的脸孔,瞬间变得没有半点瑕疵,浓中见清的双眉下,眼睛亦如一对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里,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令任何人,见之都要动容的狂暴之色,但又使人感到那狂暴,还有着一丝的难以捉摸。
白起站在那里,统御千军的风范,顶尖高手的气派。令人望之而生畏,遥望而高不可攀。
渊亭岳峙!
这是高手的气势,也是顶尖高手的境界表现。白起的身高,虽然比起吕不韦来要矮上许多,但给他那胜刀似剑的目光扫过,吕不韦却生出自己要比其矮出数尺的感觉。
白起仰首望向天穹,淡然自若说道:“本来今日与你约战,我也只是存得切磋之心。虽然你害得我大秦虎师惨败,更间接杀戮了我数万的大秦子弟——”目光再落回吕不韦的脸上,冷声说道:“不过,我还是不会对你下杀手。因为战争是战争,武道是武道!靠武道之强,而雪战争之耻的事,我白起还做不出来!要报阏于大战之仇,也要等到他日,你我疆场对决之时!”
吕不韦沉吟着道:“打败我,你确实有那能力,不过要杀了我,却没有那么的容易。这也是我为何敢来此应战的原因!”
白起仰天长笑,望着面前的吕不韦,“说得好,你如此年纪轻轻,就有这一身的修为,并有如此的信心,的确是少年了得啊。”又微笑道:“对剑术,你可有什么领会和见解?”
吕不韦思考一会,摇头苦笑着一拍腰上的蓝鳞逆水刀,“武安君,吕某用的是刀,并不是剑啊!这剑术就是剑术,和刀法没有什么共通之处吧。刀永远不是剑,它不会明白剑之所想;剑也不是刀,它也琢磨不透刀的意境;两者怎么可以浑为一谈。”
听了吕不韦这有些飘渺之言,白起却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对吕不韦说道:“你所言甚是,但是却漏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剑与刀,都是杀人的器物!”
白起说罢,露出思索的神情,举步负手,踱步而行。经过吕不韦左侧,到吕不韦身后五步许处挺立不动,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凝注山下的战场,悠然说道:“我神州之地,古来就有剑仙的传说,可见杀人的器物,也有高低上下之分。如此说,你还认为刀可以比的上剑吗?”
吕不韦叹道:“武安君看得如此透彻,又何必拘泥于剑之一术之上!”
白起摇了摇头,沉声道:“道理虽是如此,但做起来却又是多么的艰难。改习一种兵器,比起从始修炼,还要艰难百倍。武道之上如此,人间之路也是一样!三心二意行事,终是难成正道,只会误入歧途,难得善终!”
吕不韦听出白起借刀剑之说,在对自己进行劝慰。但他心里却不以为然,面上更没有一丝尴尬之色,依然平淡地道:“我却不同意武安君之言!远古之时,神人使用各种天地孕育之神器;上古之时,仙人使用修炼而来的仙器;之后,三皇五帝时,开始使用生铜器;现在我们却在使用熟铜器,不远的将来铁器,必然将取替现在的熟铜器。这就是变革,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吕不韦的目光,不由瞟向山下战场之上,“现在虽然秦赵之军,相互厮杀,但谁又能知道,千百年后,他们会不会为了同一信念,而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呢!”
吕不韦实在是有感而发,毕竟中国从秦之后,分分合合,征战厮杀二千多年。但面对外敌入侵之时,整个华夏民族都会团结一致,抵御外虏!
吕不韦想到这里,却不尤不往更深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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