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哗然。海沙帮应属黑道帮派,与薛家堡素无往来,只因与欧阳晴有些交情,特来为婚礼捧场。他们带来的礼物颇丰,出于一番好意,薛进自然不会拒绝,如今海沙帮的少帮主居然主动登台,大胆对薛小姐表示爱意,白道中人听了直皱眉,黑道上的反而拍手叫好。 萧寻小声提醒道:“别看这位殷公子表面斯文,其实武功精纯心狠手辣,黑道上的威名早就超过了他的父亲,恐怕薛小姐要用点心思才能将他打发走。” 先不论殷凤竹人品出身,他的武功委实不弱。如今他迷恋薛晓茹美色,志在必得,出招严谨,张弛得当,薛晓茹一时奈何不了他。 薛晓茹初次遇到劲敌,心头略有些烦躁,她虽没有根深蒂固的门第之间,总是不屑与黑道人物往来,更何况是婚姻大事。说白了,她对这个总是色迷迷盯着她看,出手阴狠的殷凤竹没有任何好感。 殷凤竹未出全力,下盘扎稳谨守门户,不为薛晓茹的身影所动,心道薛晓茹是女流之辈力气绝对耗不过他,直等着薛晓茹累了,身法慢下来之时再偷袭。 云梦泽眼力极好,虽站得远但是台上人的招式甚至神态都看得真切。只见薛晓茹的身影确实渐渐慢了下来,以为她力气衰竭,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 其实薛晓茹忽然想到高招,她故意放慢身法,面上作出笑容,口唇微启,似是嗔怪殷凤竹不让她几分。她这一笑,宛如花枝绽放,艳光照人,再加上经了一番打斗,双颊绯红,让殷凤竹看了不禁失神。薛晓茹竟是趁着殷凤竹失神的这一刻,猛下狠手,以指代剑,戳向他太阳穴。殷凤竹不及闪避,大叫一声倒在台上。 薛进赶紧上前一步,将殷凤竹扶起,查探一下并无损伤,赔礼道:“小女出手不知轻重,还请殷少帮主莫要计较。”他这话是说给旁人听的,其实他倒是希望女儿把这小子快点打发走。 殷凤竹醒过来一脸沮丧,冷冷一笑道:“薛小姐领教了。”便纵身一跃跳下高台,回到人群中重新站定。他此时仍是盯着薛晓茹看,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怨恨。 薛晓茹连胜两场,智勇双全,令台下人刮目相看,一时间谁都不敢妄动。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登台。众人一看,竟是一个身材矮小面色黝黑的青年。衣着打扮倒不失华贵,只是长相太普通比刚才那两位登台的人失色不少,与英俊潇洒相去甚远,又背了一把黑沉沉的巨剑,更衬得他的身形举止有些矮小滑稽。 薛进识得此人,他是岭南剑翁的得意传人洪正德,虽然貌不惊人但是人品武功在年轻一辈可是数一数二,十八岁成名到现在二十四五岁,打遍岭南无敌手,赞誉之声一片。薛进想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人,洪正德除了长相其他方面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如今人家主动登台,倘若女儿也能接受,他决不会反对。 洪正德上台后礼数周全,而且还郑重道:“在下惯常用剑,拳脚荒疏,恳请薛小姐也选一样兵器赐教几招。” 薛进知道洪正德背上那把巨剑是玄铁打造,分量厚重剑刃锋利,寻常的兵器恐怕三两下就会被斩断。他怕女儿吃亏,便笑道:“茹儿,正巧爹爹收到一份贺礼,是侠女岳紫铭当年的随身兵器寒霜剑,不如你拿了去,与洪少侠切磋剑法。”他说完就叫人将寒霜剑拿到台上,交给薛晓茹。 薛进是以剑法著称,薛晓茹虽年轻也学到父亲六七成功夫,现在有了寒霜剑如虎添翼与洪正德在台上比划开来。单论剑法薛晓茹的更高明一些,只是她年轻功力不如洪正德精纯又少了实战经验,一直处在下风。她晓得父亲心思,知道自己如果败了,父亲绝对会撮合她与洪正德定亲,她心中隐隐有些不甘,便苦苦坚持咬牙硬撑等待转机。 忽然洪正德大叫道:“小心,有人放暗器!”不顾薛晓茹的攻势撤招转身挥剑拨打。他这一转身来得突然,背后空门大露,薛晓茹的剑锋划破他的衣衫才勉强收住。再定睛一看,一排明晃晃的钢针已经被洪正德打落,钉在木质的台地上犹自颤动。 薛进看清放暗器的正是台下的殷凤竹,喝道:“殷少帮主背后偷袭是何用意?” 殷凤竹见事情败露却也坦然,他审时度势知道抵赖绝对没好处,不如承认更容易受到这些正派人士的谅解:“在下与洪少侠结过梁子,仰慕薛小姐可惜学艺不精无缘携手,如今看到洪少侠占了上风,心有不服,一时难以克制做了错事,还请薛堡主和洪少侠原谅。” 薛进不想事情闹大,搅了后面的婚礼,洪正德也是宽宏大量的人不予计较,于是大事化小不做追究。殷凤竹也不好意思再留在此地,便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提前离席而去。 大家都看得出洪正德武功比薛晓茹略高一筹,行事作风光明磊落颇具侠者风范,若是再比下去说不得就成了薛进的乘龙快婿。薛晓茹却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她笑道:“小妹刚才不慎划破了洪大哥的衣衫,不如先请入内堂更衣,稍作休息。” 薛晓茹言语亲热,关怀体贴,洪正德没往别处想,再者他的衣衫确实破损,他一向注意仪表,便应声下台随着一个下人去内堂更衣。 薛晓茹轻吁一口气,望着手中寒霜剑怔怔出神,随口问道:“爹爹,这寒霜剑是哪位英雄送来的,女儿还没有谢过人家。” 薛进便朝云梦泽坐的方向一指。薛晓茹抬眼观瞧,便见两位偏偏佳公子,一个高大俊美冷艳逼人,一个温和潇洒举止斯文。她不禁芳心一动,问道:“台下哪位是云梦泽云少侠,晓茹先代家父谢过赠剑之恩。” 云梦泽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原以为只需客气两句便没事了,谁知薛晓茹却道:“不知云少侠师从何人,既然以如此名贵的寒霜剑相送,必是剑道高手,可否赐教一二?” 薛晓茹这番话有些牵强,聪明人猜得出她是见云梦泽年轻俊美,有心找个借口把人家邀上台来。 云梦泽正要推辞,萧寻却低声道:“你若推三阻四反而容易让薛进等人起疑,你不如上台陪她走两招做做样子,男未婚女未嫁,输赢随你心意。” 苏旷也跟着起哄。 云梦泽道:“三弟你有兴趣不如你去。” 苏旷连连摆手:“我练的都是杀人的功夫,切磋不来。二哥本领高强,若无意薛家小姐,就输得漂亮一些。我们不会嘲笑你的。”说着便将云梦泽推出人群。 云梦泽被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去,心想不用装多半也是输,只求着薛晓茹手下留情让自己少受些皮肉苦。
苏旷和萧寻乐呵呵地看着云梦泽皱着眉头上了台。 苏旷小声道:“这可是你劝二哥的,他心中就是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违抗你的话。” 萧寻道:“其实那薛大小姐才貌双全,二弟或许对人家心生爱意也未可知。” 苏旷笑道:“二哥走桃花运,万一成了薛堡主的乘龙快婿,咱们还调查什么,都一家人了。” 萧寻不以为意道:“薛大小姐不能与薛堡主等同,再说我义兄在这附近被害,不能证明与薛家堡的人有绝对关联。我小时对薛进的印象还不错,今日见他风采依旧,豪爽温和,并不像是害我义兄的小人。” 苏旷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我的外表像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吗?” 萧寻调侃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身上隐藏着一股杀气,现在与我们相处得久了,估计是被我们的善良熏陶得有了改观。” 苏旷喃喃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变没变只有自己知道。” 这二人交头接耳,台上却是动起手来。 薛晓茹一早便说是与云梦泽切磋剑法,所以她挥剑出招,起手之式恭敬有礼,只用了三分力道存心试探云梦泽的功夫。 云梦泽除了那日学了欧阳晴舞剑的招数,就只有刚才才算正经看过两位用剑高手过招。她对剑法所知有限,不敢硬碰,也没想到要用腰间的软剑招架,只顾着躲闪。 薛晓茹却以为云梦泽看轻她,不肯出兵器较量,手上招式变得凌厉起来。她一向觉得自己的身法快捷,没想到今日遇到了云梦泽动作比她还快。而且云梦泽之前在台下看过薛晓茹身法路线,印象深刻,能先一步料知薛晓茹的动作,及时避开。 台下众人只见台上两条身影一个躲一个追,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缠绕在一起就连明眼人也难以分辨谁是谁。 薛晓茹头一次觉得有些气喘眼花,她心知遇到了高人,云梦泽的轻功身法明显比她快,她根本追不到人家衣服边,又如何出招攻击?她微微有些气恼,她觉得云梦泽是在戏弄她,无意认真比武。这也难怪,刚才是她主动请人家上台,人家未必愿意,又不好薄了他们薛家的面子。她这样想着有些气馁,身形慢了下来直至停住收招。 云梦泽看满身环绕的剑影终于停住,长吁一口气顿住身形道:“薛大小姐武艺高强,在下不敢招架,只有躲闪的份,幸好薛大小姐手下留情,要不然在下就生生累死在台上了。”云梦泽说这番话完全出于真心,听在明眼人耳里却像是讽刺反语。 薛进一开始就对云梦泽等人的身份意图有所怀疑,如今见云梦泽武功了得,茹儿都近不了他的身,他躲躲闪闪分明是有意掩藏实力,不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云梦泽却是恭恭敬敬向薛进施礼道:“在下武功低微,难登大雅之堂,还请薛堡主和薛小姐放在下回去吧。” 薛晓茹对父亲使眼色,表示想挽留。薛进也正有此意,想看看云梦泽的真功夫。于是薛进笑道:“云少侠过谦了,你刚才未尽全力,是否小女功夫拙劣,少侠不愿出手赐教?” 云梦泽好话说尽再三推托,就是不得要领。 此时洪正德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从旁人口里听说又有人上台与薛小姐比武,心中有些不快,却是不怪薛小姐而是把帐记载云梦泽头上。他看薛晓茹面色微红似是嗔怒,他哪里知道那是少女芳心暗动的表现,还以为她是受了云梦泽欺负,又看薛进不让云梦泽下台,便紧走两步跃上高台,对云梦泽拱手道:“云少侠不愿与薛小姐比武,不知可否与在下切磋一二?” 薛进本来都有意要亲自下场试探云梦泽的身手,不过现在有了主动请缨的洪正德,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便顺水推舟道:“云少侠不要推辞了,也让薛某和诸位英雄开开眼界。若是还不答允就是看不起我们薛家堡不给薛某这个面子了。”他最后这句语气很重,有种难以违抗的威严。 云梦泽用目光向台下的萧寻和苏旷求助。 萧寻知道云梦泽耳力极佳,他便只是小声嘀咕道:“你就答应人家吧,你不想娶薛家小姐就动点脑筋让洪正德赢得漂亮一些,我也正想看看你武功如何。” 苏旷略一寻思立刻猜到萧寻用意,既然事已至此就让云梦泽暴露一部分实力去吸引大家目光,明里周旋,好掩护他和萧寻两人暗中行事。以后若遇到什么挑衅和骚扰,都可以让云梦泽去应付,苏旷不必出手,他们两个高手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再加上萧寻运筹帷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所以他也用传音入密劝道:“大哥都同意了,你还怕什么?” 云梦泽求助无门,只好苦笑道:“还请洪少侠手下留情。” 洪正德道:“没什么好说的,亮兵器吧,我用剑不能欺你空手。” 云梦泽不敢托大,她知道洪正德比薛晓茹功夫更高,说不得自己一时不慎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