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盯着崔笑陷入了简短的回忆，对面的崔笑也不说话，落落大方地任由她打量，她穿着舞女那暴露性感的衣服，半透明的纱裙散出点点光子，她的身材凹凸有致，手足纤细，光是从肉眼看起来，她似乎依旧很娇弱，或许不是经过改造的瑶光的对手──但是，瑶光却丝毫不敢有丁点大意。
时间长了，瑶光自己都觉得自己这麽盯着人看好像好色的变态，於是轻咳了一声，打量了一圈围在周围的那群人。
“……我们能单独谈谈麽？”
“可以啊。”
出乎意料的，崔笑很干脆地笑着点头，对瑶光提出的要求没有半点疑问，很顺畅地答应了，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有恃无恐。
於是瑶光跳上了身边悬浮的黑羚羊的车舱内，紧跟着，崔笑也跳了进来，她进来之後，斩墨立即很坏心眼地关上了车门，还上了锁。
对此，瑶光皱皱眉：“斩墨，不需要上锁。”
“驳回。让身份不明的人与其部下保持通畅的联系，在眼下的情况才是不可取的。”
“斩墨……”
“我是在为你的安全考虑，瑶光。”
“哈哈哈，真是有趣的逻辑智能呢。”崔笑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车顶的发声装置。
於是拗不过斩墨的瑶光只得叹口气对崔笑解释：
“抱歉，别在意。我并不想在今天就和你动手。”
“诶。可是你一出面，不是就很威风八面地把我准备套的肥羊抢走了吗？”
崔笑笑嘻嘻地反问，而瑶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上了那含笑的双眸中隐含的杀气。
“你毕竟是我的竞争对手。”
“啊，这麽说也没错，你是想把赤地城变成自己的地盘吧？那这样的话，地狱火如果被我抢走，你这边就会超不利了。”
瑶光没有回答。
而崔笑则心情很好似的继续开口：
“不过，你还是猜错了很多东西。那些埋在会馆的炸弹，不是用来威胁他们，而是用来制造骚乱的。”
“……！”
“地狱火会被这些炸弹制住，想也不可能吧？我原本想做的，只不过是趁乱做掉瓦沙各，然後让新的‘瓦沙各’顶替上去而已。……比你的方法方便多了吧。”
瑶光暗暗抽了一口气。
“…………你也发现了瓦沙各的异常了吗。”
“我没你这麽大的本事。”
崔笑十分诚实地耸耸肩。
“我是情报机构告诉我的──至於你，你是认识瓦沙各之後才发现的吧？”
“你……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崔笑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一分，很不淑女地在悬马的座椅中盘起了腿，笑着冲瑶光歪歪头：“你看瓦沙各的眼神，充满了理解同情、甚至庇护。……也是，你一直就是这麽过来的，这种作风，还真让人有些恶心呢。”
瑶光忍不住低头，咬了一下嘴唇。
“不过，也挺值得敬佩就是了。”崔笑轻轻拍了拍自己大腿，“瓦沙各根本不是新人类，只不过是一个高度进化的人工智能而已，连逻辑智能都算不上，你的斩墨虽然没有实体，但却可以算是数据生物，但是他，仅仅是‘进化出思考能力的机械’而已。”
瑶光轻轻点头：“……没错，他是伪装成AI的VI。”
“所以了，既然是VI，那自然就是可复制，可改动的。重写一个瓦沙各，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地狱火，比你这劳民伤财的收买要方便多了吧，你要是总是这麽死心眼，会吃很多亏的哦。”
“就算是VI……但既然他已经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算作变种的AI也没问题。”
“问题不在这里。”崔笑挑了一下眉头，“问题在，你我的计策从消耗上来说，就有决定性的差距。”
“我知道。”瑶光也很老实地承认，“可是，为什麽你要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唔，反正这计划也被你堵了，用不了了不是吗？既然没用处，就大方地说出来给你做个参考呗。”
崔笑状似无所谓地耸肩，不过末了又加上了一句，随着这句话，瑶光的脸色微微变了。
“反正，现在的你，就算给你这些参考，你也没办法赢过我的。”
“……”
或许，她说的是事实吧。
瑶光沈默了一小会，轻轻从喉咙口呼出一口长气。
“诶──别老是一副心情沈重的样子嘛！”崔笑一拍双手，“这次得了好处的是你不是我哦？你看我计划被你整个捣乱了，都没你这麽愁眉苦脸的样子呢。人活着，就要往好的地方想，不高兴的东西嘛，别总是拿出来回忆就行啦。”
这句话让瑶光整个人微微一颤，她凝视着崔笑的双眼半晌，也没从她的目光中找出半点蛛丝马迹，於是只得硬着头皮轻声开口：
“……这一年多，过得还好吗？”
崔笑脸上的笑容随着这句话淡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有些嘲讽好笑的神情。
“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呢。”
她一边说，一边垂头，玩起了自己乌黑的长发，长长的睫毛，在车内的灯光下打上了些微的阴影。
“如果说‘好’是指还四肢健全地活着，有钱又权有美色，有吃有住──嗯，我确实过得还好啊。……要比的话，可能还是你过得辛苦点呢。萨图、时错、鬼羽，这三个男的，虽说也有魅力之处，但没一个是好掌控的，可你偏偏和他们有了交集，也不知道你看男人的品味到底是怎样。”
瑶光脸一红，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
“更不提你在地下水路区那次惨事了，……嗯，确实挺可怜的，至少我没经历过身边部下全灭的事。”
“……我的事你都知道？”
“不知道才不合格吧。…………我的事，你查过吗？”
瑶光语塞。
“还真的完全不合格呢，你，到现在也没被淘汰掉，果然是因为除我之外的两个竞争对手对你手下留情的缘故吧。”
“我……”
瑶光想说什麽，可是被崔笑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不过，要说‘不好’的话，也挺不好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你这种尤其尖锐的特长，一定要说才能的话……也就是人际上的才能了。在获得最初的势力之前，我可都是靠打开双腿在卑微求生呢。”
瑶光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崔笑的声音，越发轻柔，也越发危险了。
“和我相比，你还真是干净得很，碰过你的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对你有感情的。另外一个不怎麽正常，但也好歹是个人物。有时候我就会想──”
崔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也不管头顶的防暴枪已经对准她的脑门，向瑶光靠近了一步。
“我会想，如果那一天，滚下垃圾堆的是你不是我，那我们的经历，是不是可以互换，我是不是能简单地勾搭上嗥月号上的狼王，然後轻松地获得权势地位和金钱，而你，则至今依旧可悲地靠出卖肉体才能苟延残喘？”
“…………那天的事……我……”瑶光想了半天，却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麽说才比较恰当。
“你怎麽？很抱歉？很後悔，很内疚？”
崔笑再次靠近了一步，几乎到了瑶光跟前。
“别开玩笑了，别擅自内疚来打发自己的罪恶感，你後悔，抱歉，然後暗地里责骂自己的懦弱，那天的事就会不发生吗？不，你责骂自己，只能让自己好过点儿罢了。所以，不准抱歉，也不准後悔，这是我一生都难以洗去的人生污点，所以你就抱着这种内疚陪着我为之痛苦和恐惧吧。”
“………………崔笑。”
“当然了。我也知道真正有错的是谁，你，只是个不敢反抗和阻拦的旁观者而已。连让我复仇的资格都没有。”
崔笑话锋一转，语调略微轻松了一些──可是，话语的内容，却让瑶光不由地一个冷颤。
“我真正要复仇的，是尹流霆。那一天，强暴我的男人是十四个。所以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被十四个男人强暴的滋味是怎样的。”
“……什、可是……”
“──你要为他说话吗？你不觉得这是他该受的惩罚吗？”
瑶光无言以对。
“还是说，毕竟这家夥是你的哥哥，在听到我的打算之後，你还是会心软？你忘记了是谁害死你地下水路区的同伴了吗？”
瑶光依旧无言以对。
似乎瑶光那纠结的表情取悦了崔笑，这个美貌少女突然格格笑了起来。
“放心，我还在地球的时候，就有一个人生宗旨，有借有还。……我说十四个，就是十四个，一个都不会少，也一个都不会多，我所受的苦难，也不要求附带利息了，老本是绝对要要回来的。”
“……”
“所以，你也一样。”
崔笑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子，膝盖搭上了瑶光所在的座椅的位置，动作暧昧地跪趴在了瑶光的上方，还伸手捏住了瑶光的下巴。
“这位小姐，请自重。”
斩墨的声音想起，但是崔笑却只是揶揄地挑眉：
“这位逻辑智能先生，你的主人都没急，你这麽急做什麽？”
瑶光依旧不动，面无表情地维持着被崔笑“调戏”的状态。
於是崔笑眯起了眼睛，那漆黑的瞳仁倒映着瑶光的影子，显得深邃又危险。
“你也一样。你给我的这块巧克力，是我至今成功的关键道具，它一共有六个小块，我拿它给了六个人，间接地换来了现在的地位，所以，我会让你六次。”
“…………”
“今天是第一次。你还有五次机会可以获得我的纵容，或者得到我的帮助，又或者同我合作。──当然，有关尹流霆的事除外。”
……还真是狂妄得不得了的发言。
不过瑶光知道，崔笑确实有这个狂妄的资本。
“……那麽，五次之後呢。”瑶光忍不住接口。
“你说呢？”
崔笑总算是放开了瑶光後退一步。
“五次之後，我们就是彻底的敌人了。别怪我心狠，敌人肯定是先把杂鱼清掉，再集中精神对付难缠的，所以，我会先对你下手。”
…………我只是杂鱼级别的吗。
瑶光暗自苦笑，不过表面上还是沈着地点头。
“我明白了。虽然我觉得我不会用到这五次，还是谢谢你有这个心，会这麽想。”
这句话让崔笑有点意外，不过她也只是瞪了一眼瑶光而已。
“那好吧，那麽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很多後事得收拾。”
崔笑边说边甩下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PHS号码，我并不介意你没事的时候来联系我聊天哦。”
然後挥着手，在斩墨那巴不得她快点消失的气场中，从自动开启的车门中跳了下去。
下一秒，斩墨发动了引擎，以最快速度冲入了会馆侧面的出口通道，一阵乱拐，最後飞入了漆黑的夜空中。
“瑶光，她到底是谁？”
在夜空中行驶了一阵，确认了安全之後，斩墨突然开口。
“……她是……认识的人。”
“不接受此答案。需要我向你朗诵字典中‘敷衍’一词的意思吗？”
“是啊……”
瑶光却只是双目放空地低喃。
“或许，连‘认识’也不能说吧。”
☆、（19鮮幣）26 凶星高懸赤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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