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埋藏着所有的秘密,逃避所有的过去,被不小心翻了出来,掩在春泥底下的腐臭冲天盖地。
盯着手中的翡翠镯子看了一回,那是哥哥送了成亲之礼,那个憨厚的汉子,给予了妹妹毫无保留的爱护,他说一定要和桃妹在一起,自己也曾期待过这样的岁月,却还是不能成。
夜色渐渐涌了上来,南风心思念转不过一瞬。
站在门口的融月瞧着眼前情景,脑内急速勾勒出吵架的情景,定是南风不懂事,惹哥哥生气,这个气么,还很大,南风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哥哥的手想动又没动,这是要打人了。她内心雀跃,幸灾乐祸笑道:“哥哥,别气了,小嫂子不懂事,先去吃饭吧。”
昏暗中看不清神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南风,极美极泪,眉眼冷俏,不带半点生气,不若是微微起伏的胸脯,几乎要和庙里的泥像一般。
“一起去吧。”
她微微抬头,好像在想这句话的意思,漆黑的瞳仁从他身上扫过,“是要吃饭了。”
他抬起手,遇上了她惊惧的眼神。
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把饭端到房里来吃的时候,南风一个人直直走在了最前头。
屋外的冷风把她麻木的神经冻醒了些,食不知味吃了两碗饭,还给融安夹了菜,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融安微微皱眉,他记得南风从来只吃一碗,每次要她多吃一碗,总说吃不下了。
桌上就三个人,夫妻两默不作声吃,融月喋喋不休拉着哥哥说着趣事儿。
手中的筷子翻动南风夹来肥腻的猪头肉,想着一口吃完的可能性。
南风吃完起身就往房里去,融安忙丢下碗筷追了上去,融月不满看着哥哥的行为。
“娘子,你怎么了,”一进门,他慌忙扣住南风消瘦的肩胛。
经过刚刚一段时间,心中的火山已经平息大半,她定了定心神,闷闷说道:“谢天明是个混蛋,我为哥哥难过,他没有资格骂哥哥。”
她不开心,却不能对无关的人发火,理智遏制了情感的火焰。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他拥着她,摸索着点燃了蜡烛,窝在火盆上边的小狗呜咽了几声,又把小脑袋埋了爪子里。
她被他用被子包裹成茧,然后被子被他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巨大婴儿,无奈回到床上对她讲:“谢天明是个混蛋,我已经帮你骂过了,别担心,这桩亲事一定会成。”
她看起来镇定了下来,呼吸平静,好像已经睡着,他却不敢放下心来,屋里梅香浮动,大约是很是暖和,几朵花苞儿小小露蕊儿。
一夜乱梦,她告诉自己,南风,别急,总还有办法的。
第二天晨起,她神情恹恹的,像是霜打茄子,眼下澹澹的青色昭示昨晚睡的不并安稳。
王氏端来红枣枸杞茶放在她面前,笑道:“这还是旧年在亲家做客,喝了妹妹的红枣茶,觉得甚美,红枣枸杞都是补气血好东西,我们妇人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红枣枸杞将白瓷杯里的茶水染成绯色,一股子暖香直冲心肺,南风执杯抿了一口,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二嫂的茶极好,加了枸杞味道更是醇厚了。”
雨儿穿的严严实实,老老实实伏在王氏膝盖上听大人说话儿,她现在看见南风不再躲在娘身后了,怯怯的喊一声婶婶,又飞快把头缩了回去。
“雨儿真乖,不让大人操心,不像我的两个弟弟,整日皮的不行。”
好些天没回娘家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娘的手好些了没,大宝是不是又调皮了,小宝学了什么调皮话,就连月娥娇蛮的叫骂也听不到了。她有些想念,就要过年了,今年她要和一群还算熟悉的陌生人过年了。
王氏口里数着雨儿的不是,眼里却是高兴的,这只是客气话。
待南风杯里的茶水续上第二次,王氏才不好意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弟妹,不瞒你说,嫂子有事相求。望弟妹答应。”
“嫂子多礼了,家里事我做不了住,得夫君说才算。”南风赶紧给王氏也行了礼,不敢贸然答应对方的请求。
王氏涨红了脸,似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常言道,家丑不外扬,嫂子实在是没办法,心里话没处说去,妹妹心好,肯陪嫂子闲话家常。妹妹嫁来肖家也有些时日了,想必也看到家里的状况,他们兄弟三人,大哥在河口混的开,大嫂穿金戴银好不威风,三弟是神医的得意弟子,弟妹以后也乐的逍遥自在。你二哥开了个杂货店,为人实在,不懂经营,家里是入不敷出。我是家中次女,带来也有些嫁妆,日子也就凑合过。”
莫非是要借钱,南风不厚道的想,不好出言打断,只得忍着听下去。
王氏越说声音越小,抽抽嗒嗒道:“年节时分是杂货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你二哥一个人一双,忙的脚不沾地也忙不过来,这会哪里都缺人,虽说妇人不便抛头露面,但是我成亲生子,自然没有那么严苛,便想着帮他搭把手。”
南风点了点头,同为女人,对王氏的状况很是同情,道:“嫂子的想法极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忙的过来,无奈家中事忙,不然便也能帮衬一二。”
“弟妹说笑了,怎能劳你费神,嫂子知你热心,便厚着脸皮求你一事,若是弟妹得闲,能否白日看着雨儿。”王氏轻轻拍打着女儿,哄着她入睡,“雨儿最好带了,她会自己吃饭穿衣,也不调皮,很听话,没人和她玩,她自己和自己玩也能过一天,她就在你眼前过下眼,其他不用管。”
带孩子这事,她是有经验啦,只是上有婆婆和大嫂,好像也轮不到自己吧。
王氏好像看到南风的疑问,恨恨道:“若是家里还有一人肯带雨儿,我也绝对不来麻烦弟妹。成亲七年,只得雨儿一个孩子,婆婆不喜孙女,抱着雨儿就喊头疼,雨儿和大龙虎子一起玩,被哥哥把脑袋都砸破了,大嫂还口口声声说孩子调皮,便是孩子调皮,她怎也不管不顾雨儿一脸是血呢。”
她扒开雨儿的头发,里头有条蜈蚣长的痕迹,可见当时伤的有多深,南风不免对小姑娘给予了深深同情。
“雨儿真是好孩子,嫂子你看要不这样,待晚上融安哥哥回来,我且问问,或者要他去店里帮忙也成。”王氏说的声泪俱下,南风也心生戚戚然,不过还是不肯一口答应,坚持要回家问夫君。
王氏见目的已达成,脸上表情轻松了很多,把孩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拉着南风凑在火盆口神神秘秘问道:“弟妹,别怪我多嘴,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那事还是缓缓些,你看你眼睛都青了,可不累着了,男人是舒服了,妇人遭罪。”
额,成亲妇人说话都是这么开放么,南风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哭笑不得道:“没有的事,是昨个没睡好。”
“莫非吵架了,那更不值当了,三弟没动手吧,我和你说啊,你千万别和男人怄气,怄来怄去,气死的还是你,该小意就小意。夫妻过活,哪能不吵架,就是牙齿和舌头还有碰到一起的时候,床头打架床尾和,别让外人看笑话。”王氏的话倒也中肯,全是劝她的,滔滔不绝,显然很有经验。
南风仔细想了想,什么时候他们吵架了,怎么自己不知道,这也太奇怪了,“嫂子,我们没吵架,自成亲以来,脸都没红过。你听谁说的啊。”
“哎呦,是融月那丫头在说呢,说是她亲眼看到的,你骂了三弟,三弟要打你呢,婆婆下午会回来了,她听了肯定不高兴。”王氏也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
融月,怎么和她表姐月娥一个模子出来的,她不禁怀疑他们俩才是姐妹吧,都是这么喜欢说人是非,唯恐天下不乱。
“嘴长在她身上,我也没办法,我只知道一个未嫁的小姑说哥嫂的是非,莫非要把自己名声败坏了,难道她不怕未来婆婆不喜。”南风打定主意也让小姑的未来婆婆见识见识。
王氏摆摆手,嘴皮喷咯一声脆响,咬开西瓜子壳,把果壳吐在手绢上,动作一气呵成,看到南风叹为观止,剥西瓜子壳向来是南风弱项,她喜欢吃,又剥不开,索性一把往嘴里倒,胡乱嚼着吃,在外人面前实在不好看,便忍住。
“不说她了,弟妹,看你的气色红润,看了三弟滋养的很好啊,”王氏飞来一个你懂的眼神,故意用手肘撞了撞南风小小蛮腰,“他的腰力肯定不错吧,一夜能几次。”那个“次”是在嘴里含了几遍从嘴里吐出来。
南风口干舌燥,脸如火烧,差点把杯子里茶全倒在身上,她用手绢抹去衣衫撒上星点茶水,欲起身告别。
王氏一把按住她,大有一副你不说不准走的架势,“别害羞么,想我当年听见别人这么问我,脸红的冒烟,现在么,觉得这事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了。”
“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南风咀嚼这句话,一直以来她都把房事看成是男人**发泄,女人要孩子的过程,和唐六少做,觉得很脏,全身上下脏透了,她麻木,恶心。对于肖融安,大概是他很爱洁,动作又很温柔,她觉得不算讨厌,甚至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每当他挨着自己很近很近的时候,她生不出推开的力气,被他的气息所惑,沉溺其中。她不懂,也不知道和谁去说,只有在心里慢慢琢磨。
王氏见南风怔怔出神,眼冒绿光,兴奋说着:“我跟你说,大哥在床上每回都是冲锋陷阵,大嫂被折腾的死去活来,我家那位,刚成亲时候,恨不得我天天不穿衣,现在呢,躺在床上要我在上面,你不知道多辛苦啊,每次我在上面,他还嫌不够力大。最气人的是有一回,他居然边做边算账啊,算着算着,一把把我推开,说是少算了别人七个铜板,先记着,怕明个忘记,我正得趣呢,他大爷的真让人吐血。有时候我简直觉得自个娶了娘子。”
“哈哈,”南风捂住肚子笑抽了,“二,二嫂,你,你,太”
王氏也跟着哈哈大笑,拽着南风的衣袖不依不饶道:“我可什么都说,得跟我说说,你家那位,一夜能几次啊。”
南风捂着笑爆的肠子,憋气道:“那二嫂一夜能几次呢。”
“别说了,得趣的话,也就是三次吧,主要是力气使不上。”待王氏说完,才发现南风躲在角落里偷笑呢。
“。。。。。。。。。。。。”
☆、38、上交身家
38、上交身家
雨儿端坐在小板凳上玩着手中的花绳;时不时瞄一眼坐在对面剪花花的小婶婶,她挥舞着铮亮的新剪子在红字里头;嘿嘿笑着;好像隔壁偷了鱼的小猫。
“雨儿;还要不要吃糖啊。”南风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对雨儿道。
“婶婶,”雨儿细声细气数着手指头说:“雨儿不吃糖了,这是婶婶第六次问雨儿了。”
额;小鬼头,没事干嘛拆台,都怪你娘啦;没事跟她说什么床上之事;搞的她肚子笑痛死了;就算是婆婆上午找她说了几句,要贤惠云云,不要吵架啊,她的心情还是和屋外的太阳的一样,嚣张的碍眼。
大哥勇猛从外表是看出来了啦,不过二嫂在床上的彪悍,真是让人汗颜,这三兄弟也真奇怪,一个猛,一个弱,还有一个干脆不做。话说自家夫君是怎么回事,虽说瘦是瘦了点,两天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他身上还是有肉的,绝对不是那种排骨累累型。
那方面到底行不行呢,他的小白鸟到底能生不生的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