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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月色悠悠,近秋的夜色依旧和往常相同,空气中泛著丝丝的凉意,提醒著人们污热的夏季即将过去,把握著最後一次的夏夜,深夜未眠的虫儿纷纷清唱著夏日最後的馀音。
可是这样的夜晚,在中军大营里却无人去欣赏美丽的夜色,整装待发的大军,在夜深时分仍忙碌地整顿著所有的军备,趁著清凉的夜,将一座座不适宜受烈日灼晒的大炮,纷纷运上停泊在大营远处江岸旁的船舰,而船舰已在白日装载齐了粮草,北上的路径航程,也已都确定并交给航官了,现在,就只等著明日的朝阳升上来,宣布大军起程。
聆听著帐外杳杂不息的人声,凤楼夜不成眠地坐在榻上,忧愁地想著再过几个时辰後,她就再也不能拥有这般平静的夜晚。
「定国公和韦弁已经畏罪逃回兴庆宫了。」她愈想愈睡不著!也够急转百下的情势,有种措手不及之感。
「我知道。」霍鞑枕睡在她的胸腹之间,一派的舒适自在。「明日咱们就去兴庆宫追回他们。」
她叹息地抚著他披散的发丝,「就算追到了又能怎麽样?只要他们留在兴庆宫,你根本就不能拿他们怎麽办。」
从定国公逃了後,霍鞑就意念坚定的要把人给逮回来,把原本要应战的目标自朵湛改成了南内兴庆宫,他似乎忘了,他想要问罪的那个人,可是他的亲皇叔,同时也是南内的大老之一
「你错了。」他忽地转过头来,眼眸显得亮晶晶的。
「哪错?」她不明白地看著他显得十分笃定的笑意。
「如果我以追拿叛军之将,以及捉拿叛国罪臣的名义回去兴庆宫,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那一票大老,他早就想好藉口去对付他们了。
「我不懂……」无论他是以什麽藉口目的回去,带著大批人马去兴庆宫敲门,兴庆宫的人会理会他才怪。
他坐起身来,将她搂进怀里细抚著她光滑的粉臂。
「你忘了?定国公和韦弁现在可都算是任命於我的麾下,将领叛变,本来就该由身为主帅的我亲自去清理门户,於情於理,我都有资格叫兴庆宫把人给我交出来。」他暂时把实情压下不告诉她,只透露一点真话。
「万一他们不交呢?」虽然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她还是很存疑,就不知南内的大老们是否会那麽讲理。
「那就大夥一起看著办。」他咧出自森森的牙,很期待兴庆宫不把人交出来的後果。
「你别太冲动了。」凤楼捧著他的脸庞对他叮咛,「不要把一件小事闹大,和大老们作对,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得罪了大老事小,万一大老们又到圣上面前参他一笔怎麽办?
霍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反正军中的军士们也都很想念家乡,我就做个人情带他们回故乡逛逛,天晓得往後他们还需多久才能再有这种机会返乡探亲?还有,你不也是一直很想回家看看吗?」
「我宁可不要用这种机会回去。」她轻摇著螓首,心中还是充满了不安。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霍鞑抚慰地亲吻她的芳颊。
「这次出征,我要从头到尾都紧跟著你。」凤楼伸展著双臂抱紧他的胸膛,紧紧的,大有悍卫他之势。
「为什麽?」
「我不能让大老们有机会对你下手。」定国公想夺他的军权可以做出这种事来,万一他回到了兴庆宫,谁晓得其他大老会不会也这麽做?
「担心我?」他很难掩饰内心的喜悦,低下头在她的耳畔轻吟,「嗯?」
「很担心……」忧愁满心头的凤楼懒得去拐弯,老实地对他承认。
「别担心了,他们动不了我的。」他龙心大悦地捧著她的小脸撒下细吻,未了还赏了她一记大大的响吻。「我还要带你回冷家去见你大哥呢。」
「见我大哥?」她推开他的脸庞,摸不著头绪地看著他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
「向他提亲呀。」他执起她的柔荑,扁著嘴,扮出一张怨妇脸,半指责半埋怨地瞅著她瞧,「你也该给我一个名分了吧?」说起这位死不认帐的姑娘,她到现在都还没点头对他说一句我愿意呢。
凤楼被他逗得忍不住失笑出声,一扫心扉上所堆积的阴霾。
「你是在抱怨我还没向你负责?」这男人,都什麽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在她负不负责上头打转?看来他是真的很介意。
「是啊,都已经失身失心给你了,你再不负我这个责任,当心我弄大你的肚皮,再让你肚里的娃娃来对他老爹负责。」他不平衡地努努嘴,大掌抚上她的小腹,表明他打这个主意已经打满久了。
「亏你说得出来。」她红躁著睑,想别过芳颊,却被他一手勾过来,转眼间,樱唇便沦陷至他的吻里。
凤楼攀著他的颈项,感觉他热烈的吻,流连在她的唇畔,克制地不让自己又一烧起来没留给她拒绝的空间,但等了许久,他并没有等到她的拒绝,反而佳人的唇瓣悄悄开启,率先探入与他交缠地深吻,令他按捺不住,一手扶稳她的後脑勺,将绵密的气息不客气地灌入她的唇内。
「这次北上,你不会有事吧?」换息之际,她喃喃地在他的唇边问。
「不会。」霍鞑不耐地边吻边褪去她的外衫。
「我们都会安全的回到南蛮来吗?」她的纤手探进他浓密的发里,如同身子一般地与他纠绕著。
「办完了事,我会尽快带你回来成亲。」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放倒在榻上。
半晌,霍鞑忽地止住了一切的动作,深深凝睇著她在烛下的容颜。
「天亮後,咱们就率船舰北上,去把那些烦人的是非全都解决掉,往後,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他的人生、他的梦想皆不在京兆那个无情的地方,他的小小幸福,就在这个有她在的南蛮国度。
「嗯。」凤楼轻轻拉下他,满足地在唇边绽出一朵微笑。
····························
西内大明宫
「我何时兴兵南下了?」朵湛绕高了一双淡漠的眼眉,语气里带著浓浓的不满。
满心好奇的冷天色,边打量著他脸色边凑近他的身畔。
「里头写了什麽?」自从楚婉走後,朵湛已经很久没再出现这种生气勃勃的表情了,那票南内人是做了什麽惹了他呀?
朵湛不屑地放下手中密探采来的消息,愈想就愈为自己觉得冤枉。
「霍鞑已经派兵北上,打算先是迎战我,再带中军攻至南内追杀叛将。」老三吃饱撑著了?他都还没正式去找老四的麻烦,老三就越俎代庖的跑来多事,还用这种奇怪的名目花招想要独付他。
「迎战你?」冷天色愈听愈觉得事情很有趣。
「自己看。」他乾脆把摺子扔给那个好奇虫。
「太扯了……」看完整篇内容後,冷天色的嘴角微微扭曲,只能吐出这个结论。
他们西内,这阵子是标准的西线无战事,可是远在南蛮的头痛人物霍鞑,不知道是见不得他们西内太安分,还是因太久没有出征所以两手发痒,竟莫名其妙地编派了个藉口,说什麽他们西内要去攻打南蛮大军,好先断去舒河的军力後援,他们是什麽时候做过这种事呀?
朵湛轻扯著嘴角,「老三想成自己的事,却拿我来当幌子?」什麽人不挑却偏偏挑上他当替死鬼?算霍鞑倒楣。
「你要澄清一下吗?」冷天色觉得这件事还是快点向众臣说明一下比较好,不然让其他两内以为是他们西内主动挑衅怎麽办?万一霍鞑页的率大军打过来又怎麽办?
「不必。」出乎意外地,朵湛却邪笑地摇首。
「不澄清?」正想好好跟他分析一下利弊的冷天色,在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後,不禁扬高了眉峰,「你……在想什麽?」他又在盘算什麽手段了?
朵湛饶有深意地睨他一眼,「关於定国公畏罪潜逃回兴庆宫这一点,很值得玩味不是吗?」
「嗯。」冷天色搓著下巴,愈想也愈觉得古怪,「我也不懂,为什麽霍鞑这麽执著於追拿叛将?虽然说这本就是他这个大将军该做的事,但他大可不必特意从南蛮大老远的北上,他干嘛不直接叫风淮来办定国公和韦弁?」
朵湛冷冷地逸出轻笑,早就看穿了霍鞑在背後玩什麽把戏,和在打什麽主意。
「他怎会叫风淮来插手?风淮若是出马,岂不坏了他的一盘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霍鞑怎可能会让风淮出手干预,若是风淮一出手,他还有这种堂而皇之的大好机会吗?
「棋?」冷天色皱皱鼻尖。
「追拿叛将是假,他想代舒河整肃南内才是真。」他一语道破霍鞑的目的。
「原来……」冷天色豁然开朗。
「把我拖下水?」朵湛左右思量了一会,决定来个将计就计,也好给南内来个下马威。
「你会让霍鞑把大军开进京兆来吗?」若是让南蛮中军全数攻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认为我会让霍鞑称心如意吗?」他扬首反问。
冷天色很肯定地摇首,「不会。」要不是他曾答应过楚婉不开杀戒,只怕他老早就已动手铲除南内了,他哪是那麽仁慈的人?
朵湛旋过身,正色地开口。
「去召集西内常备水师,就由你领军阳炎任副帅,今晚出发。」算算日子,霍鞑现在应当是带著中军溯江而上,快抵达京兆外围的南向水域了,应该还有时间去打乱他的计谋。
「我要领军去哪里?」他的思绪没有朵湛转得快。
「照霍鞑的意思迎战他。」
「啊?」冷天色登时呆住。
朵湛缓缓眯细了锐眸,「去阻止霍鞑,别让舒河有机会整肃南内,我不要南内因他而变得更棘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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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内太极宫
星子初映夜色,正准备离开太极宫返回翼王府的律滔,边收拾著御案上的奏摺,边聆听著殿廊上阵阵逐渐逼近的疾快脚步声。
在脚步声愈来愈近,人数也愈来愈多後,他叹了口气,将摺子全都摆回桌上,坐进椅里等待那个十万火急的人。
东内大司马仇项不经通报,大刺刺地拍开殿门,在驱走了所有宫人後,三步作两步地走向他。
「朵湛的常备水师出动了?」他心底有数地问。
仇项喘著气,「天一黑,冷天色就率军出发了……」
律滔不语地敛眉沉思。
难得朵湛会这麽积极,不知道,朵湛是不是还在对南内记仇?
其实朵湛对南内怀有私人的憎恨之心也好,这麽一来,或许,他可以藉这个机会让西内与南内自相残杀,而他们东内,则可以乘机捡个大便宜。
「你认为西内有办法阻止霍鞑进京吗?」仇项的重心全都摆在霍鞑的身上,很担心南内若是派兵进抵京兆,将会让目前三内的稳定状态产生变数。
「不。」律滔轻摇著食指,「单凭西内留在京兆的这麽一点兵力,根本就拦不住霍鞑长年来四处征战的南蛮中军。」他虽然是很想让朵湛单独去膛那个浑水就好了,可是,怕就怕朵湛敌不过霍鞑,而这样一来,他反而什麽便宜也不能捡。
「不过是一支中军而已,西内会拦不住?」
「你以为霍鞑能拿下南蛮一带蛮族,凭的是什麽?」律滔斜睨他一眼,「即使没有左右翼军,他也照样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