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边细声地向她解释。
「你想得太多了。」卧桑在离萧继续说坏话之前,忙为铁勒说起情来,「铁勒在用人方面是有几个坏习惯,不过,那只是些小毛病而已。」
「不为己用者,杀;不从者,杀;叛徒,杀。」离萧不以为然地白他一眼,继而眯细了眼眸,[这也算是小毛病?」谁都晓得,刺王能够拥有如山不倒的权势,还不是从刀子底下创造出来的。
「就因为他为人如此,因此在他身边的人,都再忠心耿耿不过,而且他的手下大将,无论文武,都是他自全国或是邻国招降而来的虎将菁英,若由这些人来辅助铁勒治理国事,绝对比他人来得妥当。」做大事的人,是不须讲求背後的手段的。
「万一…:」较会思考利弊的司棋想得更深远,「万一皇上想趁此要殿下拱手把太子之位让给刺王怎麽办?」
卧桑无奈地耸耸肩,「我若一日无法伤愈,只怕我不想让位也由不得我。」
他有百儿八十个的反对,「不行,殿下说什麽都得快点好起来,这个国家不能落入刺王的手里!」
卧桑笑笑地淡看慷慨激昂的司棋,边在」旁和踱步想办法,边不忘灌输无知的料俏一睦忧患意识,当他回过头来时,离萧充满怀疑的双眼与他撞个正著。
他无辜地摊摊掌,[这回我没耍什么心机,也没在你面前偷藏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笑笑都不行?不说话就当他又是在图谋算计些什麽?
「撒谎]他们早就不相信他了。
卧桑悄悄将他拉近,笑谑地与他咬著耳朵[知道我在撒谎就好,别把它抖出来。」
本来是带著满头雾水在听司棋讲解的料俏,不经意地瞥见那嫣呆坐在卧桑身边,水盈的眸子却茫然地游移到不知哪去,让总在表面装胡涂,心底却 一条条都有数的她,转了转灵活的眼眸。
「你要上哪?」那嫣在料俏一声不响想溜出殿外时叫住她。
她百般无聊地揉著眼,[这里有你照料就够了,我出去透透气。」
「照顾卧桑是你这太子妃的责任。」那嫣马上就想出让被卧桑限制得紧紧的位置,想藉料消来推掉把她绑死的卧桑。
「不行]料俏立刻回到她的面前把她按回原位。「司棋有事要我帮忙,所以照料卧桑的事还是交给你。」
司棋的两眉吊得老高,「有吗?」
料俏横瞥他一眼,「没有吗?」在卧桑身旁待了这麽多年的他,还这麽不上道。
「我想起来了,我是有事要你帮忙没错,而离萧也得快点出宫去办妥殿下交代的事。」被卧桑调教得聪颖无比的司棋,马上就把料俏心底的谱都给摸透。
「很好。」她得意地一手拉箸司棋,一手勾上离萧的手臂,在走前还不忘小声地对卧桑叮咛,「为了你我著想,别急著好起来,记住,请、慢慢。复元。」
「那也要你们慢慢忙。」卧桑十分感谢她的奥援,并对她挤挤眉暗示。
料俏义薄云天地向他保证,「我们会忙很久的。」
压根就不想细究他在和料俏眉来眼去什麽,以免看了会让自己心乱如麻的那嫣,在殿内只剩他们两人时,迫不及待地想拉开被他紧握了许久的小手,也不想再陪著他在人前演戏。
「人都走了,你可以放手了吗?」她面无表情地举高手臂,让他们两人躲在被子里交握的手掌举露在他的面前。
卧桑松开掌指,暖若舂风的掌心覆上她的面颊,细细品味她的凄冷情调。
他明白,方才她不在商讨朝事时搭上一句话,特意保持缄默的原因;也明白她是为了谁而打算用冷漠来伪装一切,为了他,她情愿拒绝所有以求拒绝他,好来保护她的小小世界,不受他的黑暗侵扰。
这算是她无言的抗议吗?还是,在把她拉得更近後,她打算用这种方式逃得更远?
他低低地释出笑,指尖滑下她柔细的面颊,停伫在她的唇间,「看来,我得在你身上慢慢的忙上好一阵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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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祭天那日离萧告病?」
寒意随雪四散纷飞的雪日,被邀来滕王府的怀炽,在舒河道出这阵子详查的线索後,扬高了眉,整张惆傥高傲的脸庞写满了兴味。
「探子和太极宫的侍官都是这麽说的。」正在煎茶的舒河,在炉内添了次新炭後,低首看著炉上翻滚不休、涌泉如珠的沸腾茶汤。
「那个极度忠诚的离萧,怎可能离开卧桑?」怀炽怎麽想就觉得怎么可疑。「他们向来都是如影随行的,就算是离萧病了,他还是会硬撑著身子以保护卧桑的周全。」
舒河舒适地坐进椅内,映在火光下的脸庞,在跳动的炉火前显得闪烁不清。
「有、内、情。」他一字字轻吐。
怀炽淡淡轻瞥,「那就查出来呀。」答案就在眼前了,他还不挖?
「不能查。」他微笑地摇首,[这事到此为止。」都已经收到这份警告的厚礼了,他可没那麽不识趣。
「为什么不能查?」全朝的人都亟欲查出刺客的主使人是谁,而他就要挖到宝了,却突然要放弃?
舒河状似无能为力地摊著两手叹息,但在他的笑意里,却没有一丝遗憾。
「我这尊泥菩萨,没工夫把心思再花在老大的身上,我得先去救我的门客。」送他这份厚礼的主人实在是会挑时间,特意挑他正查得兴起时,再硬生生地把他给拦下,真是要手段的个中老手,改天他要去拜会一下。
「你的门客怎麽了?」他不是常在口头上挂著养兵千日吗?那群门客在朝里连半点动静也没有,怎可能会出什麽乱子好劳动他这位笑面王爷?
他无奈地吁了口气,「全都被老六逮了去。」有时候,他真的很受不了那尊程咬金一板一眼的死德行。
怀炽认真地思考著,「什麽罪名?」会被风准都给逮了去,这代表事情的确挺严重。
[谋刺太子。」愈想愈冤,到底是谁那麽闲,闲到把这顶冤帽扣到他的头上来?
「什麽?」怀炽修长的凤目微眯,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是你的人做的?」
「我有这麽蠢吗?」舒河冷声轻哼,[是有人居心嫁祸。」若不是有人为了要让他收手,不让他再查太子遇刺的事,他哪会平白去沾上这一身腥?
怀炽缓下目光,「谁嫁的祸?」这倒有趣,居然有人敢动他的脑筋?
「我还在查……」他揉箸微疼的额际,「不过我得先把我的人从老六的手中救下再说。」再不快点去把那些培养了多年,也暗布 在朝中多年的王公或食客们从刑部给领回来,天晓得风准会把他们给审成什么地步,进而毁了他的苦心。
怀炽若有所悟地看他一眼,[六哥又不卖你面子了?]意料中的事。
[那个死脑筋的老六。。]他撇着嘴角,想起风准赤逮人时的情形就一肚子埋怨。[不赏我半分情面,也不惦念所谓的兄弟之情就算了,居然就这么大剌剌地在我地头上逮人办案,差点连我这里也都来搜过一回,害我颜面险些挂不住。]
[六哥公事公办的脾气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怀炽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反而对另一人比较感兴趣,[对了,五哥怎么没拦着他?][难得能够压制风准的律滔没管闲事,说不定结仇能力超高的风准,在得罪舒河逮那群门客时,又额外新结了另一票仇家。
]老五曾拦过风准一回,但之后就摆明了袖手旁观。]听说在祭天时律滔是曾阻止过,但这阵子来,整座朝野都因太子被刺的事而闹得沸沸扬扬,怎么律滔反倒变得无声无息?
怀炽纳看着他的沉思样,[你在怀疑些什么?]?
[律滔似乎不知在盘算些什么。没动静了那么久,是该怀疑他一下的。]
「你怀疑五哥也有谋刺太子的嫌疑?」
「不。」舒河啧啧有声地摇首,朝他笑得很有把握,「律滔那个慢郎中行事才不会这么急躁,他若想夺权,定会一步步的鲸吞蚕蚀,根本就不可能会把目的彰显於外,像行刺太子这种有勇无谋的事,他不屑做。」
他实在是百思不解,「那到底会是谁做的?」无论朝野内外、宫闱上下,就连风淮到现在也查不出刺客是谁派的,究竟这个刺客的主使人是何方神圣?
「别急。」舒河很有闲情逸致地品起茶来,边吹著茶汤上的白烟边笑,「既然老六都已经亲自出马了,那麽事情就一定会水落石出,咱们只要坐著等结果就成。」他等那位幕後主使人都那麽久了,也不在乎再让他躲久一点。
「我能不急吗?」想起朝中的情势,怀炽就没法像他这般轻松。「二哥就要回朝了,而西内的人马也已经开始在聚集,万一行刺太子的事是西内的人一手策画的,那麽由二哥当上摄政王,不就正好称了西内的心意?」
「我知道。」他爱理不理的。
「知道你还按兵不动?」怀炽两眼直望进他内藏野心的眸子,「难道你不想乘机把摄政王之位抢过来?」
[老五都稳如泰山了,我又何必急於一时?」舒河微微勾起一抹笑,那份笑意,很快便没入茶水氤色的飞烟中。
他想过了,他们这些皇子的关系,此刻就像炉下灼烈燃烧的炉薪炭火,若是愈加高热度增添柴薪,一个劲地放恣燃烧,也就愈快将炉内紧窒得快要冲破临界点的炉身烧毁。
要是不想让整个朝野翻覆破碎,那就继续维持著此刻各方皆绷紧的局面,直到有人揭起号角,才正式开始有所行动,因此对於现阶段,什么事都不做,方是明策。
不擅等待的人是很容易犯错的,太急成不了大事,而他这个只图大利者,不急。
他要等到真正的对手已然就位,才来正视这场密谋。
「你……」怀炽恍然顿悟,明白了这些年的等待究竟是为了谁。「在等五哥?」
舒河举高手中的茶碗,含笑地朝他致敬,「为了旗鼓相当的好对手,等待,是值得的。」
夜,出奇的静。
那嫣揭开窗边的垂帏,抬首凝望著漫天落下的雪花。
自卧桑封宫以後,原本寂寥的太极官就更冷清了,虽说宫里的人数因襄王朵湛派来亲卫站哨成护而变多了,但在那些有如兵俑的亲卫脸上—她看不见一丝生气,无声得彷佛在暗色雪夜里几乎就不存在,也因此让她觉得这座深宫变得更加幽冷。
朝中的局势果如司棋事先所预料的,在皇上正式颁召由刺王铁勒出任摄政王後,朝中的王公大臣们,一听到由铁勒摄政,都忙著把自己弄得廉洁一点,免得在铁勒一上任就被他给达到把柄,不然就是等不及和东内太极宫撇清关系,准备拢络西内大明宫。但也有人在东内存亡危急的这个时刻,依旧撑持著东内的势力,好让卧桑的太子地位屹立不摇。
即便这些都只是台面下在进行的事,谁都没把它放在阳光下张扬开来,可是人人心底都有数,只要卧桑来不及在他登上大统之前伤愈,并夺回摄政主国的权力,那麽一场官变的引发是绝对避不了的。
不论敌我明暗,那些挂虑著卧桑伤势的人们,皆千方百计地想知道卧桑到底能不能复元,但由於卧桑封宫在前,反而让那些亟欲得到消息的人无法进宫一探究竟,加上襄王所派驻的亲卫迟迟不撤,无论各方人马再怎么递拜帖,太极宫的宫门就是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