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就见风淮与舒河,在收到他送去的消息後也急忙的赶来城门边。
「小妹呢?」见不到恋姬的身影,风淮紧张地看向律滔,「你有没有拦下她?」在风闻消息後,他赶来想说服恋姬打消北上的念头,不管卧桑指使她去的理由是什么,他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小妹在这时去危险的北狄。
律滔撇开脸,「她离开京兆了。」大哥究竟是怎么搞的?才一回国,就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的小妹给送上前往北狄的路。
「胡闹!」风淮恼得直跺脚。
舒河随即向一旁指示,「玉堂,立刻派人去把十公主追回来。」这种天候应当走不快,现在去追,或许还追得上。
冷玉堂明白地颔首,方旋过身,就见卧桑定立在城下拦住他的去路。
「是我叫她去的。」卧桑走至他们三人面前,不许他们妄动。「我要她把铁勒带回来。」他们懂也好,下明白也罢,他绝不允许他们在这当头来坏他的事。
隐忍著怒气的律滔阴沉地瞥向他,「天朝与北武国正值两军交战之际,你让她上战场?你想让她去送命吗?」北武国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万一铁勒顾不了恋姬怎么办?
「就是在这时才要她去。」他也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只是,恋姬若是不去,未来的风险则更大,而那後果……他担不起。
风淮听了更是心火上涌,忍不住动手扯紧他的衣领。
「牺牲了我们这些皇弟後,你又想再牺牲一个皇妹?」渴望自由,他可以说走就走、说放就放,完全不顾忌在他底下的这些皇弟该怎么面对天朝的残局,可万万没想到,现在他竟连最是无辜的妹子也把她给扯进来。
卧桑只是拢紧了眉心抿唇不语。
「老六。」律滔伸手将他拉开,锐眸直定在卧桑肃穆的脸庞上。
在卧桑的沉默中,舒河先是斥退还等著上路的冷玉堂,信步踱至卧桑的面前,淡淡地启口。
「给我个理由。」要他不追,可以,但前提是得先说服他。
北风放纵地呼啸而过,在旋绕的风声中,卧桑的声音教人听不清楚。
「若是不让她去,天朝就将到此为止了。」
* * *
战况出匆意料的顺利。
自攻下南云隘口,并兵分三路挺进北武国国境开道後,这一途上,铁骑大军受到的阻碍并不多,一路平顺地直朝北武国国都前进,这让铁勒不禁怀疑,北武王是刻意想引君入瓮。
沙场多年,看尽尔虞我诈,无论是与何人交手,他从不掉以轻心,此次与战力不差的北武国交战,他更是不会对这场战事抱持太过乐观的态度,因此在多疑的前提下,铁骑大军进入北武国腹地後,他即将中军全军暂缓在原地,放弃自开战後就一直不喘息的攻势,并分散了兵源以避风险,徒留左右翼军继续朝北武国王城进袭。
此次交战的主要三名对手,急於建功故而莽撞行事,导致前行军全军覆没不得不仓皇而逃的孟戈虽蠢,但按兵在前方不动的孟图可不见得笨,而远在王城里操控著战事的北武王,更是不容小觑。
这三人中,除去北武王不算,他最提防的就是孟图。自开战以来,孟图一迳地回避交手不断後撤,若非是别有企图,不然甚想接下北武国下一任王位的孟图,不可能轻率地就放过此次扬名立万的机会,只是,孟图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故意退兵,是想消耗铁骑大军的粮草?还是打算趁铁骑大军进入国内後,利用天险将他们深困其中,再前後包围夹杀?
两者都有可能,得想个法子才行。
就在铁勒驻足沉思时,冷天色挂著一张苦瓜脸,万般犹豫地站在他身後,而身旁一道结伴而来的佐将军,睑上的凄惨状也是跟冷天色半斤八两。
也不知道铁勒在离国前究竟是与恋姬怎么了,打从上路後,一向就少话的铁勒话更少了,阴沉的脸色更是让军中所有人不时提心吊瞻的,任谁也不敢出点小纰漏就怕没脑袋。慑於铁勒近来十分不佳的心情状况,这阵子军中每个人是对铁勒能避就避,可是今早突破重围刚抵达中军大营的那些人,却害得他们这两个难兄难弟,不得不前来练练胆量。
「你去。」佐将军犹豫了很久,理智地决定把这差事推给冷天色。
「不,你去。」收到消息的人又不是他,干啥他要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的睑皮较厚,还是你去。」铁勒近来就像北狄的气候一样阴阴晴晴的,要是说错了话怎么办?还是找个命比较长的替死鬼妥当。
冷天色不平地怪叫:「怎么又是我?」每次挨冷睑被削的人都是他!
「什么事?」前来巡视前线的铁勒,思绪被後头两个交头接耳的人打断後,面色不善地回过头来。
「呃……」被人一把推出来的冷天色,硬著头皮迎向他冰冷的眼神,「王爷,十公主来了。」
铁勒骤时拢紧了剑眉,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阴郁。
她来做什么?他不是命朵湛要把她看好,朵湛怎会让她离开大明宫?而且,自父皇殡天後,他就再也没有将战况传达给京兆,她怎知他在这里?
难不成……有人在暗地里通风报信?
「是……是离萧奉命带她来的!」冷天色在他怀疑的厉眼扫过来时,忙不迭地挥手撇清关系。
他有些意外,「离萧?」那么,这代表卧桑已回京了?
「王爷,他们现正在大营那里候著。」佐将军在冷天色的暗示下赶上来接著插话。
铁勒想也不想,「赶她回去。」
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碰了一头钉子的佐将军,无奈地再把话带到。
「公主她……坚持要见你一面。」一个这样,一个那样,偏偏两个脾气都硬得很,害得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不只是难做,还两面都不是人。
薄薄的雪花飞掠过铁勒的眼睫,他的眸心,顿时失去了方向。
她坚持要见他?但,见他做什么呢?他都已如她所愿,松手放她自由,并断下决心,往後将会一点一滴的,把所有关於她的记忆都埋葬,在他费尽气力走了那么远後,为什么还要叫住他?
「王爷?」还在等他答覆的冷天色,小心地研究著他的表情。
他猛地甩去满脑即将不可收拾的思绪,伸手将覆面的雪花拂去後,二话不说地翻身上马,接著手中缰绳重重一扯,座下的良驹随即直朝中军大营踏蹄飞奔。
* * *
他来?不来?
凝望雪地过久,却始终没见著他的身影,恋姬揉揉有些酸涩的双眼,试著忽略连日来十万火急赶来此地所造成的疲惫,匆地一阵急风刮至,冷意直沁心直透骨髓,令她在打颤之余,再次地拢紧雪白的大氅。
「公主。」深怕她受寒的离萧再也看不下去。「雪大,还是进帐里等吧。」来到这里後,她就一直站在雪地里枯等,眼看都一两个时辰了,再等下去怎生是好?
她轻轻摇首,「我在这就好。」
「公主……」请不动人的离萧皱著眉。
「我没事的,你进去歇著。」她的双目不曾须臾瞬离,目光仍是定在遥远的彼方。
她坐不住,一刻也坐不住,全身血液蠢蠢欲动似的在翻腾,心跳得那么急、那么慌,仿佛就要全然失控,只要想到再过一会就可以见到铁勒,她就怎么也无法乎静下来。
可是等了这么久,在磨人心神的等待中挨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下来?冷天色真的告诉他了吗?会不会是因为来者是她,所以他才刻意回避不见?还是说,他已将她的名自心坎里剔除,根本就不想再见她一面?
就在恋姬几乎要以为铁勒再不会为她回首,而她再不能听见他在耳畔低沉的呼唤时,忽然问,飞雪逐风地在她面前散尽。
她看见他。
策马归营的铁勒自远处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他,一身墨黑的铠甲被雪光映透出闪闪亮泽,像是雪地里一丛跃动的黑焰,自雪的那一端,直燃烧至这一头。
相逢的刹那,恋姬哆嗦著身子,捶擂的心房重重战栗了一下,由於云浓雪重、光影不灿,旋落在风中的雪花蒙去了她的视线,令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子夜般炯亮的眼眸,却像道浮水印子般,依旧清晰地映盛在她的眼中。
下了马的铁勒,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她不禁浑身紧张起来,一手按抚著紧紧颤缩的胸口,试图镇定下风涛迭起的心湖。
铁勒的目光仍是一如离京时那么地冷然,只在定近她後,扬手招来随他一道返营的冷天色。
「去挑百名精锐,立刻护送十公主回京!」卧桑在想些什么?这时让她来此地,想让她送命吗?
冷天色呆愣愣地,「啊?」这是什么情况?风大雪大的,她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儿,他要把她赶回去?
「是大哥要我来的。」没想到他什么也下问就下令逐客的恋姬,在错愕之余不得不向他声明。
「送她回京。」铁勒仍是一派的遥远疏淡,不留恋的目光迅速自她身上撤离,说完便转身欲走。
「遵命。」冷天色叹了口气,无奈地找人准备打点她上路。
恋姬紧咬著唇办,一手按下冷天色正准备招人的臂膀,提起裙摆快步朝铁勒追去。
「公主……」万分为难的冷天色,忙跟在她身旁希望她打消念头。
「你跟大哥之间有什么秘密?」她不理会,小跑步地追在铁勒身後,决定在今日把他和大哥之间的来龙去脉给弄个明白。
铁勒没有停下脚步。「没有。」
「大哥不要你攻下北武国!」在即将追不上他时,心急的她忍不住扬高了音量。
急切离开的步伐倏然而止,铁勒半眯著黑眸回过首。
「大哥这么说的?」不要他攻下北武国?这回卧桑的出发点,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天朝?
她抚著胸坎气喘吁吁,「他要我来阻止你……」
铁勒逸出一串冷笑。阻止?卧桑未免也太不相信他了。
他朝冷天色弹弹指,「天色,那样东西呢?」卧桑既是不信,那么他就证明给他看。
「那样东西?」冷天色疑惑地皱著眉头,半晌後恍然大悟地转身朝大营里跑去。「我这就去拿!」
恋姬不解地静立在原地,铁勒别过脸,就在他们之间的沉默悬宕到一个顶点时,匆匆衔命而去的冷天色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他手上多了一个看似沉甸甸,包裹著黄巾的方形木匣。
「拿回去给大哥。」在冷天色慎重地把东西交给她後,铁勒再度启口。
她轻蹙黛眉,「这是什么?」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她怎都没见过这东西?
「转告大哥,我的承诺已兑现,我与他的协议,就到他重新踏上国土的那一刻为止。」铁勒不打算留给自己回头的余地。
愈听愈觉得不对劲的恋姬,连忙把木匣放至离萧的手上,小手飞快地解开裹缠在上头的黄巾,在打开木匣时,她震愕地看著匣里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名器。
寒冷使得她的声音有些下稳,「传国玉玺……为何会在你手上?」这东西,不是该在翠微宫里的吗?是谁把它盗来这的?
「你走吧。」他没回答,在旋身转过时,披覆在他身上的大氅迎风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她急急抬首,「你不随我回京?」
「你不会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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