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铁骑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之际,孟图所带领的人马在进城前仍不放弃抵抗,决意在城外缠住铁骑大军,好让孟图能够乘机逃进王城。
「王爷。」佐将军策马来到位在後方观战的铁勒旁向他请示,「已经快到北武王城了,还要追吗?」
铁勒的双目四下搜寻,「孟图人呢?」
「正准备趁乱逃进王城。」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王城城门,就见深深紧闭的城门已开启了一道门缝,城内的人正打算将无处可逃的孟图接进城内。
铁勒抬首看了看早已照他指示完成围城准备的左右翼两军,而後在心中估算了一会。
「命前行军破城,破城後,中军随我进城。」他边说边扯动马匹的缰绳。
佐将军忙把他拦下,「不等冷将军将後卫军带至这里增援吗?」贸贸然的就进城,这实在是太过冒险也不符合他的作风。
「不必。」必须趁元气大伤的孟图还未来得及喘气时,一举攻下王城,不然孟图若是和留在城中的城兵连成一气,到时要攻下就得花上时间了。
佐将军怎么想就是不赞成。「可是万一北武王早有准备,打算等大军进城後,将大军困在城里怎么办?」
「就算被困,城外也还有前行军和左右翼两军,我军的胜面还是较大。」他当然知道北武王就等在城里,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刻意要进城,他不能失去这次与北武王面对面的机会。
「那……」无法违抗他的佐将军只好退一步要求,「那就由属下代你进城吧。」他若是执意要现下就进城,那也不能由他这名最重要的一军之帅做为先发。
铁勒不改变初衷,「我要亲自拿下这座城。」
「可是你的安危……」一个头两个大的佐将军直皱著眉,恨不得现下冷天色能够在这帮忙说服他。
想争取时间的铁勒,烦不胜烦地瞪他一眼,「还不派令下去?」
「是……」他只好把所有谏言全都咽回肚子里。
「慢著。」
正准备离开的佐将军连忙停驹。
铁勒反覆地吸气吐息,试著不让自己看来很紧张。
「恋姬……醒了吗?」随著战况的演变,每当中军往前推进时,冷天色押阵的後卫军,总会与中军保持著一定的距离跟著前进,并且不时派人来向他通报恋姬的伤势状况。
佐将军遗憾地向他摇首,「截至目前为止,冷将军还未派人来通报十公主苏醒一事。」
还没有,她还没醒来……
她会不会,就此不再睁开眼看他了?
朵湛日夜等待楚婉醒来的模样,匆地浮现他脑海中。以往,他一直不明白朵湛是怀著怎样的心情来等待,而如今,他却深刻地体会到,那是怎样蚀心刻骨的痛。
「王爷?」还在等他话的佐将军轻轻出声提醒他。
他振了振神智,「去吧。」
不久後,在前方的前行军已摆出破城阵式,准备出阵破敌王城时,铁勒飞快地策马疾驰,准备与中军在前行军後头接手入城进攻。
飞窜在雪地里的马蹄声,听来很沉重,仿佛这片冰封千里的雪色大地是座心房,达达的马蹄声则是它规律的心音,周遭扰攘的千戈金鸣,在疾驰的速度中听来变得很模糊,可是他的耳畔却依然清晰地存留著,恋姬汲著泪对他说出的那句话语。
她说,她只是想一起厮守。
***
半昏半醒,浮浮荡荡的梦境里,卧桑凑近了脸庞这么对她说。
「千万别让铁勒攻陷北武国。」
卧桑的身影匆如轻烟急速卷去,铁勒的侧影冉冉浮现在她面前,他转身朝一旁扬手,大声斥令著。
「去挑百名精锐,立刻护送十公主回京!」
温热的鲜血如泉,纷纷自她脚底涌上,她低下螓首,摊开染血的双掌怔怔地凝视著,耳边,离萧的叫声是那么凄厉。
「十公主!」
血海忽地变了色,冰蓝蓝的,清脆一声,不知是谁的泪滴进了冰凉的梦湖里,缓缓荡漾的涟漪把离萧的面孔模糊了,过了一会,风波稍停,湖面又再度平滑如镜,湖心中,清映出俯著身子哽咽低语的铁勒。
「我们重来过,把那些都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漫天的黑暗笼罩了下来,人影顿失,再无人语,环顾四周幽冥无限,迷失在黑暗中的她,清楚地听见自己快速的心跳声,冷汗涔涔流遍了一身,她试著想张口呼喊,却不知该唤谁的名,不意一瞥,前方有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假思索,她拔足追了上去,在他快消失在黑幕的那一端时,她紧张地伸出手,想撕开眼前那片即将分隔他们的黑幕,就在那时,他缓缓回过头来,她看见他的侧脸……
铁勒!
是他,她所寻找的人,不就一直是他吗?
恋姬蓦然睁开双眼,刺目白亮的光芒照进她的眼底。
「公主?」离萧惊喜莫名的声音传抵她的耳畔。
她眨了眨眼,浮动的眼瞳无定根地漫游著,神智一片模糊。
凝聚了视线後,离萧关怀的脸庞就近映在眼前,恋姬试著想移动,胸口传来的刺痛令她蹙紧眉心,同时也让她想起了一切。
受卧桑之托,她来到了北狄,见著了铁勒,也挨了一记冷箭,铁勒他说……
「公主,你别动,我这就去叫军医。」终於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的离萧,掩不住满脸的欣喜之情。
「二哥……」她微侧过螓首,在空荡的帐内来回地看过一回,再将水眸调至离萧的脸上。
欲走的离萧止住了走势,头痛地皱紧一双眉,
她半撑起身子四处探看,「二哥人呢?」他怎么不在她身边?对了,他在征讨北武,目前战况如何?也不知她睡了多久,他是否已经攻下北武王城了?
「王爷他……」说与不说皆不是的离萧显得很为难。
「他在哪里?」她注意到他的异样,同时营内太过安静的气氛,也激起她心中丝丝的不安。
「他……」该告诉她吗?她好不容易才醒来,万一说了影响到她的伤势怎么办?
「冷天色!」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吐不出她所要的答案,愈想愈觉得不对劲的恋姬,索性扭头直接朝帐外大喊。
「公主,冷将军……」离萧只好硬著头皮开口,「方才率後卫军前去增援了。」
「增援?」她的心房倏然一紧,伸手紧捉住他的衣袖,「二哥现下人在哪里?」铁勒会需要冷天色的增援?铁勒出了什么事?
他忙安抚著她,「公主,你先别著急,等军医过来先为你——」
「快回答我!」恋姬大声截断他的话,过於激动造成血气不继,使得她脑中昏茫了半刻。
不想再刺激她的离萧只好赶忙道出:「王爷已经率军进抵北武王城,目前敌我两军已在城内相逢。」
铁勒已经进城了?
她甩甩头,神智清醒了一些,脑中转想了片刻後,一手按著胸口吃力地下榻穿鞋。
「公主,你下能……」离萧被她的动作急出一头冷汗,直想将她扶回榻上。
手脚不太听从使唤,摇摇晃晃的恋姬好不容易站稳,费力地挥开他阻拦的双手後,咬著唇一步步朝帐外走去,离萧看了,只好顺她的意扶著脚步不稳的她走至帐外。
万里雪飘,迎接出了帐的恋姬,仍旧是那一场漫飞不停的大雪。在雪地里倚著离萧站定後,顺著离萧的指点下抬首望去,北武王城已然在雪原的那一端,但恋姬看了不过片刻,便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间所泛滥的诡谲是什么。
太安静了。
四下太过静谧,在雪原那端,战鼓声、金戈声、杀敌呐喊声,没有;烟硝火光,没有;除了落雪的音韵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跟随铁勒涉过无数战地的她马上明白,这根本就不是战争该有的景况,这情景仿佛是……战事早已告终。
若是战事已告终,那,是哪一方胜了?
一阵寒意匆地自背後深窜上来。以离萧方才推托敷衍的态度来看,她不得不怀疑铁勒他……下,不会的,铁勒不会败,他也从不轻易言败,况且在她昏迷之前,铁骑大军的战绩与北武国相较起来仍占上风,怎会……
她极力压下不断向四肢窜去的颤意,一手紧捉著离萧的臂膀。
「敌我两军……谁胜谁负?」老天,千万别告诉她……
为此心里也是著急万分的离萧,再不掩饰地垂下头来吐实,「王爷和中军皆被北武王困在城内无法动弹。」
恋姬听了,随即转首看向帐後远处栓马的牧栏。
「公主!」顺著她的视线看去,马上明白她想做什么的离萧情急的阻止她。
「我要去救他……」眼下铁勒是生是死也不明,她得快点赶到他的身边,要是去迟了……不可以的,她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她……
离萧拉著她不肯放手,「不行,你不能在这时犯险离营!」在鬼门关前徘徊了那么久,她才捡回一条命,伤势都还未愈,别说想救铁勒了,她能不能上路都还是个问题,况且,铁勒吩咐过,她要是出了事,铁勒将会对卧桑……
「放手,我要救他。」她虚弱地想挣开他,不意脚下却被积雪绊了绊。
眼明手快的离萧忙接住她,并将她半拖抱至怀里,倚在他臂中的恋姬喘著气抬起头,恳求地望著他。
她的眸中泛著泪,「求求你……」明知道铁勒就在那里,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最起码,也要让她亲眼再见他一眼,让她知道他安然无恙,她不能在这枯等消息,这太折磨了。
「我……」离萧犹豫了许久,未了,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
***
雪妆点点,山舞银蛇,这场飞雪下得冷天色心烦意又乱。
收到左右翼军通知後,便私自带兵前来增援的冷天色,一掌拨去覆在脸上的薄薄雪花,再次仰首直盯著近在眼前紧闭的王城大门。
里头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那两票该死的左右翼军,送来铁勒受困於城中的消息後,便一声也不吭了,就连个下文也不告诉他,害心里十五个水桶的他在大营里差点急疯,直怕铁勒有个万一,甚至甘冒著大罪私带著後卫军前来增援,结果才来到城下,全军马上被告知不准破城救帅,必须跟他们一样待在城外静候铁勒的指示。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逝去,都等这么久了,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片恼人的寂然中,参军的声音悄悄在冷天色的身後响起。
「将军,大营有人来了。」
「没有我的命令,是谁敢擅自离营?」又急又气可又无法发泄的冷天色,在听了後,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喝问。
「她。」参军木然地指向来者。
他差点瞪凸眼珠子,「十公主?」她不是应该躺在大营里吗?
在百名精兵的护卫下,与恋姬同乘一骑的离萧,一手抱紧她一手持缰策马,在纷纷让道的後卫军中,往位在城门前的冷天色而来。
已经够烦的冷天色首先冲著不要命的离萧大吼。
「离萧,你怎么可以——」要是被铁勒知道他带恋姬来,他准玩完了。
但他声讨的全文还未说完,满腹怒气的恋姬已出口大声质问。
「冷天色!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都什么节骨眼了,他居然在城外袖手旁观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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