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的吃相。」野焰含笑地以袖拭净她的面颊,不忘帮她把那头长发拨拢至她的身後,免得沾染上烟尘。
粉黛停止进食的动作,心中千迥百转地望著他带笑的脸庞。
这是会拨动她的心弦的,而她,只是一名平凡的女子。
他总是这样,在无意之间给予她一些难以想像的温柔,而他给的愈多,她的心也愈沉重,渐渐地,她明白了什麽是愁绪,也体会到了唯有在倾心之後,才能够品尝到的酸甜、心情。
他可能不知道,他正用温柔慢慢地让她沦陷。
她清清嗓子,「野焰。」
「嗯?」取来水要让她解解渴的野焰,不明白地看她将他的双手拉下,正色地面对著他。
「不要对我那麽温柔。」她的心并不是固若金汤的堡垒,反而是一池很容易引起波澜的小小水塘。
「为什麽?」难道温柔是不该的吗?
粉黛直望进他的眼底,「因为那会在我心底造成一种希望的假象。」
他的一举一动,无论原因为何,在她的眼里看来,都是一种多情的表现,同时也是伤人最深的一种方式。就因为他曾说过他不愿像他父皇,所以在他多情的表面下,其实是藏著一颗无情的心,难道他不知道他这麽做,是比他父星来得更伤人的?
因为他的细心呵护,和宠溺她的习惯,令她的心时升时跌,像海涛般起伏不定,总是很怕有一天,万一他不再给予了呢?到时她又该怎麽办?
他说过,女人就像是向日的花儿,在她找到他这颗热力四射的太阳後,若是失去了他的光芒,她不知道她是否也会枯萎。
野焰头一回在她的小脸上见著了烦忧,一直以来,她总是用像花朵般烂漫的笑靥来飨宴他的视觉,用银钤似的笑音来满足他的双耳,即使是她换上了戎装,或是气怒了一张小睑时,他总会觉得她那娇美的模样,会让他在心底,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温暖流泄出来。
河岸边遍生的桃林,在风儿的轻抚下,点点似心的粉色花瓣迎风飘送,落花如雨,而在花雨中的她,令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人面桃花.…:
「你说过,姑娘家的手是不能乱牵的是不?」他执起她小巧得能让他以掌紧握包珑
的柔美,在问著她时,眼眸晶亮亮地望著她。
「嗯。」粉黛低首看著他以两掌将她的小手全包握起来,温温的热意,缓缓爬上她的身子。
他若无其事地问著:「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我可以向你要一个愿望来报答我对你的恩情吗?」
「你想要什麽?」对了,她都忘了要向他感谢落水时的救命之恩。
野焰执起她的柔荑,在上头浅浅地印下一吻,「往後这双小手,别再让其他的男人牵。」
心房里那颗志下心急跃的心,似惊蛰时分的春雷,漾漾地在她的胸腔里回响著,那些因他而产生的情傣,渐次地苏醒。
她紧屏箸气息,「现在在你眼里,我是小猫还是小狗?」
「你是我的小野花。」他笑了,抬眼细看著她与桃花相映红的容颜。
「你会在乎我这朵小野花吗?」她只怕他还在别的地方种了更多属於他的花朵,而她,又能分到他的几分爱花的心情。
「在乎,很在乎。」他习惯性地伸手轻揉箸她的发。
「比在乎其他的人还多一点吗?」粉黛的口气有些酸。
「嗯。」
「比在乎冷沧浪还要多吗?」她还是记得她认定的情敌。
他椰榆地挑挑眉,「多很多很多点。」她居然会吃这种醋?
一种释怀的感觉,彷佛是在闷钝的胸口里找著了一个出口,令她胜云的脸庞上像是扑上了粉色淡柔的胭脂,而在她细致似菱唇边,漾出一抹轻浅得似是弯月的微笑。
桃花依旧笑春风……
野焰的目光不曾离开片刻,衬著蓝天绿水的桃花花林,缤纷的落英,在他的眼里消失了,现在他的双眼,只能收纳这个远比花儿更瑰丽的人儿。
「可以答应我吗?」有些迫不及待想掬取的心情,催促著他去得到她的应允,「只能让我牵?嗯?」
「我……」红云逐渐山口粉黛的面颊上冉退,她微微垂下螓首,「我也不知道。」
欢喜雀跃来得快,但早就已经埋伏在那的现实,却又正等待著来临。她一直都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的,只是,他是天朝的皇子,她是伏罗的公主,无论是有多心动,再怎麽想与他在一块,他们也还是不应该走在一起。
万事不由人,尤以皇家中人更是。
「小东西。」野焰在她的水眸无声地道出犹豫时,将她轻揽至怀里。
「嗯?」还在思索著他们之间身分的粉黛,无意识地抬起蛲首。
「再给我一个吻好不好?」盯著她诱人的红唇,他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热力十足的红晕在她的脸上炸开,并且炸得粉黛一愣一愣的。
这人……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转的?先不要说他这个念头是哪来的,怎麽他……说话还是那麽直,还是那麽少根筋?他就是不懂肠子偶尔要拐拐弯的吗?这般问她,她要怎麽回答?
野焰将她的反应看进眼底,慢条斯理地说出他的理由。
「我很想再回味一次。」上回她躲得太快了,而这次,他并不想让她再开溜。
她别开嫣红的俏脸,「先……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受不了,这种事他居然还可以跟她讨论。
「好吧,就先离开这里。」虽然有些遗憾,但只要能见到她这更胜桃花的模样,他也感到非常心满意足。
「说是很简单,但我们要怎麽离开?」在这山谷的四周,除了他们走出来似迷宫的渠道外,其他皆是高耸入天的山崖。
他很乐观,「四处找找有无通路可以回到上头去。」
「倘若我们一直回不去呢?」其实,就算是被困在这里永不能离开,她也不是那麽介意。
「事不至此的。」他柔声地劝慰。
「那可未必!」更快的,整齐一致的回应声,立刻在他的话尾刚落後响起。
野焰和粉黛双双回过头来,对於那些袭兵不死心的追逐法,实在是很感钦佩。他们的眼神在袭兵身上的武器游移来去一阵子,评估完这回他们能再逃掉的机会几乎是等於零时,他们不禁一同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还认为这里像桃花源呜?」粉黛在那些人朝他们走来时,边揉著颈间边做热身运动。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两袖,「不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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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们是你的仇家。」粉黛的一双水眸定看著下方,很肯定的说。
「你怎麽知道?」野焰的两眼也定在脚跟处不动。
「我自认不会纵虎归山,更不会轻饶了我的敌人,所以这些人一定是冲著你来的。」她哪像他这麽好心,不但不杀战俘,还会在把战俘劝降後收揽至自己的旗下,然後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他歉然地拍著後脑勺,「抱歉,连累了你。」
「我一直在想……」她还是相当难以理解,[他们为何要这样对你紧追不舍—.」像谷底那种湍急的渠道,连他们的救兵都不敢妄自下来搭救,可是这些追兵却一个个不怕死的追上来。
他咧出一抹笑,「那是因为,他们以为我的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还好他事先有预料到这点,先把东西交给别人来保管。
「什麽东西?」
「统领雄狮大军的帅印。」野焰笑咪咪地蹲在一名看呆了眼的追兵面前,愉快地对他眨眨眼,「我说的对不对?」
在摆平了一票追兵,并藉由他们所走下来的秘道,再度回到地面上重见天日後,野焰就一直和粉黛吱吱喳查地讨论著,完全视那些被绑在他们脚边的降犯为无物。
「对……」因野焰无双的面容所影响,而觉得整个人晕陶陶的男子,神智恍惚地点点头。
「不准那麽陶醉!!」粉黛很不是滋味地赏他一拳,把他被野焰迷走的心神敲回来。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野焰也收起了笑脸,一掌紧紧擒住其中一名男子的咽喉,力道之大,令那名男子的脸庞立刻涨得红紫。「我警告你,这回我可不会让你们又来个自尽好不透口风,你若是想说的话就要趁早。」
「王……王爷……」无法喘息的男子忙不迭地求饶。
「你很清楚我的身分嘛。」果然是熟人所派来的。
粉黛比他更没耐性,「别吞吞吐吐了,快说是谁。」赶快问到答案後,她就要把这些可能成为她情敌的男人给打发走。
「是……是西内的人。」
野焰的指间更是用上力道,「西内的哪个人?」他要知道到底是哪个人这麽想陷他於死地。
「独孤国舅。」他赶在被掐死前吐出实话。
「他?」野焰有些意外地扬眉,而後冷哼了口气,「怎麽,独孤冉是想从我这拿走我的丘一符,好去助长铁勒的势力?」为了独孤冉的私利,就要他赔上整支雄狮大军的生命,那些人为何总是那麽爱玩权势斗争的游戏?
他困难地喘息,「属下不知。…:」
「当真不知道?」野焰并不相信,眼眸也渐渐变得无情阴冷。
「我只知道这件事是国舅背著刺王,在暗地里偷偷进行的。」受不了痛楚,他又招出另一件内幕。
[为什麽要瞒著铁勒?」聆听箸他的话,野焰的心不预期地急跳了起来,他的呼吸也变得紧张急促。
「因为……」在身旁同伴频频以眼神示意他不能说时,野焰乾脆腾出一掌击晕旁人,阻止他在别人的压力下不吐实。
野焰再将拳头移至他的眼前,「说!」
「因为刺王不准任何人动你。」
怎麽可能?
野焰的眼眸很空洞,带著理不清的心情和迷惑,一种深怀著希望又带点酸楚的感觉将他包珑。
他从不曾想像过,那个在他成长过程中,从不曾对他付出过爱心,也不曾好好待过他的铁勒,竟如此在乎他。铁勒不是一直都嫌他累赘、并以他为耻吗?那麽,为何铁勒又在他所不知之处,做出这种类似保护他的举动..
近来,他觉得自己走向铁勒的脚步,是愈来愈快,也愈来愈靠近了,可是就在他靠近时,他却发现他比从前更看不清铁勒,也更捉他不住,而心中的阴影渐渐化为一层又 一层的迷雾,让他走不出来。
「伏罗的粮草也是你们奉命烧的?」眼看野焰问不下去了,粉黛适时地出声,也顺道为自己一解心中的疑惑。
男子不断摇首否认,「不,那是另外一群人干的……」
「是谁?」还有别人?为什麽会先後有两票人马来烧粮?这绝对不可能会是什麽凑巧。
「我也不知道……」
「回去告诉国舅。」恍然恢复神智的野焰,将地上的男子一把拉起,在解开穴道後扔开他。「要嘛,他就躲远一点,要不嘛,就最好别让我活著回到京兆,因为我要是一统西戎,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率大军回京兆直接把他的头扭下来。」
他要一统西戎……
粉黛在心底不断反覆琢磨箸他的这句话。
她都忘了,野焰也是天朝的人,也是那些宫争之中的一员,他的野心并不会比那个独孤冉或是其他皇子来得小,他也是个侵略者。
可能就是因为他常在脸上挂著笑,所以,她偶尔会忘却了他的身分,她忘了,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