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狰狞而又得意地望着他……
月华如水,一个娇艳如花,一个绝美圣颜,一个紫衣岚岚,一个白衣飘飘,只是那神的容颜被捏成腮帮鼓鼓的可笑摸样,娇艳的少女则恶毒而无声地笑着……
明澈满腔心绪被这孩子气的举止泼成了冰凉,她真的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前世里他走在坦途正道,却被她硬生生拖入了悲情的生杀,如今转回了那既定的轮回,她却变得……
这样轻盈,这样滑稽,这样厉害,而清澈,而无情无义……
无情
自己竟在怨她无情?明澈浑身一震,猛吸了口气,一把少女推开,走到窗前,飞身上房,迅疾不见了踪迹。
叶姻见了神终于被自己捏成了猪头摸样,心中舒畅,兴奋地搓了搓手,得意地正要哈哈大笑,却忽然发觉发不出声音来,艾玛,不好了,她脸色大变,迅速跑到窗前,喂喂,跑不要紧,给我解开哑穴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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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办?
明日自己忽然变成了哑巴,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了……要知在这要命的时刻,发生任何事情都会引起嫌疑的波澜的,怎么办,怎么办?
她在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装病?不好,显得心虚,装傻,更不好,没准让陈嬷嬷更注意自己,那就……她跑到镜匣面前看自己嘴角的血迹,喵呜,就说自己吃饭咬着舌头如何?虽然二了点,好歹不那么惹人注意?不过,也很难堪啊……
忖度半晌,想着好歹明日自己不用出头做什么,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悉悉索索地爬到床上躺下,闭上眼……
白雾茫茫,对面不见。。
“毁掉的,重新再来,失去的,即将得到;欠下的,却要归还……”
“薛川,薛川!”有人在喊。
叶姻并不理会,继续向前去。
“叶姻,叶姻!”有人又喊。
她停驻身形,环目四顾,喊道“谁?谁在哪里?给我出来!”如今性子坚硬,也不怕什么,伸出手乱撩其这白茫茫的大雾,企图看清这命运的真面目,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全是一团白气,忽地被人抱住,“哇”地一声挣脱开,见李卫正站在眼前,定定地望着叶姻,嘴角浮出那不应有的笑容,英气勃勃的面上竟显出了燕王式的霸气:“大小姐,你是我的,我的,你要记住……”
叶姻从来不怕这二货的,此时却满心恐惧,挣脱开他的怀抱,拼命奔跑,奔跑,仿佛李卫就在后面追杀,又仿佛命中注定的使命,就这样茫茫里,前面忽地撞上了一个人,抬头见却是明澈,正要张口说“救命”,却被明澈一把抱住怀里,那绝色的面容俯身到耳边,淡淡却决然的声音蓦然响起“施主,听话!”说着,不由分说堵上潋滟的红唇……
“哇……”叶姻一下坐起,睁开眼,已是晴天日朗,窗棂缝隙里透出金光四射的潋滟,照亮了这恍然如梦的人间,转过头去看,却见庆元正站在床头,“蹬蹬”后退,神情仿佛受到了惊吓。
原来她见主子一直昏睡不醒,正要叫醒,忽地见叶姻毫无动静地一下坐起,张着口,目露惊恐,却一言不发,所以唬了一跳,不过定了定神,便关切地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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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姻张口,却什么也发不出来,这才想起自己哑穴没有解开,不由又问候了下这死和尚的十八代祖宗,正恨得牙痒痒,忽然又想起今日会审那投毒案子的事情,披上外袍跑到窗前,推开窗棂,探头去望。
偌大的禅院里并无声息,无论是陈嬷嬷的禅房、李嫣的、岳瑶的,甚至林姝的,都毫无动静,只有几个看门的太监垂手侍立,那阳光晒着绛色的太监服上,泛起红光点点,在这样朗朗乾坤里显出别样的诡异来。
叶姻皱了皱眉,回头指着那窗外向庆元示意。
“什么?主子?”庆元心下奇怪,主子怎么不说话,起来就这样怪怪的摸样。
叶姻咬了咬嘴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忽地想起外间放着纸砚,出去拿了过来,在床头的案几上铺开,提起笔,在上面写道:“怎么没动静了?”
庆元见叶姻如此摸样,不由慌张道:“主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会说话了?”
叶姻扶着跳动的额头,苦着脸写道:“先别管,说那边。”
庆元也是个机灵的,见叶姻不语多说,只好不问,俯身忙低声道:“是这样的,主子,今儿去提早食,说林主子她……疫了。”
叶姻猛地抬起头,见庆元那清秀的面容上,带一种淡淡的悲凉与感慨道:“不仅是她,她的丫头,连同身边的绿衣绿影,昨夜也都死了,陈嬷嬷本来吩咐人看住林主子的禅房,却不知,今早儿打开门,见躺了一屋子尸体……”
叶姻听了这话,咬了咬嘴唇,缓缓闭上眼,忽听院子里有响动,站起来从门缝里瞧去,见几个太监抬着担架,打开了林姝的房门,不一会儿功夫,陆陆续续抬着一具一具尸体走了出来。
昨日还栩栩如生,如今便是死尸一具。
她怔怔地望着那些那一串串担架,忽地想起明澈那“惊天大案,陡起波澜,家破人亡,生灵涂炭”以及“我有我的法子……”的话,恍然之间明白了燕王如此作恶,他依然不肯对皇上明言的因由,也明白了燕王几次加害,他却只是以柔克刚,不肯猛烈还击的目的……
他有他的法子……
神有神的高度……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是吗?(1)
叶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不是神,不会去肩负什么拯救天下的重责,她只是个想修整前世错误,保护家人的普通人,因此……让她退,让她不去做,让她按照他的法子,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两名太监走在禅院的夹道上,正经过了窗前,林姝躺在担架上,可能因死去不久,也可能早有准备,那鲜活的面容依然栩栩如生,甚至有那么一恍惚间,能感觉林姝在看着自己,只是不含怨恨,而是一片又一片平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明白,她也明白的。
这本来就是一场生死豪赌——从她和林家投靠燕王开始,就已经注定,赢了便是母仪天下的中宫,输了自然家破人亡两不知,聪慧如她,怕是早就预料到了,所以预备了那命定的终结,这是她选择,也是她的宿命。
叶姻想起燕王之前种种胁迫,若是叶府答应了,她就是下一个林姝,为了野心,燕王不会多死一个人的,或者是所有的贵人们都不会在乎,弱者的哀鸣,炮灰这类物种,只有神会在乎,也只能神会在乎……
她忽然心烦起来,关上了窗棂,把头紧紧靠在那红漆的阑干上。
此事应该暂且告终,只是不知道……
忽然想起昨夜的梦……
“毁掉的,重新再来,失去的,即将得到;欠下的,却要归还”
与前世的轻巧浪漫不同,重生一世,这茫茫然的路竟走得分外沉重——其实按理来说,穿越会有金手指,重生能预知未来,穿越又重生的她应该是双重金手指的顺风顺水,可什么都没有,除了那蜂拥而至的一堆蛇精病和自己那精分症……
其实,若是她愿意,她还是可以的,那无数美男的青睐,三叔、表哥、世子、太子、李卫,甚至圣僧……她可以闭着眼玩弄着自己那小女孩般的浪漫,采掘着各色男人的爱恋,品砸着那众星捧月里的存在感……
可惜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即使没有燕王的存在,没有叶府生存的危机,她也不会再回头,为情而亡的惨烈已经把生命断根,从水面沉到了水底,她愿意这样一步步,攥着最实在的筋骨,踏着最踏实的脚步,向前去,向前去……
“主子,陈嬷嬷让你过去一趟。”庆元从外间走了进来禀道。
叶姻点了点头,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被点了哑穴的,不由额头冒汗,只是门已被打开,看门的太监正站在外面,庆元也在身后随伺,装病装晕都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却见对面房门一开,李嫣从里面走了出来。
经历了这么一场,其似乎消沉了许多,脸颊忽地消瘦了下去,为了掩饰蜡黄,脸上涂了许多脂粉,只是因与那黯然的神气不相配,微微有些诡异,此时正低眉敛首,抬头见叶姻出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叶姻也无话,只默默跟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陈嬷嬷的正房走去,刚到门口,见门前陡然多了许多太监侍从,太监传唤道:“叶姻、李嫣到。”
两人对望一眼,抬脚进了房门,见一个女子正坐在正厅中座,大约四十许年纪,穿着素色蹙翟袆衣,下着月牙白的百褶裙,梳着朝阳凤凰髻,镶嵌着攒珠御凤钗,面如凝脂,凤眼修眉,面容慈和,见她们进来,眯起眼细细打量。
“还不见过皇贵妃娘娘?”站在旁边的陈嬷嬷见两人发呆,忙呵斥道。
“见过皇贵妃娘娘……”李嫣迅疾反应过来,“噗通”叩拜,叶姻在随即跪下,因为无法出声,只得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那贵妃见叶姻叩得响亮,抿嘴对陈嬷嬷笑道:“这倒是个实诚孩子。”说着,芊芊玉手,对叶姻一指。
陈嬷嬷正中下怀,陪笑道:“正是呢,叶主子可是实诚人儿”说着,冲叶姻使了个眼色,要叶姻说几句场面话。
可叶姻即使明白,也说不出口,只得低着头恍若不见,与李嫣一起爬了起来,听贵妃温柔的声音响起道:“这次你们受委屈了。”
李嫣因为穿越的关系,性子傲,其实不是个巧嘴伶俐的,可她再不善应酬,也耐不住旁边那位是个哑巴,贵妃此言说了半晌,两人竟十分无礼地沉默了片刻,才听李嫣回道:“回贵妃娘娘,这都是应该的,我们不委屈。”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受的苦,悲从中来,哗啦啦掉下泪来。
贵妃娘娘听两个人都不回话,秀眉微蹙,忽见李嫣哭成这样,便把眼目放在她身上,招了招手道:“可怜的孩子,过来给本宫说道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嫣听了这话,越发委屈,那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个不停,走到贵妃面前时,已经泣不成声。
“啧啧,这是怎么了?”贵妃娘娘从怀里掏出帕子,给李嫣温柔地拭泪,柔声道:“这么个好摸样,快别哭了……”
李嫣见贵妃如此温柔,仿佛找到了知己,把那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道:“娘娘,我也不知得罪了谁,不过是太子殿下跟我多说了几次话,她们就欺负我了去,连郡主……”好歹想着郡主死了,死者为大,顿了顿转了话头道:“郡主都误会我了,把我打了,后来郡主无辜没了,他们又冤枉到我头上,公主把我差点打死,呜呜呜……”说着,把袖子一撸,露出伤痕斑斑的手臂。
“啊呀。”贵妃果然脸上变色,抬头深深地望了陈嬷嬷一眼,却见陈嬷嬷眉毛一挑,道:“娘娘,奴婢当时也劝着来。”
“谁都劝不住的,嘤嘤嘤……”李嫣多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见贵妃看着自己脸上颇有怜色,越发要表现出自己受的委屈,道:“公主她……”
“我怎么了?”靖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