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起来了,他是你兄弟,受他一礼是应当的。”
苏氏这样说了,世子妃又确实身子不大好的样子。给苏氏的礼都没行全,就只欠了欠身,算是给荣成翰还礼。
“这大太阳地里,怪晒的慌。你怎么就走了来。还将进儿也带了来。早说了,你们母子身子骨都不大结实,就该好生将养。一些虚套罢了,我这里能免则免的,谁还能怪你们不成。要说孝顺我,将养的身子好了,那就是最大的孝顺。”苏氏与荣成翰虽没什么话说,但是于世子妃,她这长子媳妇似乎很谈得来,说话态度极为亲切。
苏氏嘴里所说的进儿。此刻已经靠着苏氏坐在了榻上,小丫头端了好几样的汤水点心来,却并不往进儿身边送,都端到世子妃跟前。世子妃挨个看了,就摇了摇头。
“……出来时刚用过。用的多了,怕不克化。”
世子妃这样说,苏氏丝毫并不勉强,挥挥手,那些个小丫头就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我瞧着大姐姐今儿个气色比昨天好了些,进来是换了药方了?”苏晴暖笑着问道。
“还是七丫头细心。我也瞧着你好了些似的。”苏氏就道。
“是吗?我自己也觉得今天稍微有了些力气。……是前天换的药方子。”世子妃笑了笑,又对苏晴暖道。“七妹妹就陪着母妃,在我那边竟坐不住。”
这么说着,世子妃就朝荣成翰看了一眼,眼神闪了闪,似乎颇有些言外之意。
“大姐姐取笑我。”苏晴暖立刻笑道,“是看着大姐姐和进儿累了。要歇息,怕扰了大姐姐和进儿歇息,就过来陪姑母了。”
“你最机灵,会陪伴人。一会也不用陪我了,多去陪陪你大姐姐和进儿说话。”苏氏对苏晴暖道。
苏氏、苏晴暖与世子妃三人言笑晏晏。似乎感情非常融洽。而这也并不奇怪,世子妃也姓苏,同样出自苏家,是永靖王妃苏氏的堂侄女,苏晴暖的从堂姐。因她在族里这一辈女孩儿中排行居长,苏晴暖称呼她为大姐姐。
世子妃进屋,苏氏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了世子妃大苏氏和孙子进儿身上。她们三人谈笑风生,荣成翰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辞。苏氏也没有挽留,径自让荣成翰去了。
荣成翰从春晖堂出来,正打算着要往哪里去,就有小厮上前来禀报,说是刘程来了。
“快请进来。”荣成翰就道,刘程这个时候来,必定是让他寻书的事情有了眉目。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果然,等刘程到了云水居,见了荣成翰,就告诉荣成翰,那本周易正义,他已经打听到了。据刘程说,已故的礼部张侍郎素来好附庸风雅,在世的时候曾广为搜罗古籍字画。因缘凑巧,花了一笔重金,搜集到这么一本周易正义的珍本。张侍郎过世之后,张家子孙不肖,张家慢慢的就败落了下来,且又分了家,如今大体靠当当为生。
刘程如今打听到的,是张家的三房得了这本书册。
“他家如今在城里住不得了,搬到了城外。只要肯花钱,这本册子必定能到手。”刘程说完,才顾得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两天为你这件事,可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
荣成翰一拍手,就站了起来。本来他以为要寻这本书,必定需要一些时日,费上一番周折的,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有了准确的消息,实在让人高兴。
当然,也是多亏了刘程这个大功臣。他找刘程就找对了,原先在军营中,刘程就有这样的本事,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只要刘程想知道,就再没有打探不来的。
荣成翰就当胸给了刘程一拳。
“好兄弟!”
刘程刚喝了茶,没提防荣成翰这一拳,竟被打的在椅子上一个趔趄。他干脆就夸张地瘫倒在椅子上了。
“你这是谢我,不是要打死我?”刘程冲着荣成翰翻白眼。
“你如今怎地这样不中用。”荣成翰立刻嫌弃地道,“让原先的兄弟们知道了,怕不笑掉了牙。”
“我中用的很。”刘程见荣成翰这样说,立刻坐直了身子,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他还是如同过去一般强悍。
“事不宜迟,你肯定打听准了地方了,咱们这就去。”荣成翰就道。
刘程还想歇一歇,可他深知荣成翰的性子,绝对的雷厉风行,也就跟着站起身。
“……只怕要价不低,你们府里的银子,你又花不着。你又不会向你母妃开口。你那点私房,够不够用?……别这么看着我,我手里还有点儿,能借你应应急。不过说好了,你得还我。……利息,你看着给……”
“也就一本书,我这些年的饷银、赏赐……也积了些家当,应该够了……”
……
柳府,柳若姒正斜倚在榻上,手里拿了一卷书看着解闷。她以为这两天身子不舒坦,柳二太太吩咐下来,屋子里的冰盆都撤了,只有两个伺候的丫头在旁边轻轻地为她打扇。
这个时候,就见门帘外有个人影一闪。柳若姒正抬起眼帘,就看见了。
“谁,有什么事?”柳若姒就问。
“姑娘,是婢子。”随着柳若姒的话音,小丫头初七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柳若姒并没有放下书卷,只是又问了一声。
“回姑娘,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刚才婢子在前院,老爷回来了,看样子特别高兴,还带了小王爷一同来。”
“什么?”柳若姒手中的书卷一下子掉落在榻上,柳若姒坐起身,问初七,“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初七看着柳若姒的脸色,就吓了一跳。
柳若姒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就缓和下脸色和语气。
“你说老爷回来了,还带了谁来?”
“……就是永靖王府的小王爷啊。”初七小心地道。
这一次,柳若姒肯定她没有听错。荣成翰竟然又登门了,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他怎么又来了那,而且,还来的这样快!这个人,难道是天生来克她的?!
“他来做什么?”柳若姒似乎是自言自语。
“……并不清楚,听说是寻到一本什么书,老爷特别高兴,带了去小书房要仔细看看……”
不仅又登门了,而且又进了小书房。……什么书?难道荣成翰这么快就寻了一本同样的周易正义来,又或者是拿另外一本什么书,来哄柳二老爷高兴的?
柳若姒正在心中猜疑,就有柳二太太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跑了来。
“……姑娘,老爷说叫姑娘快些过去那……”
柳二老爷找柳若姒。
柳若姒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猜疑,起身收拾利落了,就往前院来。到了小书房门前,柳若姒就听见了里面柳二老爷和荣成翰的说话声。柳若姒略顿了顿,收拾了脸上的表情,又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迈步进屋。
荣成翰在榻上,与柳二老爷对坐,正面对着门口,柳若姒一进门,荣成翰就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直望进柳若姒的眼睛里去。柳若姒扫了荣成翰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荣成翰就从榻上起身,嘴里喊了一声三妹妹,似乎他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事情发生,一切如常。
“姒儿,你来看看,认不认得这本书?”柳二老爷见柳若姒进门,忙招呼她到近前道。
第一五四章 赝品
“是什么书?”柳若姒忙就走了过去,在柳二老爷身边坐下。
荣成翰见柳若姒坐下了,方才在对面也重新坐了下来。柳若姒没有搭理荣成翰,不过柳二老爷此刻心中有事,就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姒儿,你好好瞧瞧。”柳二老爷就将桌上的书册拿起来,交给柳若姒,让她仔细看看。
柳若姒接过书册一看,见正是一本周易正义,与柳二老爷被损毁的那一本同一版本。柳若姒没来得及仔细看,就不由得吃了一惊,抬起眼睛看了荣成翰一眼。
果然,这么快就被他找了一本同样的书回来,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你荣三哥花了大价钱寻回来。”柳二老爷似乎看出了柳若姒的疑问,就替荣成翰答道。
荣成翰在对面也点了点头。
“翻开仔细看,是不是有些面熟?”柳二老爷又催柳若姒道。
柳若姒依言翻开书册,才看了几页,她就明白了柳二老爷这么急着找她过来的原因。
“爹,这一本难道是……”柳若姒抬眼问柳二老爷。
“我看着是的。”柳二老爷点头,“为防万一,叫你自己来看看。你亲手临摹的,自然比别人认的清楚。”
“如果是我仿制的那一本,那么……”柳若姒拿起书册,翻到其中一页,“这里,第二个乾字……”柳若姒将书册抬高,冲着窗外的阳光照了照,就见那个乾字里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记号。
“正是我临摹的那一本。”柳若姒肯定地点头,又让柳二老爷看。
柳二老爷接过书册看了看,又交给荣成翰。荣成翰看了,面上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先生,这是……”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看来正是那一本。”柳二老爷就道。
荣成翰花了大价钱寻来的这本周易正义珍本。原来是仿本,而且这仿本还不是出自别处,正是出自柳若姒的手笔。
“这话说来话长……”柳二老爷就告诉荣成翰道。原来,柳若姒小的时候。不仅跟着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学着鉴定、修补古籍字画,而且还学了与之相关的临摹、仿制等。不仅在修补上面,在临摹、仿制等方面,柳若姒更加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中,柳若姒临摹、仿制的最天衣无缝的,就是这本周易正义。
当时不过是玩笑之作,而且,也还有十分正经的用处。珍本孤本需要好生妥善保持,就是柳二老爷自己,也不舍得经常拿出来阅读。但是临摹的仿本就不同了。
“……字迹倒还罢了,最难得的是这纸张……”说到这件事,柳二老爷难免又详细地跟荣成翰解释起来。这本周易正义珍本所用的纸张,是唐代所独有的,其制作方法早就失传。因此。要仿这本书,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喜的是,柳若姒在已故祁大学士留下的众多书册中,偶然发现了一些前代留下来的纸张,与这本周易正义所用的纸张颇有些相似。
当时,柳若姒很为自己的发现而高兴,她又查询书籍。想法子对这些纸张做了做旧的处理。
“……仿出这本来,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也是难分真假。”柳二老爷说到这,就笑了。
“爹,你莫忘了,那后面两枚藏书章。还是爹的手笔。”想起往事,柳若姒也笑着提醒道。
“正是的。”柳二老爷将书册翻到后面,让荣成翰看那两枚藏书章,他就是看到了这藏书章,才确信这并不是什么珍本。叫柳若姒来,是为了进一步确认。
“爹做的这两枚章子,也颇能以假乱真了。”柳若姒又笑道。
荣成翰坐在对面,就有些明白了。原来柳二老爷和柳若姒还有这样一项特别的兴趣爱好,假造古籍!
“只是闲暇时的玩笑之作,”柳二老爷笑了笑,又跟荣成翰解释,“不过是为着平时看着方便,绝不会拿出去做盈利之用。更不会以假作真。”
这样的古籍珍本本身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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