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心思不定,无法控制自个儿情绪的时候,就会流露出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甄肥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拳头暗暗握紧。要是可以,她真想就这么把这个拳头对他挥出去。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们之间那点事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不离十。是他天天给你做饭洗碗,还是给你洗脚兼倒洗脚水……”
“喂,你要是再这样我这就走了啊!今儿出门是撞着灾星了还是踩着狗屎了,这么倒霉!”甄肥肥有些火大地踢开凳子,啪地一下站起身。
席元龙忽的沉默了,脸上骤然间浮上了一抹幽深的痛苦。双手交叠撑在桌子上,咬着自个儿的大拇指,肩膀轻不可察地颤抖着——
甄肥肥转身欲走,等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竟然还是那副鬼样子,想起来都怄气。
她真不知道席元龙为什么会这样。在这之前,她也曾见过一次,也就仅仅一次而已。上次莫名其妙,这次不知原由,谁受得了?
她等了他一天,又累又饿,不就是想着自己有可能哪里惹着他了,尝试着化解矛盾?竟然会遭到他这般的冷嘲热讽和对待,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对阿旺的“误解和蔑视”,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赶不成她和阿旺在一起是多么罪大恶极、令人鄙夷似的,赶不成他们之间就不能过得好、不应该有一些值得说的事情似的,赶不成她甄肥肥就不配拥有一个人的真心相待、全心待她好似的————
在他心里,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甄肥肥真的就有那么差劲?让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她好就那么难?
不过也幸好,当初她及时打住,没有喜欢上他。否则她就真的是没有自知之明、自找难堪了吧?甄肥肥有些赌气的想。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诚如他所想,她从来就不敢“高攀”他那一根高枝,更不曾奢望眼高于顶的他会瞧上她?她甄肥肥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她算什么啊?一个寡妇,长得还那么胖、那么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佬席元龙除非眼睛瞎了、手不能动了才会不注意到这些。哼!在她以前和他随意聊天的时候,就只是作为一个朋友聊天的时候,他是不是都曾暗暗觉得她污了她的眼?
甄肥肥很生气,第一次上苏京时所遭受到的那种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让她整一个都快气炸了。
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这样的生气了。
其实想想,她根本不必这么生气的。她已经有了阿旺……幸好有阿旺,不似别人般轻看她,他从来就没在意过她的情况,她的样子,一直视她如珠如宝,让她倍感温暖——
更何况,阿旺这样的人本就不多见。她实在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像她家的阿旺一样,这样全心相待!
这一刻,甄肥肥真的很庆幸。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是阿旺,而不是别人,否则她有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今日的幸福了————
这样的生活,她很满意。
这样的感情,是她向往已久的。
她得到的已太多,又何苦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看他们之间的感情呢?只要阿旺能一如既往的待她,对她已足够!
只是大佬,他不是别人——
她很珍惜他,珍惜这位亦兄亦友的好朋友!
更何况,无论是谁,被人这样说,而且还是自己的好朋友,都不会无动于衷、轻易释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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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思难辨情难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思难辨情难测
“对不起……”就在甄肥肥转身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席元龙沉挫的声音。
“对不起。”席元龙又说了一次。“我很抱歉,你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好了——”
席元龙闭了闭眼,他终究无法做到——彻底失去她,这个……朋友。
甄肥肥怔了怔,缓和了一下情绪,慢慢转过身。
席元龙抬起头,冲着她笑笑,“看来,我刚刚跟你开的玩笑并不好笑——”
“你刚刚在跟我开玩笑?”那么他装得也实在是太像了吧?不管是谁,在方才那样的情境下,都不会认为那是一个玩笑。
“呵呵!不然你以为是咋样?”席元龙强打起精神,撑起身体,重重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用漫不经心地口吻道:“喂!我俩什么关系?跟你开个玩笑都不成,居然还跟我当真!”
“你……真的是在开玩笑?”那么说她,真的都只是一个玩笑?那么,这个玩笑也开得有点太过火了吧?
不管是不是玩笑,甄肥肥觉得自己都有必要告诉他,下回她不希望再听到今着类似的话。
见她不相信,席元龙嬉皮笑脸得近乎“无耻”地蹭了蹭她的肩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舍得这么说你?你可是我……”
“停——”甄肥肥被他的样子弄得肉麻兮兮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两层,“好啦。我相信你,行了吧?”
席元龙这才满意地闭上了嘴,原先的抑郁也因为这一段小小的风波得到了转移。
…………………………
酒已在杯中,灯光如豆。
酒味甘醇。这是上好的绍兴女儿红。但酒的好坏,并不在它的本身,而是在于你是在用什么心情去喝它。一个人若是满怀痛苦。纵然是天下无双的美酒,喝到他嘴里也是苦的。
席元龙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你刚才让陈算去你行里报信,说让阿旺早点歇息。怎么,他平时都会等你回去吗?”席元龙轻笑着问。
不管他此时的心里是多么的五味杂陈,他的脸上却丝毫不露痕迹。
甄肥肥看看他,确定他不是先前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后,暗暗舒了口气。
“嗯。”甄肥肥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多说。
“他现在就在等你?”席元龙又问。
“也许是的。”想到阿旺如往常一般,正站在车行外面的大街上等她回家,甄肥肥的心里就一阵温暖。
无论经历多少事,无论她走到哪个地方,只要她回去。一抬眼就会看见她的阿旺就在那里等着她————
他熟悉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守候,一直是她心里最大的温暖和支撑!
“也许?”为什么是“也许”而不是“一定”?席元龙的心里悄然升起一抹“希望”。
尽管他从来不曾肯定那种“希望”的存在,但在此刻,他还是紧紧地抓牢了它,对它抱予深深的希望。
“若这个时候陈算派去的人还没到车行,那么有可能阿旺还在等我。反之,口信若是带到了的话,他会听我的先回去歇着也说不定————”
她的回话没有带给席元龙想要的希望,反而让他的心更加黯然了。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过于沉重。席元龙咳了声,不自然地开始转移话题。
“怎么样,我听陈算说这次你爹娘还有你家的那两个小鬼也跟你一块儿过来了?”
甄肥肥也笑了笑,“是啊,这段时间家里没什么事,两个老整天坐在家里急人。两个孩子又吵着一起过来,干脆就把他们全带过来了。”
“那你有没有带他们好好走一走、转一转?苏京城里我很熟,给你推荐几个平时人们不常去的地方,保证你没玩过————”
“好啊!”她在苏京呆得不多,大多时候又在忙生意,论起对苏京城的熟悉还真比不上大佬。
“你像是苏京福口街的千年市井老街,就很有玩头。以你的性子应该会比较喜欢这些个地方——”他还记得她上次在他的酒楼里给大家伙儿说书的事儿,充满了豪气,还有一种对工夫神技的向往,他介绍的地方应该很适合她去玩。
“哦?”甄肥肥听他这么说,倒是充满了好奇。
“在那条街上,你可以领略到民间大师的神秘武功————”席元龙瞅了她一眼。“你喜欢这个,不是吗?”
甄肥肥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但她脸上的样子清晰的表明他说对了。
“当然,除了看神秘武功,你还可以带你家的两个小鬼观赏空中火龙、刀枪剑戟、角抵相扑、驯鼠驯羊猴等各种瓦子杂技。你要是有兴趣,还可以与一些个老艺人一起琴锣说唱,只是你那副嗓子,不晓得你应付不应付得了——”
席元龙毫不客气地打击她,一副对她不敢抱有期待的样子。
“喂!”甄肥肥不满地抗议。
席元龙不予理会,径自接着道:“看完了这些,你要是还有精力,当然还可以到附近的酿酒坊、陶泥坊、打铁铺等老行当去瞅瞅————”
“嗯,你说的这个地方果然不错诶!”
“那当然!”这个地方他去过很多次,几个月前跟朋友又去了一次。然而,之前去的那么多次加起来都比不上上一次那么有感触。
望着老街上身怀绝技、热闹鲜活的人们,像是发了疯似的,脑海里一瞬间显现了一副图画,差点把他都给吓到了。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们走在其中。她站在自己身旁,望着人群之中燃烧的火焰、可爱的猴子开怀大笑。不时在他耳旁呱噪几句,看完了一个地方,便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下一个地方——
…………………………
那个时候他就想着,哪一天要是有机会,带着她到那里去看一看。他已经预感到,她会非常喜欢那个地方————
“还有呢,还有呢?”甄肥肥推了推失神的席元龙,睁着好奇的眼问。
“柳儿巷的罗门佛窟。”
“佛窟?”
“嗯。罗门佛窟,千绕百转之中,宝相庄严、颔首微笑的菩萨,凌空翱翔、婀娜多姿的飞天仙女。绕过几道门,还有大雄宝殿,里面供有佛像一百零八樽,香火鼎盛。相传那里面的菩萨很灵,无数的善男信女都会在那里祈求平安,你家的两个老应该会喜欢。”
“对,对极了!”甄肥肥暗赞这席元龙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要细多了,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想着这些的。
“值得玩的地方还有许多,酊山的木偶戏和街头杂耍,是孩子们的乐园。合浦街的酒坊香飘千里,闻名遐迩。怪佛山的布袋偶、皮影戏,千影湖的皎洁明月、千年古潭,都是些个令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
“呵!要是星星听到你给他推荐了这么多好地方去玩,他一定会爱死你的。”
席元龙微微恻恻头。
那个小鬼吗?要是可以,他倒希望她能爱死他!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席元龙有些惊慌地摇摇头,摇落自己脑海里非分的幻想。
她现在于他,岂非一个非分的幻想?
“对了,你这次来苏京将会呆多久?除了带家里人玩一玩,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吧?”
“应该会呆上一段日子,我这次过来本来就是为了处理车行和火具厂的事。车行的事倒好办,火具厂就有些麻烦了,怕是要耽误不少的工夫。到时候两个老要是在这里呆不住,让他们带着孩子先回村里,待我把这边事处理好就回去——”
“那阿旺呢,他会先回去吗?”席元龙异常急切的问。甄肥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阿旺会喜欢跟着你呆在城里,等你一块儿回去,还是陪着两个老先回村里?”席元龙心虚的解释。
甄肥肥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阿旺没跟我提过先回去的事,我想他会等着跟我一块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