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流眼睛里露出的疑虑看得萧魅心中一痛,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阿逐,你不用太过担心的,锦尧郡主的父亲虽然位高,却是真心不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配给我。只是因为她平日乖巧,很讨母亲的喜欢。我们要小心的是遥女,她是母亲娘家那边唯一还活着的小辈,母亲对她宝贝得紧。她从小性子便不好,害人的事做了不少,只因为母亲时时护着,帝座也那她没有办法。我们要小心,我觉得她仍会对你下手。”
“我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遥女的性子,只要认定了是我害她,便不会对我罢手。只是我还不知道,她竟然是嫇芳夫人娘家唯一的小辈。”林逐流皱了皱眉头,“怪不得小春城的事像石头掉进了无底洞,一点音讯也无。封凌韵在朝中的根基到现在都还很不稳,朝中大部分元老都以帝母为尊。若是嫇芳夫人执意护着某个人,还真没有人奈何得了她。”
萧魅苦笑,“母亲原本不这样的,只因这些年朝中明争暗斗,死的人实在太多。她是一个极怕失去的人,在她心里娘家人的位置本就极重,所以遥女才会那样为所欲为。”
林逐流叹了口气,抓住萧魅的手道:“萧魅,我想回戈锁城了,在那里没有勾心斗角,营里的每个兄弟都是家人。在那里有仗打,有酒吃,还有贴心的兄弟可以揍。多好!”
“阿逐,此次回去后,我们除了述职,便不来帝都了。”萧魅反握住她的手,认真道。
林逐流哑然一笑,“净说胡话,你母亲在这里呢。”
“母亲有帝座照顾,不用我帮什么忙的。况且母亲本就不希望我留在朝堂,与你一起留在戈锁,应该也是母亲最希望的吧。”
林逐流点了点头,凑到他嘴角飞快一吻,便像没事一般转开了头。
萧魅与林逐流都不是善于逢迎的人,一朝的文臣武将或是寒暄低语,或是把酒言欢,两人却不为所动。这两人一边赏着莲台上的舞蹈,一边低低私语,仿佛不属于这朝堂之上,让人看了心生羡慕。
有人来敬酒时,林逐流便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萧魅只拿着玉壶给她添酒。
“受伤之人不宜饮酒,萧哥腿上未愈,便由我代他来喝。”
林逐流今日穿的是锦衣,本就显出了些女人的韵味,加上她喝酒极爽快,别人一杯她两杯也愿意。所以她用这一句话,帮萧魅将所有灌酒的人挡了下来。
酒过三巡,帝座封凌韵突然起身,一干朝臣见他微微扬手,便停下了喧闹,安静等他发话。
“今日的宴席,朕有两道圣旨要下,张宫人,你先帮朕念第一道。”
“诺。”张宫人从侍卫手中的托盘上拿起一份盖金印的卷宗,解开封条,高声念道:“承天圣谕:戈锁将军萧魅骁勇精忠,为镇守边关戈锁城立下奇功,为众人楷模。今受封为南靖侯,以示嘉奖。钦此!”
林逐流看着封凌韵,微笑着朝他欠首。
封凌韵看着这样的林逐流,心中微微酸楚。
林逐流,我这样做,便能换来你的感激,那接下来我做的这件事,你会有多感激我?他微微一笑,朝萧魅道:“南靖侯,你为端月立了大功,加官进爵是该然,是端月国给你的嘉奖。可朕还想给你一样嘉奖,料想是你此刻最想要的。”
封凌韵看了众朝臣一眼,又转过头看着林逐流,展颜笑了。他朝身边立着的张宫人招了招手,道:“宣旨。”
“诺。”张宫人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接过盖金印的圣旨,正准备开封,便听到鹤子台下有人击鼓。
“帝母驾到——!”
随着宫人一声长喝,只见一位穿着玄色掐金宫装,盘着双环望仙髻的绝色妇人,乘着一方八角鸾轿登上鹤子台。轿子旁边站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妇,表情僵硬,眼神刻板,远远看去竟似一尊木偶般呆滞。
轿子里坐着的,便是端月帝母嫇芳夫人;而站在轿子外面的刻板妇人,是嫇芳夫人的侄女宓遥女。
一见到冥芳夫人和宓遥女在一起,封凌韵便觉得事情要不好。遥女跟林逐流本就不对盘,这次的宴席太后本是该来,可绝不该迟来。现在不仅迟来还带了宓遥女,封凌韵是在不知道自己母亲心中是什么想法。
母亲原本是极通情理,极明大义的一个人,可这些年见惯了尔虞我诈、你死我亡的后宫之争,心也慢慢变得冷了起来,硬了起来。
可就是这冷了硬了的心中,却对自己的亲人更加护起短来。因为失去了,所以不愿意再失去。
所以她对遥女那样放任,让她胡乱做了许多事情。
张宫人本是机灵的人,见来人是太后,又见旁边站着宓遥女,便不敢宣旨。
冥芳夫人将眼风扫向西席,看见坐在萧魅身边的林逐流后,便停住了。
这人便是林逐流,她果然穿着自己送去的衣服,个子很高,长得也有些美人的样子。看她给予儿剥水果的样子……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不贤惠,两个人似乎真的很恩爱。
嫇芳夫人这样看着,心中稍稍放心了一点。
她的这个儿子啊,是她经历了最多苦难的儿子,也是她最想疼却不敢疼的儿子。
萧魅极小的时候是在封暮过的,那时她是被贺兰洪掠去的一个姬妾,没名没分,萧魅自然被所有皇子欺负。
回到端月国,她其他的儿子都在动荡中早夭了,未尝什么人间疾苦。可她虽说保住了她的予儿,却不知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让她从小便吃尽了世间的苦楚。
他先是当了几年毫无尊严的军奴,而后又在以人间炼狱著称的燮枝历练,之后是在帝座身边当着不见天日的隐羽,最后因为帝座的猜疑,将他推给了在帝都以彪悍闻名的林逐流。
嫇芳一直觉得这孩子受过的苦太多了,应该娶一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那女人要把他当成是她的天,倾其所有地待他一辈子。
可她觉得林逐流这样被捧到天上的人,显然是做不到。所以她去信问了萧魅,为什么不要尚锦尧,而是爱上了毫无女人味可言的林逐流。
“母亲为什么爱着先帝呢?”萧魅给她的回信中只有这几个字。
宓嫇芳看到儿子的回信时,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甘甜,竟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办了林逐流,好好替他儿子挑个贤惠女人。
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就好比她爱先帝,总是贺兰洪对她再好,她心里也只有先帝一个人。
她的这个儿子啊,还真像她,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其他的人再好,也是比不过的。嫇芳笑了笑,已有些苍老的脸骤然间,竟像年轻了许多。
“姑母。”宓遥女低低喊了他一声,终于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宓嫇芳收回眼帘,朝宫人道:“张宫人,见到本座,怎么连旨也不宣了?”
“奴才惶恐。”张宫人咽了口唾沫,高声道:“承天圣谕:今闻南靖侯萧魅,忠君职守,才干过人,为镇守边关重城屡建奇功。并武魁林逐流龄已适婚,与南靖侯两情相悦。朕怜其情真意切,佳偶天成,是以自保红媒,着此二人奉旨成婚。钦此!”
张宫人念毕,嫇芳微微点头。见宓遥女咬着唇,面色苍白,她只是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遥儿,冷着脸做什么?今日是萧将军的大日子,可别坏了场面。”
她笑着坐在自己席位上,才端起桌案上的茶杯,便看见一名宫人撞撞跌跌地爬上鹤子台。
“嫇芳帝母!凌帝座!你们要为我家郡主做主啊!”那宫人凄厉哀号。
“怎么回事?”封凌韵皱起眉头,他身旁的张宫人忙道:“大胆宫人,竟敢在鹤子台上喧哗,还不快拖下去!”
“等一下。”遥女站起身子,指着那名宫人道:“你有什么事?向表哥和姑母说出来。”
那宫人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擦了把脸上的泪痕道:“禀帝座,禀帝母,我家郡主……我家锦尧郡主……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遥女会被我写死~
然后,我知道这个星期我有两次本来该更的时间没更,因为这周实在是有些忙……
为了补偿,从今天起到下周五,我会日更~
55只为君心
嫇芳夫人听到宫人的话;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因为起身太猛,竟头晕眼花地打了个趔趄。
锦尧的父亲是涣水郡王尚可其;涣水郡是端月国最富饶的一个郡;几乎肩负这一半的国库充盈。
锦尧若是死了……她若是死了……
嫇芳夫人朝那宫人吼道:“你说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禀太后;今日鹤子台盛宴,郡主便走得早了些。因遥女郡主来找郡主一同去鹤子台,郡主便没要小的跟着。小的知道这事的时候郡主已经……已经没了。只听说侍卫在赶到的时候,发现郡主手上捏着块牌子;是……”那宫人看了太后一眼;没敢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你快说啊!”嫇芳夫人急道。
“是……是遥女郡主平日带的玉佩。”
此言一出;鹤子台登时变得极静;谁也没想到平时连血都不敢见的遥女郡主,竟杀了平日与她关系极好的锦尧郡主。
宴席开始之前锦尧郡主的确是跟遥女郡主在一起的,之后也不知为什么,两个本该出现在鹤子台的人一个不见踪影,另一个与太后一同出现了。
静了片刻,鹤子台四周便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唉,你说这遥女郡主也忒不是东西了!原先害了那么多人,现在连自己的闺中姐妹都要害!”
“就是,这次看太后娘娘怎么庇护她呢!”
“不过她也太不长脑子,从前她杀的是无权无势没有靠山的人,那也就算了。锦尧郡主的爹可是位高权重的涣水郡王,她这是找死么?”
“谁说不是呢?我就说她今儿个脸色怎么惨白惨白的呢,原来是见了血。”
遥女听锦尧的宫人说完,兀自愣了好些时候,才醒悟似的猛然跪倒,抓住嫇芳夫人的膝头哭号道:“姑母,你要为遥儿做主啊!尚锦尧不是遥儿杀的,您说遥儿有什么理由杀她?”
嫇芳夫人听说她做了这样的事,心里本就又急又燥,方要说话,却见涣水郡王尚可其脸色铁青地上了鹤子台。
尚可其一见遥女跪在嫇芳脚边,也跪下道:“帝座,太后,请你们要为老臣做主。”
“郡王快请起。”封凌韵连忙将尚可其扶起来。
尚可其跪在地上岿然不动,“帝座,小女突遭不测,被奸人所害,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姑母,表哥,尚锦尧真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你还想狡辩!小女在死前,用手指沾了自己的血,在城墙上写了一个遥字!老臣家人丁单薄,尧儿是老臣唯一的女儿就这么……就这么……帝座,太后,老臣为国尽忠一生,从未有过逾越之举,此次遭遇变故,老臣定要为小女讨个说法!”
尚可其目光炬炬地看着嫇芳夫人,因为朝中之人都知道,一直护着遥女这妖孽的只有她的姑姑,帝母宓嫇芳。
嫇芳夫人回望着他,片刻后,终于厉声道:“来人,将宓遥女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姑母,姑母救我!遥儿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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