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皇上……”恍惚失神间,我又听到琴遇忧虑地唤了我一声——恰好是这声呼唤,忽然就把我从油然而生的心痛中拉回到现实里。
“等等!”我毫无预兆地拉住了琴遇的胳膊,两只眼紧紧地盯牢了她,“你刚才说,是他们两个在谈话?!”
琴遇点头。
“所以……所以苏卿远是知道的?他知道是姬子涯害了他?!”
琴遇抿了抿唇,仍旧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激动的余音嗡嗡绕梁,这一次,琴遇却没再朝我颔首。
“苏大人的为人,皇上还不清楚吗?”
我面色一凝。
“纵然非他心甘情愿,可他到底是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他怎么可能不去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我仰视着女子紧锁的双眉,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既然必定是要给对方一个名分,那么他与皇上,便注定再无缘分,如此……即使是将委屈告知与皇上,也不过是徒增两人的苦楚罢了……闹不好……闹不好,还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是啊……是啊……她说的,我只消细细一思,又何尝想不通透?一切既已成定数,按照苏卿远的性子,那八成是会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的——他和我一样了解姬子涯的手段,除了就此屈服,以防发生更多的不幸,他还能如何?
思量至此,我原先挺直的上身忽而瘫软下来,唯有那源源不断的泪水,依然流淌在我的脸颊上。
这个时候,将事情背后的真相传达与我的女子正不徐不疾地蹲□来,轻轻将我的双手握入她的掌心之中。
“皇上……对不起……”
啊……她是在向我道歉,后悔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吗?
我泪流满面地注目于她,进入视野的,却唯有那模糊的容颜。
“呜——”我突然就忍不住痛哭出声,而后哭着扑进了琴遇的怀里。
“皇上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出来……真的就会好吗?
我说不准,只晓得那一刻,纵使她不让我哭,我也决计控制不住那满心的悲戚。
是以,翌日一早,我毫无悬念地拥有了一双红肿的眼睛——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是好奇不已,却又不得擅问。
而我,更是头一回无谓地顶着这双肿似核桃的眸子,用那略显嘶哑的嗓音,在群臣面前扮演着一国之君的角色。
是了,“扮演”——一个不论国事还是婚事皆无权做主的皇帝,不是个专司听话唱戏的“傀儡”,还能是什么?
自打成为这所谓的九五之尊,三年未满,这个一次又一次体会到失望乃至绝望的我,终于学会了对自己的嘲讽。
只是,从这一天起,我看那罪魁祸首的眼神,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姬子涯是极其之敏锐的,他用了不到两天的工夫,就确信了发生在我身上的变故,是以直言不讳地问我,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同饱含着担心的询问传至耳畔,问话的人一定不会知道,我是有多想当面质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可惜,琴遇劝诫的话语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她明白我心里的苦,与此同时却反复叮嘱我,万不可和姬子涯撕破脸皮。
是啊……她是明智的——可是如此煎熬的日子,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扪心自问却无法自答的我尚且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悲切之中,因而实在无力在男子面前装模作样,是以,我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唇角,答曰:“朕这些天来,总是做一些很悲伤的梦……醒也醒不过来。”
话音落下,姬子涯难得地在我眼前愣了一愣——那表情,完全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意思。
我自然不可能去同他解释什么,唯有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怅然若失地垂下了眼帘,默不作声地批阅奏本去了。
天气一日一日地寒凉起来,我隐约觉着,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
我知道,再如何漫长的冬季,也总有一天会被春天融化——然而我无法预知的是,我这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人生,是不是还会迎来那温暖的季节。
如此思量的我未尝料想,一个月后的某一天,老天爷会犹如听见我这无望的心声——毫不留情地给予了我最后一击。
那一日,我正抱着只暖手炉倚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漫天白雪发呆,忽然听见琴遇喊我。我侧首一看,见她正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淡雅从容。
见她言行举止这般异常,我蓦地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她来不及多说一言、多行一礼,就直接将一个令人惊恐的讯息给说出了口。
本该被囚禁在“销骨塔”里的三弟姬风行,利用这数百天的时日卧薪尝胆,表面上认罪思过,暗地里却集结了十几万的兵力,趁此年关将至之际,突然欲杀回天玑皇城,结果被我朝大军镇压在外——正朝不保夕!
乍听之下,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不可能”——如同那一年我惊闻他起兵谋反时一样,这消息于我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我转念一想,上一回风行的确是被冤枉的,然谁能保证,含冤莫白了两年以后,他不会心生变化,索性以战争、以强权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此一思,前一刻还义愤填膺的我,这一瞬便花容失色了。
都怪我……都怪我……怪我这么久了还没办法救他出来、还他清誉……所以,所以他才被逼造反!
被逼……被逼……
难道说!?难道说,将三弟逼上绝路,逼得他亲自将谎言演成真实——这才是那姬子涯的最终目的!?
纷繁复杂的思绪令我一时间陷入了混乱,我正要抓着前来报信的琴遇同她一块儿想法子,就被我认定的那个敌人先发制人了。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眼见姬子涯赫然出现在御书房的入口处,本想拉着琴遇一块儿出去的我自是免不了受到了惊吓,整个人都倒退了好几步。
“朕……朕要去哪,一定向皇叔说明吗?”许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的缘故,面对姬子涯语气平静的一问,我居然壮着胆子反问了一句。
两相对视间,他并未急着接话,却在我作势就要继续往外跑的一刹那,猝不及防地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做什么?!”情急之下,我终是怒目而视,脱口而出——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用不用那句内容提要,我犹豫了很久……实在是看了就想笑怎么办?与情节氛围不符怎么办?【你够】
咳咳,这两天节假日,更新可能会提前,不一定在晚上:)
☆、惊天之变
是了,那由来已久的积怨,终于在弹指间迸发而出。
我竭力试图挣开姬子涯的束缚,殊不知他的手劲委实大得惊人,我几乎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却仍是没能脱离他的桎梏。
“你!”
“摄政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皇上!”
这时,琴遇大概也是急得无路可走了——平日里素来镇定的她,竟也当场高声呼喝起来。
然而,让我二人均始料未及的是,下一瞬,我们就瞧见姬子涯倏地眸光一转,看向了意欲维护主上的女子。
再之后,发生的事更是叫我大惊失色。那姬子涯冷不防以单手掀起一阵疾风——紧随其后的,便是自琴遇口中吐出的一声惊呼。
待我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已经是琴遇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的时候了。
霎时惊呆了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殷红从她的嘴角溢出,终于明白姬子涯他到底做了什么。
“你干什么!!!”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出手重伤琴遇,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他嘶吼出声——奈何将欲冲向女子的那一刻,我的胳膊却仍是被男子死死地禁锢在掌中,“你放开我!放开我!琴遇!琴遇!”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去将口吐鲜血的女子从地上扶起,却不料下一刻,那个死死拽着我的男子会冷声道出一番叫我瞠目结舌的话来。
“来人,前户部尚书秦泰之孙女——秦思墨,隐姓埋名,暗藏皇宫,多年潜伏于皇上身边,意图不轨,着押入天牢,严加审讯,不得有误。”
不……他……他说什么?他说了什么!?什么前户部尚书?什么秦思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顷刻间,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先是三弟突然领兵造反、直捣皇城的消息,后是琴遇冷不丁变成了什么前户部尚书的孙女,还被认定是潜伏在我的身边意图不轨的歹人——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委实荒唐至极,我当场就失去了所有的冷静,怔怔地摇了摇头后,我就发了疯似的企图冲到琴遇的身边。
可即便是失了理智、只靠蛮力行动的我,也仍旧没能挣脱姬子涯的束缚。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屋外的侍卫如同早已等候着一般,即刻鱼贯而入。他们将已经匍匐不起的女子团团围住,其中两人作势就要伸手去擒。
紧接着,让我再度为之愣怔的一幕上演了——只见从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琴遇咬了咬牙,忽然一跃而起,她干脆利落地击出数掌,竟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地伤了那两个侍卫。
亲眼目睹这弹指间发生的变故,我彻底傻眼了。
琴遇她……会武功!?
未等我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我就看见霎时围攻上去的侍卫们很快便将琴遇逼得无路可退。
不……不行……再这样下去……
“琴……琴遇!琴遇你快跑啊!!!”
此情此景下,我早已顾不得究竟是谁对谁错、孰真孰假,只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愿看见这个陪伴了我十年不止的女子受到伤害——是以,哪怕最终被留下来的我将会独自面对可怕的灾难,我也希望她能够就此逃出生天。
可惜,这人世间的种种,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纵使我不计形象、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也无力改变事情的结局。
琴遇到底是挨了姬子涯的一掌,身负重伤又寡不敌众,故而不久就在侍卫们的围堵中败下阵来。
但是,她不愿束手就擒——我从未想过,那个向来清清淡淡的女子,性子会是这般的刚烈——她突然像着了魔一般,双目圆睁着,欲做最后一搏。
奈何她终究是寡不敌众——更让我周身不寒而栗的是,眼见其中一个侍卫这就举剑刺向了她的腰腹,我却救她不得。
“琴遇——”本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御书房内,猝然响起了我凄厉的惊呼,却没能阻止一场悲剧的发生。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侍卫忽而静止不动,随后蓦地抽回了一把鲜血淋漓的利剑。
紧随其后的,是女子徒然倒地的画面。
我惊愕地瞪视着阖上双眼、不再动弹的琴遇,一时间都快要忘记了呼吸。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琴遇……啊……啊——琴遇!”我哭喊着想要跑去救她,可那条手臂却依旧被男子死死地攥在手心里,“放开!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这个侩子手!!!放开我!!!”
我回身用尽浑身的力气击打着姬子涯的前胸,发了狂地宣泄着内心的愤怒,但他却始终巍然不动地立在那里,用他的那只大手毫不动摇地控制着我的自由。
直至片刻过后,已然什么都听不进也什么都看不清的我,突然被一股外力猛击了后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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