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已经开始动手解她的袍子,而且一眼看见了她腕上的手镯。
他把摸着镯子,一边亲她的耳朵一边问:“哪儿来的?昨天好似都没有。”
华雪颜缩缩脖子:“我娘留给我的,昨天是被阿蛮拿去了,刚刚才还给我。”
柴炎拉起她的手,取下镯子拿到面前仔细端详一番,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把镯子往边上一抛,扔得老远。
“不是什么好货色,明天我送你更好的。”他已经把她圈在身下,鼻尖蹭着她的脸颊,贪婪汲取她身上的芳香,“现在,你要做的是取悦我,漂亮的小白兔……”
她依旧战战兢兢的,手脚僵硬得不知道往哪里放。她试图推开他,纤细手掌无异是螳臂当车,起不了一丁点作用。
半推半就中,她的头发散开了,柴炎觉得几根青丝缠上了自己脖颈。
他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而是脱掉裤子意欲行事。
所有动作不过一瞬之间,柴炎忽觉喉咙一紧,什么东西眨眼就刺进了喉管。
只见华雪颜双手拽着一根与丝线差不多粗细的坚韧刚索,已经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勒进了肌肤之中。
他目眦欲裂,张牙舞爪地想去扯开颈间的束缚。这时华雪颜腾身而起,一个翻转把他压在床上趴着,自己用膝头跪压在他脊柱上,使出浑身解数压制住他。
柴炎喊不出话,嘴里咿咿呜呜,帐外值守的兵士听到,还以为是两人欢愉时情不自禁的声音。
华雪颜看着柴炎的脸色从红变紫,然后渐渐泛起青色,手脚的挣扎也逐步瘫软下去,心知他气数将尽。
特制的刚索确实一开始藏在手镯里,不过后来却被她取出编进了发辫当中。辫子松开,她抽出了杀人的丝线。
“他日你身上若无兵器,该用何种方式取敌首级?”
她牢牢记着纪玄微的话,没有过早放手,也没有轻敌,而是等到柴炎彻底不动了许久许久,才试探着触摸他的鼻息。
沉沉无息,柴炎气绝身亡,甚至未留下只言片语。
华雪颜不肯留他全尸,赶紧从床头下来,去门口捡起金刀,拔出来对准尸体后颈。
她的目光没有怜悯没有解脱,而是冷得宛若千年寒冰。她勾起唇角,高举金刀:“你自诩猎人,殊不知自己只是荒野的一头恶狼。而我,才是真正的猎手。”
手起刀落。
第四三章 睡梦诉情
华雪颜砍掉敌首;顺手用床单裹了起来。鲜血浸在她的手背上;彷如毒液渗透;刺得她骨头也痛。
与此同时,大营西面堆放粮草的地方起火了。海棠不愧上京花魁之名;只是趁男人意乱情迷时吹了吹枕边风;说想幕天席地的寻些刺激;又抱怨河边石子地太硬,媚笑撒娇齐齐出马;哄得那将领一时昏了头,带她到粮草堆积成垛的地方偷欢。
此夜刮起猛烈的西北风;只消一点火星子溅在干燥的草垛上,瞬间就弥漫成一片火海。西越军见状赶紧吆喝救火;派兵去河边取水,却发现昨日还湍急的河流几近干涸。
有人在上游截断了河水,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袭击。
“大帅!”
众人发现了事态的严重,遂赶紧过来通报柴炎。帐内静谧地有些诡异,来人不敢贸然闯入,又焦急地唤了几声。
“大帅不好了!东晋偷袭,我们的粮草着火了!大帅!”
迟迟得不到回应,来人犹豫再三,一咬牙闯进了营帐。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状况,门边钻出一条纤柔黑影,从背后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西越蛮兵的身躯轰然倒下,后面站着冷面嗜杀的华雪颜,她手中刀刃还在往下滴血,背上的圆形包袱也已经被血浸透。一地殷红,印得她眸底亦血红一片。
解决了帐外的两个小卒,华雪颜朝起火的方向跑去。天空被烧得红透了,好似霞锦,瑰丽炫目的夜色下,战事惨烈。
混乱中她又点燃火折子甩上干枯的草垛,为这场浩大火势添上一笔。她沿着外围跑了大半圈,赫然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海棠。
“海棠姐!”
华雪颜慌忙过去扶起她,见她前胸一大片血渍。华雪颜赶紧拿手按住伤口,起身扶她起来:“海棠姐我们走,我背你回去。”
“不听话的死丫头。”海棠撑着一口气,伸手狠揪了华雪颜的手臂一把,“叫你得手了就逃,过来找我干什么……又臭又犟的牛脾气……你滚,老娘不用你可怜……”
整晚华雪颜都没哭,偏偏此时红了眼眶,她道:“我偏要带你走!你老说自己比我漂亮比我招男人喜欢,好啊,这次回去咱们就比一比,输了就把你花魁的名号给我。来,先跟我走……”
海棠笑了笑:“呵,就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好歹也教了你不少东西,竟然反过来要抢我名号,狼
第四四章 合欢酒香
华雪颜醒了以后;又足足养了七日才能下床走路;经过小半月的调养;她总算渐渐好了起来。
那一场里应外合的战役大获全胜,纪玄微乘胜追击;杀敌十万;直接把西越人打回了老家;西越王被迫投降求和。战役的收尾事宜又持续了将近一月,边境终于回复太平。
持续三年的晋越之战总算迎来了终点;晋皇的旨意下达边关,宣纪玄微等功臣回京觐见受封;大军即将班师回朝。边关人人都很高兴雀跃,胜利意味着解脱;意味着团聚,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又徒增了几分伤感。
离别之时到了。
屏关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华雪颜懒懒靠在竹椅上,坐在屋檐底下盯着墙角的一株月季发呆。屋檐挡住头顶大半阳光,她绣裙上的蝴蝶闪闪发亮,可脸庞却隐在阴暗处,带着半分沉郁。
叶子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荷包,正在往里塞晒干的花瓣儿。玫瑰枯萎,干硬的花瓣却仍旧散发出浓郁甜香,她摸了半天,手指头上都是玫瑰余香。
“阿姐,”叶子喊华雪颜,笑盈盈问:“今天王大娘的闺女出嫁,请我们去喝喜酒,你去不去呀?王姑娘嫁的是纪将军麾下的将士呢,听说两人是在军营结缘的。”
华雪颜抓起一把玫瑰闻了闻,心不在焉答应道:“好啊,去吧。”
叶子虽看不见,却敏感察觉到了华雪颜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阿姐……你是不是不想去?伤口还痛么?”
“无碍,已经结痂了。”华雪颜抬手去抚叶子的脸,目露愧色,幽幽道:“我记得王姑娘比你还小一岁,这就出嫁了……我的叶子何时才能觅得如意郎君?”
叶子反手捉住她的手,用脸颊蹭着,依依不舍道:“我不要郎君,我只要阿姐,我要一辈子跟着你,永远不跟你分开。”
“呵,傻丫头,姐姐是姐姐,夫君是夫君。你多了夫君便是多个人疼,阿姐待你也会和从前一样,这样哪里不好了?真是傻姑娘……”
“可是不会有人喜欢我的。”叶子顺势倾身过去抱住华雪颜,有些委屈有些撒娇地问:“如果阿姐你嫁了人,还会不会对叶子好?我怕你以后有了相公孩儿就忘了叶子。”
华雪颜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不会的,在我心里谁也没有你重要。”
叶子闻言甜甜一笑,憧憬道:“阿姐,你说过战事结束我们就能离开边关去别的地方,那我们会去哪里?我喜欢江南,那里的梅雨季成日成日下雨,我每天都可以听水落屋檐的滴答声,一定很有趣。”
华雪颜痴痴望着叶子,指尖轻轻掠过她的睫毛,叶子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如此年轻明媚的一张脸,偏偏拥有一对无法视物的灰暗眸子,好生可惜。
“叶子……”华雪颜低低唤她,垂眸掩下哭意,小声道:“我……我打算回上京。”
叶子吃惊:“回上京作甚么?我不想回去,那里不好!”
华雪颜袖下秀拳紧握,咬牙道:“当然是找我们的好邻居。”
找曾经的近邻友人,如今却可能是仇人的人——孟世德。
“你……”叶子愣了一愣,半晌才试探问:“你想回去找豫哥哥?”
轻轻一阵风,吹起了院外的一块黑色衣角。纪玄微站在门口,顿时停下了脚步。
华雪颜没有作答,叶子扯了扯她袖子,紧张地问:“你找豫哥哥作甚么?我们来这里都快十年了,他说不定早把你忘了,你别想着他。这样不好,将军知道了会不高兴……”
华雪颜也没有急于解释,只是道:“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叶子依旧很忐忑,絮絮叨叨:“小时候大伯和爹爹都说你同豫哥哥是金童玉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意给你们定亲的。不过现在什么都变了不是么?就算你还能见到豫哥哥,我们也都不可能回到当初,你这样做岂不是痴心错付?阿姐,现在你身边有更好的人,你要珍惜……”
这日纪玄微没有进门,默默听了一会儿,颓然垂首而去。
她从来就没喜欢过他,她的心里从来就装着另一个人。
他们从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开始,就注定了不能善终。两年多的朝夕相处,他陷入了爱情,可她由始至终都那么清醒。
可笑!打仗从来不输的纪玄微,独独输给了一个女人。
纪玄微失魂落魄地走出这里,茫然乱步,不知要去哪里。
“纪将军!”
恍惚中有人喊他,他微微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喜服的男子,好似是他手下的兵士。
来人咧嘴笑着,一脸喜色。他拱手见礼,热情邀请道:“今天属下娶妻,请将军赏脸来喝杯喜酒!”
纪玄微被他一身红色刺得眼痛,闭目须臾睁开眼睛,点头道:“兄弟,恭喜了。”
“同喜同喜!将军这边请,来来。”
尽管婚宴简单粗陋,却抵挡不住来贺宾客的热情喜悦。纪玄微一扫平日的冷峻沉默,竟然脱了衣裳和将士们斗酒,大陶碗装着烈性高粱酒一碗碗往嘴里倒,饮了个昏天黑地。
没等开席,好些人已经喝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喊都喊不醒。
纪玄微倒没有不省人事,不过也醉得不轻,坐在那里听大伙儿说话瞎扯,嘴角弯起。
“将军,”一个醉醺醺的士兵靠过来,打着酒嗝道:“连赵狗蛋都娶上媳妇儿了,你是我们的老大,还打光棍可不成,快点成亲呗!”
纪玄微轻笑一下,摇头道:“没这打算。”
士兵笑得贼贼的:“嘿嘿,那有中意的姑娘没?”
“我……”纪玄微顿了顿,赧然承认:“有。”
大伙儿一听来了兴趣,缠着他问是什么样的姑娘。
酒意上头,纪玄微脸红了,噙笑道:“她个子不高,只到我胸膛,我一只手就能把她抱起来。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得像雪,找不到一点瑕疵,精致得我都舍不得摸上去。看起来像个瓷娃娃,不过脾气却大,又任性又固执,多数时候是听话乖巧的,但偶尔又喜欢跟我对着干,气得我半死……总之我是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将士们哄堂大笑,纷纷取笑纪玄微,打趣战无不胜的将军这回可栽了。纪玄微也不介意,含着笑意又喝起酒来。
这个时候,两个喝多了的士兵相互说着荤话。而且不知从哪里听到风言风语,竟然谈论起当日火烧粮草暗杀柴炎的事情来。
“听说杀了柴炎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咱们东晋女人!”
纪玄微手腕一抖,酒液洒出大半。
“什么女人连西越大帅也能杀掉?好生厉害!”
“嗨,女人的手段你还不知道,不就是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