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道:“奴婢有枯草热的毛病,接触花草会起些红疹子。”
得寸进尺,简直是得寸进尺。
皇帝笑了,不过见她两坨脸蛋儿白肉晕着红痕,又好像是真的。
为了断定谢福儿到底有没有欺君之罪,皇帝决定亲自确认一下,抬手一挥,捏住一管臂。
谢福儿左袖跐溜一声,被他掀到肘子上面,露出一截霜雪玉藕节。
这是传说中的变态吗!一句话也不说突然就撕人袖子,都不带打招呼的——
谢福儿条件反射缩回臂,肘一折一弯,不慎撞到案上食钵,“砰”一声,汤汁溅在座上人的云袍腰际,浸湿几块。
谢福儿还没进入当宫人的状态,跳起就朝阶下冲:“奴婢去找人来——”话没说完,手腕被个铁钳一合,皇帝失笑:“叫谁?不拿自己当人?喊得满天下都知道你笨手笨脚,泼了朕一身?”又摘下脖子上用膳时佩戴的白绸子绣龙怀挡,拍在桌面:“呐,就用这个擦。”
明明是咎由自取。谢福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捧过怀挡,跪在凳边,手刚一下去,又抬了起来。
那污渍泼得实在不是个地方,袍腰上系着的天家蔽膝几层都淋湿了。
谢福儿不敢太靠近,无奈手又不够长,只得闭气喃喃:“劳烦皇上将腿……稍稍打开些。”
皇帝很配合地大大岔开两腿。
快赶上劈一字马了。
谢福儿生了薄愠:“皇上的腿也不用打那么开……那,奴婢冒犯了,这就进去了——”身一倾,膝盖朝前跪了两步,堪堪嵌在两条龙大腿间,翻起厚长的蔽膝里外擦抹,遇到个雄赳赳的山包,一怔,果断绕路。
皇帝两手扶膝,大开双腿,正经危坐,目一下移,不时监督,见她故意忽视了重点,脸垮了:“马马虎虎的不尽责,该打板子。”
先前还赞过它,现在看着像见了鬼似的,这叫皇帝很不高兴,背往后仰去,双手撑了椅面,挺腰直直撅撅挺向面前少女。
谢福儿其实挺好奇,怎么这玩意儿真的禁得起后宫三千磨么!怎么就能不断呢!还祸害到了宫外!偏就不遂他的心意,两指一开,捻起鼓囊处的袍子,往边上扯。
皇家绸子讲究天衣无缝,透薄无痕,她指尖一曲,不知是无意,还是存了报复心,下意识隔着衣料狠狠勾滑过去。
一具烫铁被软棉荨黄手上的尖甲弄得翘起来个半寸,却又被一道刺痛惹得突突痉挛,将龙袍突兀地顶歪了形状。
痛毙之前,皇帝大呼一口气。
谢福儿被龙脑麝香的热气一熏,还没来得及撒手,腕子被他拧住。
他骄蹇凌悍的姿态和他喉内压抑的呼吸叫她恐慌,可是见他吃疼,又莫名痛快。
痛并快乐着的谢福儿抱臂觫觫,瞪着一双汪盈盈的水眸,像个做错事的幼儿:“奴婢失了手,不是故意的……万岁没损着吧!”
偷偷抬眼瞧他,应该已经失了兴味?只见他松开手,呲着疼气,形色还在强作淡懒:“从今往后,不准再蓄指甲。下回只要见着你指甲出了头,朕就叫人把你害人的爪子,一根根拔下来。”
谢福儿的心情随着他的帐篷一起落下来,舒了口气,喜滋滋应旨,重新扑到他腿下,用怀挡揩拭。
正是这会儿,殿外传来胥不骄的声音:“陛下,太子过来了,可要宣召入内?”
谢福儿蹲得小腿都抽筋了,干脆跪坐在地,一听有人来,手一停,衣袍扯紧了,患处还没全消,皇帝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颠了两颠:“传、传。”
胥不骄听皇帝腔调有异,拨开内殿门扇,借缝往里望去,这一瞄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12,大家撸(袖)管冲啊!
☆、攻心
曲台殿朱门内,谢女史跪在皇帝脚边的猩猩红绒毯上,背朝殿门,头栽下去,玉背起起伏伏,娇喘吁吁,手也不歇着,胆儿壮地又揉又挤……那野媚拽性儿,连御袍都胆敢掀起来!
衣裳片还残着几块叫人浮想联翩的可疑水渍。
皇上眯着眼,呼吸沉沉,两个腮帮子红汪汪,多诛几个北狄也没这么痛快。
这顿午膳,消化得应该痛快!
胥不骄扬高声音,贴心回应:“看情形没什么大事,该是请个午安。不骄叫太子等会儿再进来。”说着猴急地将门盖牢,颠下去了。
里头忙得热火朝天的,怎敢随便败了天子性致!
揩拭到最后,边角浸进去的油渍也难弄干净,但总算不会不雅观,谢福儿舒口气:“圣上,你看怎样。”
皇帝坐在大叶紫檀四脚霸王怅上,龙眉豹颈,坐姿雄异,掸掸裳袂,瞥一眼袍子,不咸不淡,勉为其难:“还成吧。”
谢福儿退到阶下,悄悄望他,说不出的心肉发紧。
要是换上精庐外傅的衣服,他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登徒子,她摘胡子捋头发跟他拼命不在话下。
可现在他袍上的绣龙,蔽膝上的金缕玉钩带,样样都提醒了她只能顺其意思,不能造次。
谢福儿一副唇开了又合,情不自禁悄悄吐出:“泥,煤。”
一点樱桃,两行碎玉,唇色光亮鲜艳,水泽丰沛,红山楂似,涂的是南都牛髓唇脂,产自广东始兴。
时下在民间闺阁女郎中颇流行,听说价格还不低,宫人也会找机会托人购买,在宫里算风靡。
皇帝手擎下颌,正欣赏,冷不丁见她唇启唇合,出了声,眼一沉:“何为你妹?”乍一听不像什么好话。
自己刚才说什么了?谢福儿瞪住皇帝。
皇帝看她样子,愈发笃定是冒犯言语,刚刚揩汤汁时本就没痛快,有口气堵着,现在彻底翻了脸:“混账!哪儿来的污言垢语!”
谢福儿咻地跪在霸王怅边,又叫宫外的阿赏躺一枪:“冤死奴婢了。是奴婢父家侍女的家乡话!并不是骂人!奴婢跟着她久了,成了口头禅,时不时就顺溜着说出口了!”
皇帝不信:“不是骂人?那你倒给我讲个四五六七出来。”
这可难不倒谢福儿,脑子飞转,努努嘴:“阿赏说啊,她们云南大理古时有个段姓小王爷,最爱拈花惹草,每回出国境游玩,都能遇着个美女,但每次带回家,他的风流爹爹都要叹气摇头:这个不行,你妹啊。小王爷敬重父亲,只能放弃美人。久而久之,老王爷那话传出来了,当地人遇着长辈高者,都得感叹一声你妹,语气词而已,并没实际意思,以示尊重和顺从。”
也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关,谢福儿偷掀眼皮,见皇帝脸色青灰,腮肌也在一颤一动的,正发慌着,门口传来胥不骄声音:
“陛下,太子已经过来了。”
皇帝立刻扫去脸孔阴翳:“请。”
谢福儿也没得令退下,赶紧下阶站到一边。
这高长宽真是福音,上回清凉殿,这回曲台殿,亏他及时出现。
朱门开,麟奴拖着十围腰身,香汗淋漓地嘿咻进殿,一如往日油光水滑。
参拜过后,皇帝温和道:“拖个大一点儿的椅子给太子坐。”又朝太子道:“麟奴,你又富态了不少,该是减减了。”
宫人搬来宽椅,麟奴将屁股塞进去,擦了把汗,羞赧道:“父皇眼光真不是盖的。上月本来遵着御医的单子,减了几餐,这月天气凉快了一点儿,忍不住开了胃……”虽是叔侄血缘,到底是已经过继到名下的嗣太子,仍以父子称呼。
皇帝怜爱,叫宫人搬来金铜大冰盆,为储君送凉,麟奴连忙推却:“父皇腿脚着凉,病容易复发,禁不起冷气,快端下去!”
皇帝喝住宫人,严叱:“拿进来!太子禁不起热,一热就嗳气头晕犯呕。”
宫人要转身,麟奴嘟嘴叉腰:“不成,龙体为重,儿臣热死也该!”
皇帝目泛笑意:“乖儿。”
太子睫毛眨巴:“父皇。”
谢福儿看呆了。
一派父慈子孝,你推我让,其乐融融,别说皇家,就连民间普通父子也难得有这种场面,这是闹哪样!
宫人倒无动于衷,像是早就习惯了两人相处模式,搬着几十公斤的冰块进进出出好几趟,累得半死,最后还是听了皇帝,将冰库搁在殿门口。
天伦之乐完毕,麟奴才说明来意:“儿臣这回来是为了北匈奴一事,听闻边境几名太守的联合奏折已经呈到了父皇案前,父皇应该看过了,就是不知道是否准奏。”
谢福儿看太子样子,说得顺溜,不像是第一次奏请,皇帝更不像第一次回绝,直截了当:“眼下不是出击北狄的好时候。”
麟奴神情并没波动,像早就知道皇帝会有这个回应,微笑:“父皇可否再考虑一下,毕竟是几个郡的太守联合上书……”
皇帝大手一举:“朕知道了。”
麟奴笑意凝在脸上,本就挤得不见的绿豆小眼睛一眯,更是不见踪影:“儿臣明白,就不扰父皇了。”
匈奴之患一直悬而未决,打从孝昭帝命丧于匈奴手,更是成为中原汉人的一笔耻辱与仇恨,至今朝中民间,仍有不少群党成日叫嚣越黄河,过秦岭,击溃匈奴,为先帝雪恨。
这嗣太子是孝昭帝的亲子,更不在话下。
可太子脸上没有半点失望,甚至有几分畏惧天子发怒的避退。
又说了两句,太子毕恭毕敬而归。
午后殿外幼虫低啁,衬得室内安静许多,皇帝好像也没刚才的兴致了,摆摆手:“下去吧。”
谢福儿左右一瞄,殿内除了自己,也就胥不骄了,大喜过望,忙不迭赶紧拎裙走人。
殿内一清,皇帝默然阵子,突然开口:“麟奴近段日子在做些什么?”
胥不骄斥退两名蹲守的殿前宫人,走近两步,压着嗓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还不是跟平日一样。含丙殿又招了几名新厨子,上党王送进来的,南方人,花式多,什么怪模鬼样的小食都能摆弄几道,挺得太子欢心的。”
“唔。”皇帝眼一抬,“麟奴跟上党王、逊矍王走得亲近啊。”随手研磨长案上的青瓷箸搁。
“都是自家叔伯亲兄弟,年龄也差不多,打从上党王两兄弟在京里住下,跟太子一贯走动频繁。”胥不骄回应。
上党王、逊矍王为京中旧贵老王所出的一对龙虎双棒,轮辈分,得喊皇帝一声堂哥,成人后照着老规矩,封了王爵位,在外地各有封国,前两年京中的老皇爷殁了,双胞胎兄弟回来奔丧守孝,这一留,就留了三年有余,放了属地由家臣打理,在京中置了宅子,买了大批俊僮美婢,貌美的侧夫人也娶了好几名,三年间,儿子女儿在京里都生了一大筲箕。
见皇帝不语,胥不骄琢磨过劲儿,这是不喜欢太子族内结党呢,主动道:“说来,上党王和逊矍王孝期也满了,哪日不骄还是知会知会,通知两位亲王择日启程,返回属地吧。”
皇帝将箸搁捏起,轻叩案面,冰瓷撞击实木,激得旷荒大殿脆惊一响,语气却轻快:“两人为父守孝,天经地义,朕有个什么理由赶人走?孝期满了也不急。叫他们好吃好喝地陪着朕的太子,该干什么,由着他们去敞开干,小少年们,乐事多着呢,不能平白辜负了光阴。”
胥不骄心中一动,哎呀妈的又得耗自己几两心血了,这皇帝老子,不深奥的话不说,非得拐七八个弯,咂摸话里的用意,老人,一下子就通透了,出殿叫来几名黄门侍郎,都是得意的心腹尖尖,悄声吩咐:“着人盯紧上党王跟逊矍王的动静。”
返回曲台殿内,胥不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