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真小气!一块玉符罢了,还怕我拿着跑了?”
可不是!皇帝信她有这能耐,正这当口,门口传来问候:“天色不早,圣上若要预备回寝宫,奴婢这就先去准备。”
谢福儿听到是苏娃的声音,果然是一直陪在旁边,倒也正好,将玉块儿塞到小衣里,生怕他抢走了,赶紧打发,秀眉一抑:“哟,有人催请圣上回去了,福儿就不留客了。”
皇帝见她大喇喇把胸衣一拉,把玉夹在粉胸里头暖着,这不故意刺激人吗,一个月没见荤腥了哪儿掐得住,回头斥道:“不回了!先在外守着。”又牙齿磨了磨,朝谢福儿:“什么留客不留客!你当朕是嫖客,这儿是花楼?那你是什么?头牌花姐?小嘴巴子乱说一气!朕得好好罚你!”
明明自己脑补过度了!谢福儿懒得跟他辩,抬起白嫩脚板子抵住他胸口,擂得他差点儿一哼,瞅一眼外面,咬着下半边唇儿:“圣上喜欢有人听壁角,我不爱。”
皇帝行房向来有宫人在帐子外头伺候,以前这妮子从来没说什么,皇帝听出苗头了,谢福儿是有心针对苏氏,这是在捻酸呢,要是还气自己能吃醋吗?这么一副妒妇嘴脸,哪会跑路,真是杞人忧天了。
想了想,皇帝放心多了,吆喝了一声:“苏娃退下。”见谢福儿还是阴着张脸,翻了个身儿,一张臀翘得就跟嘴巴一样高,能挂东西了,吸一口气,又大声说:“你这些日子的职责也算是完了,回元泰殿赵王那儿伺候,再不用回永乐宫了。”
帘外的苏娃一听,心就跟山顶的石头骨碌碌往下滚,天子的感情变化得快,这次赵王托付加上遇刺的事,是她这一辈子难得遇上的好机会,日日侍奉在皇帝跟前,就求个出头机会,好不容易皇帝把自己的脸认熟了,名字也天可怜见的总算叫清楚了,再间隔了这一月,以为皇帝能跟昭仪关系淡些,没想到一见到昭仪的面,还是像是饿虎沾了猪头肉。
苏娃压住失望,领了旨,匆匆告退。
…
☆、第87章
这段日子皇帝与昭仪近一年相处以来最和谐的时光,——在胥不骄眼中是这样认为的。
以前的昭仪动不动捻龙须;这类性子宫里少有;皇帝当块宝,就算发脾气;眼神里也是写着哈哈哈哈;可在宫人们看来,多少还是有些胆颤心惊的。
现在搞反了,昭仪贤淑温柔一如其他妃嫔了;宫人们大大松了口气,皇帝却像是腋窝底下孵了一窝虫子,处处不自在。
今日送夜宵,明天送寒服,后天牵着安庆公主的小手过来给皇帝念三字经听。
大后天居然还跑来亲自给皇帝松了松骨,说是找服侍过老太妃的老宫人学的,加上后天自己研究过,还起了个名字,好像叫什么马杀鸡还是鸡杀驴来着。
不止吃过一次亏的皇帝对于她的手法本来有些怀疑,但昭仪说指头都练得抽筋了,尤其那只伤愈没两月的左手,可吃了不少亏,心疼得皇帝主动递上膀子由她捣鼓。
皇帝办公时,这昭仪也再不扯折子抢奏章,乖巧巧地站在旁边,直挺地像根小白杨似的,连赐座都不要,皇帝眼皮子一动,立刻上前问。
“你说说,昭仪这样子合理吗?”皇帝某日政余后,掷了朱笔,直言不讳。
对于天子身边的大内侍来讲,及时疏导皇帝的情绪管道,担任心理咨询师也是日常任务。
胥不骄拢袖忙应:“怎么不合理?”
“以前跟朕打打闹闹,朕觉得挺好,女人嘛,愿意闹才是把这男人当自家男人,这样谨小慎微的,朕反而心里不舒坦。”皇帝揉揉鼻梁,发愁。
您这不是不舒坦,是犯贱,胥不骄笑眯眯拢袖子:“您这不是不舒坦,是不习惯皇上。”
皇帝疑惑:“朕这是不习惯?”
“回皇上,谁能一辈子不长进呢,女孩家的,有的性子早熟,有的迟些,昭仪这年岁也不算小了,从前是被娘家惯着,又被皇上宠着,如今经了一劫,才算是开始变性子啊。”胥不骄继续笑眯眯。
皇帝想想,原来正在变性,那就难怪。
谢福儿每次也没忘记将皇帝的玉符系在腰带子上晃啊荡的,唯恐他瞧不见。
温柔乡叫人麻痹大意,皇帝终于是软了口,礼成后送其返家伺母。
贵妃比美人和昭仪大不知多少个位份,又是个开荒先例,可这次晋位反倒成了最轻松的一回。
全因为少了陈太后和蒋皇后的参一脚。
近些日子,又传信来,太子江南事发,被皇帝派出的京兵夜晚领往扬州官衙夜审。
这一夜审,白的也得审成黑的,别说本就一身儿黑咕隆咚。
太子宾客和近臣左右一协商,这不行,皇帝明显就是来找歪了,干脆提前强闯官衙,将储君救出,突城而去。
扬州城门外早有两王家臣守候,抵挡住江南官兵,顶了会儿,储君跨着一匹汗血千里宝马,在近卫保护下,早就跑得千山鸟飞绝。
据说,有人看见是朝着北边跑了。
别的地不跑,偏偏朝正北,更加坐实了与匈奴有勾结的传言。
这是惊天大变,邸报和折子双双递到京城时,陈太后的心拔凉,连赵王都懒得盯了,哪还管得了谢福儿晋妃还是为后,成日躲佛堂里抹老泪,愧疚念叨自己误了正统,对不住长子,对不住先帝,念到最后带着马氏一人,从太后宫搬进了佛堂。
皇帝跟太子撕破脸皮,无非宣告你不仁我不义,天下再不归还原宗也不是朕的错了,这对于蒋氏来说,更加晴天霹雳,再不需要一个先帝遗孀来保证臣心了,成日缩在图华宫,困如惊兽,还奢求什么天子的怜爱和独宠,保住后位就算了不起。
另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晋位由头,就是谢昭仪的救驾有功。
谁要反对,就是在说皇帝的性命不值钱。
封妃大典一过,宫人备好车辇倚仗,送了谢福儿回府省亲,侍母月底待产再归。
皇帝心里计算过,谢敬乔的老婆,因女儿晋贵妃也容加了一品郑国夫人的谢夫人生产就是这个月之内。
掐指一算,也不过是十来天的日子。
*
太傅府那边扫阶清道以待,比起上回,更加慎重。
上次迎的是美人,这回是贵妃。
倒是谢福儿请过上,既然主要目的是侍母待产,就一切轻装从简。
这次带的人反倒不多,陪同留宿太傅府的只有赵宫人和贤志达,另有几名羽林和内侍在太傅府家门口守着,以防宫中有什么临时传唤。
万响鞭炮将女儿迎回家门,谢太傅笑开了花,可还没笑多久,笑不出来了。
谢夫人撅着山似的肚子从贵妃闺卧出来时,哭哭啼啼地骂:“再也不回去了!那是个什么鬼家伙,竟拿我家女儿去抵刺客!”
谢太傅会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家夫人在骂谁,吓得老命都要去半条,幸亏厅里只有个贴心家人,连忙打发下去,一把捂住夫人的嘴:“夫人哎,这都要生了,还不能温温性子么。”
谢夫人一口咬住丈夫手掌;用肚子猛撞丈夫。
谢太傅疼得一缩。
谢夫人用肚子猛撞丈夫:“当美人时那次回来,女儿满身是伤,都不知受过什么虐,我忍着没问,也没说,一回宫被人害得差点没了手,多了个嗜睡的鬼毛病,这次更气人,能回娘家居然还是捡了一条命!我当这贵妃怎么封得大气儿不喘呢!像这样过下去,还能有几次好运?迟早躲不过!福宝进宫前我就说了,她那性子不适合去那种地方,不适合不适合,你这老家伙非不听——我不管,这回就是不回去了!我一想着福宝在宫里多呆一天心里就憋屈!”
谢太傅苦笑挠头,哄小孩似的:“怎么可能不回去,夫人生产了就是福儿回宫的日子。贵妃不回宫?皇上得来掀咱们家的屋瓦盖!
“那我就不生了!拖着!拖得叫他接不回人!叫他也尝尝憋屈味道!”谢夫人用肚子猛撞丈夫。
能拖多久,又不是李靖他老婆,怀的哪吒,还能怀个几年?谢太傅堵住夫人口:“乱说什么,夫人你横行霸道全因为夫的只是个臣,你家女儿服侍的却是个君啊!”
谢夫人又用肚子猛撞丈夫。
好容易谢太傅将妻子送进了内室,抹把老汗,开门出去,正见着送贵妃归宁的吕内侍还在庭院里没走。
吕内侍走上前,目瞪口呆:“敬乔兄可好?郑国夫人……也可好啊?”
谢太傅抽出袍子里护胸腹的棉絮软垫,呼了口气:“哎,也不是第一次了,为兄的习惯了。怀福儿和延寿时,倒也没怎样,这一次出了鬼,头几个月还好,这两月……哎,不怕吕公笑话,情绪波动不正常,专横跋扈,不讲道理,还弄得她自己像是受害人……就像是中了邪,大夫也瞧不出来。那次死马当活马医,为兄请了个西方教士上府瞧过,说是什么生产前的抑郁症,自己都控制不住,各种反应都有……内人这情形属于有点严重的。不瞒您说,前段日子,还闹过一回自尽,为兄领着下人给她去西市买王记梅花包子,生意好队伍长,耽搁了些时辰,内人非说为兄的去跟祝侍中家的长公主幽会去了,又捉了把麻绳上吊,幸亏双身子沉,死活没吊上去……这事恰好是贵妃中毒养伤的那段日子,为兄没敢叫贵妃担心,所以贵妃还不知道。”
吕内侍惊呼:“这样说来,岂不是跟失心疯和癔症差不多了?可算是大病啊!那教士可说过什么解决方子?”
谢太傅叹说:“有心了,也没失心疯和癔症那么严重,内人别的没什么,能吃能睡,精神也好,医者说了,这段日子,好好顺着她,不要跟她对着干就好,待生下孩子,调养些日子,也就不药而愈了。”
*
谢福儿只想趁省亲能透口气,冷静冷静,在宫里,他是大的,没法跟他争跟他闹,有情绪都排解不了。
没料太傅府竟比皇宫闹多了。
那天一回太傅府,嗅着家里的气味,谢福儿没撑住,一进厢忍不住跟娘亲倒了苦水,没料谢夫人就闹开了。
谢夫人动不动颠着大肚子跑过来,泪朦朦地问女儿在宫里可遭了什么委屈,圣上对她如何,太后对她如何,皇后又对她如何,见女儿脸色有点儿低暗,马上就垂泪,比女儿还要激动。
谢福儿慢慢也发现娘亲的不对劲儿,听说了大概情况,只想产前抑郁症这种东西可大可小,不敢刺激她,再不多说什么。
女儿不说话,谢夫人却脑补得更多,生生将爱女的皇宫生活揣测得宛如人间炼狱。
谢福儿左右都不是,不开口,光是面对面,谢夫人都看得心酸地哭。
最后实在没法子,每次娘亲过来拜见,谢福儿寒暄几句就叫赵宫人陪她唠嗑,自己跑到院子外面。
回娘家后,谢福儿叫贤志达在闺院的西北角搭了个棚架。
木头架子上搭种了些酴釄、牵牛花和倭瓜,细藤缠缠绕绕,满目绿色。
风一吹,瓜叶子瑟瑟地飘着作响,能闻到一股田野香,棚架下搭了一张竹木椅子,谢福儿就在上面看书晒太阳,又叫阿赏来回跑,过问桃李堂的事。
孔君虞事件后,郊区的桃李堂被一堆官兵包围住搜索,吓得一群师长和乡亲不浅。
虽然皇帝说是不影响学堂,这事也压得紧,但哪个家长还敢将自家幼童放在这么个启蒙舍读书,一个个办了退学。
学堂冷清了不少,只余几个皓首摇齿的老学究每天坐在门口招生。
声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