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单是我,我全家都不被当人看,我回去了还不比在这儿舒坦。”
胥不骄见她话里藏话,分明是另有所图,奇问:“老奴愚钝,贵妃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
谢福儿恢复温和:“负罪抄经没完,天子龙气鼎盛,要是来一趟告慰祖宗,该是能消罪孽,我回去后,能够有底气面对旁人,宫里人上下对我也会不无不敬。”
这不就是要皇帝亲自来接?这是找皇帝要个无上的荣光,胥不骄摇头:“从来没有皇帝接宫妃回宫的道理,不说出宫名义不好打,内阁那些人和言官都得闹翻。”
现在是他求他,不是她求他,谢福儿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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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不骄把贵妃意思照直禀,皇帝拧着黑压压的眉半天没做声,末了,摸下巴:“说起来,是不是好久都没去狩猎了,恰好入了秋啊……”
五日后,天不亮,秋狩的皇家仪队走起。
半日后,人马抵达太仓宫附近的皇家林场。
晌午不到,谢福儿和赵宫人接了旨,天子秋狩,附近的太仓宫宫人有接驾之责,贵妃既身在行宫,也一起召来帐中,侍奉御前。
皇帝的计划是,叫她来围场伴驾,顺便拎回去,既不叫人说道,又能足了她心愿。
两全其美。
脖子都伸断了,猎具早备好了,狩猎的御骑都被官员牵去喂了三次饱得直翻白眼了,皇帝背着手在帐内徘徊来去,总算听见胥不骄进来,喜气洋洋:“来了来了,贵妃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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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帐前,赵宫人和贤志达被勒令在帐外守着,御前卫尉打起帘子,请贵妃进去。
皇帝早在帐门后偷觑了半会儿,看得心潮起伏,上下都热。
多时不见,愈发丰盈,娇哒哒的秀眉杏眼,看得人挪不开眼,就是虽说天变凉了,穿得也太多了些,金缕蹙绣的大袖衣外头还披了件小袖衣,层层叠叠的一大堆……脱起来,有些困难。皇帝搓搓手。
谢福儿弯身一进,空荡无一人,心想不好,有埋伏,刚一侧过半边脸儿,帐门后有人窜过来,把自己环腰一搂,撩开外面披着的丝绸小袖衣,找准了两堆高耸地儿,握,捻,揉,弹,隔着厚衫在手指间掐捏成各种形,耳边哗哗吐气,尽诉思情:“朕这些日子人比黄花瘦,你却胖得不像话……噢,怎么变大了这么多,算了胖就胖吧朕原谅你……噢、噢嘁!什么东西!”
皇帝痛不欲生,抱住手退后几步。
谢福儿从厚厚的披袄下摆抽出个修剪精美的仙人球小盆景,咚声搁在案前:“没什么,在行宫叫人移栽了些草木花卉,这回趁机带给皇上欣赏欣赏。”
皇帝甩了甩袖,冷哼一声,上前几步,又怕她还藏了什么别的暗器,坐回条案后,牢牢盯住她,开门见山:“这次朕是带贵妃回宫的。”
谢福儿整好衣衫,叫他眼睛吃不了冰淇淋,坐了下来,毕恭毕敬:“回圣上的话,回去可以,妾身有条件。”
胥不骄之前听皇帝一声惨叫,怕有事,不敢离得太远,招来赵宫人一起盯紧里面,随时好扑火。
赵宫人见帝妃对视而坐,中间电流窜闪,各不相让,汗流浃背转头问:“这是在谈判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第98章
谢福儿提出协管后宫。当然;只是其一。
虽只是其中一条,已经叫皇帝奇了,除了对朝事时议有些兴趣,这丫头一向散漫悠悠。
他这一年半载也看出来了;她的最大目标无非是不吃苦头多享福;眼下却发了野心。
皇帝就像养的不成器孩子终于开了窍;一敛眉:“图华宫已经有海内小君;太后也正是旺年,再多个妃嫔协管;虽不算什么大事;却总得有个由头。”
谢福儿说:“妾听闻,近来后宫不比往日有秩序;几个殿的夫人不经过上允就主动跑到永乐宫外头,皇宫风气快赶上坊间教坊了,还有几名夫人为达私人目的,讨好要岗内侍,引得宫中贪墨成风。”
皇帝一动,这事她既然都听说了,那么苏娃侍寝事她很难不晓得。
谢福儿却没继续往下提,这叫皇帝竟然松了口气,见她露出银晃晃的贝齿,继续:“……当然,这也不是说太后和皇后管不好后宫,只是如今太后礼佛不出,皇后又一向是位观音座下的弟子,性子高清冷洁,举宫皆知。近来两位贵人各有焦心事,又都是上面的,不是每件事都好亲自过问,可能会延迟或者错漏,总得有个帮着开路引道的。福儿不才,甘做马前卒,为圣上分忧,为两宫解愁。”
皇帝喜欢她的毛遂自荐,笑了笑。
谢福儿见他不说话,有些心急,装了几句正经,又露出狐狸尾巴:“不答应就拉倒。”
皇帝瞥了眼:“这不是先考考你应变能耐吗,理由都说不出,连朕都说服不了,怎么管别人?现在看来,你打好了腹稿!”
谢福儿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皇帝观察她脸色又可亲了,站起来:“那朕,就等着看贵妃帮忙料理好宫中风气了。”
她见他笑眯眯走过来,动作和脸色都很熟悉,退后几步,又补充:“既然是协理后宫,皇宫事无巨细,不管人员权高位低,妾都要有督办和监管的权利。”不能表面给了权,实际是个架空,反正这皇帝翻脸的速度比作者更新快得多。
“那是自然,妃嫔一旦协理,可与海内小君分管印玺,一如中宫用权。后宫人事,一概为你所遣。”皇帝说得流利,展开双臂逼近两步。
谢福儿得了他的许诺,将那盆仙人掌盆栽捞起来抱在怀里。
皇帝停下脚步,温和劝她缴械投降:“快搁下那玩意,小心扎了手,带这东西干嘛……”
“这是妾这些日子亲自配植的,是南方热旱地过来的,京城和气候难得长久种活,特意给您观赏。”谢福儿抱着凶器不放。
皇帝知道她是找由头,脚步刚向前一跨,她竟然得寸进尺,鼻头一拧,秀眉一蹙,脸色很恶心似的,赶紧闭紧了嘴巴,还飞快捂了下鼻子。
这叫皇帝大大一愣,自己难不成还成了个馊货,闻都闻不得了?
他抬起袖子嗅了嗅,气急败坏地甩开,哪儿有味,连个汗味都没有,男人味倒是有的。
可这丫头不明说,态度也还恭顺,也不好主动掐她脖子去质问,重新翻起她不在宫里时自己那笔见不得人的账。
好容易做生意似的摆平这一回,禁不起她又闹。
来日方长,再慢慢收拾就是。
皇帝保持风度,再不紧逼,叫内侍进来给自己穿好猎服,拿起长弓箭袋,出去了。
谢福儿这几天好了许多,不是时刻都难受,今儿也就刚刚犯了一回,等皇帝出去狩猎,在帐子里坐着跟赵宫人聊聊说说,一日下来,人马回营已经是夕阳西下。
赵宫人听外面响动,低低说:“奴婢这就去告诉圣上,贵妃的身子……”一碰头早就该说,再迟了就真得背个欺君瞒上的大罪了,现在还能说是离宫后,这两天才发现的,只两人一见面就开黑匣子会,哪插得进去。
正是这会儿,帐外传来嘈杂,皇帝胸前还披着护心甲胄没有脱,兴冲冲掀帘进来:“贵妃哈哈哈,来看看朕打回来的东西哈哈哈。”因为满载而归,一脸的得意,就等赞美。
大型兽在帐外,中小型猎物由臣子军士用担架麻绳,吭哧吭哧绑着抬抗进来。
谢福儿瞟一眼那些大小尸首,血呼啦天,还没剥皮洗净分门别类,一派的原汁原味。
幸亏这会儿她人还算舒服。
男人的兴趣爱好还真是没意思,一伙人拿箭持刀,打了几个圈在林子里的手无寸铁的动物而已,硬像是征服了全世界。
她躬了躬,瘫着脸:“圣上威武,圣上厉害,圣上一级棒。”
皇帝瞧她那脸就知道是在敷衍,打发走帐内人,不死心,指了指一只貂:“喏,这个貂,行速极快,赤眼金毛,大概是族内的貂大王,朕围着山追了半圈才算把他捉着。”
谢福儿躬腰:“圣上威武,圣上厉害,圣上一级棒。”
皇帝又弯□,捏起雪绒绒的一团,伸到谢福儿眼皮下面:“这狐狸,难得的皮毛纯净没杂色,朕打算把它的腋下毛都拔了,给你做套裘,刚好天气凉了就能穿。”
谢福儿撇撇嘴:“圣上威武,圣上厉害,圣上一级棒。”
皇帝没耐性了,还没怎么,忽然一呲牙,面露疼色,腿一缩,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手上还拽着的狐狸尸身里,钻出条才三四寸长的小白蛇,估计是一路夹带回来的,因为跟狐狸皮毛颜色相近,谁都没发现。
皇帝捏住那小白蛇,甩开,扔在地上,小蛇吐了个芯子,扭了屁股,朝帐外滑走了。
皇帝心里叫一声好蛇,好蛇,待日后封你个蛇国公。
谢福儿早吓着了:“是不是被蛇咬了?咬到哪里了?我这就去叫随行太医!”
皇帝捂住大腿:“不用叫。”
谢福儿见他捂着的部位,心里想咬得好,可该叫太医还是得叫,撇开他手:“这怎么行?被蛇咬了啊!”
皇帝皱眉:“朕野外行过兵打过仗的,蛇有没毒性的常识还没有?这蛇没毒,就是恐怕有些痒肿,太医来了也是一样的交代。”
谢福儿瞧他就像是半个大夫似的,一愣:“那怎样才能消肿止痒啊?”
皇帝坐下来,望着她嘴巴:“人的口水,能解百毒……”已经腾出个位置方便她蹲下来解毒了。
谢福儿会意过来了,嗤一声不要脸的,揖了下:“外头兵士多,妾这就叫他们进来给圣上解毒。”
皇帝见她反将自己一军,晌午那股气急败坏终于爆发了:“谢福儿,不要给脸不要脸,朕这样给你台阶,也答应你要求了,你还要做什么。”
这是哪个不要脸,谢福儿便也摊了牌:“嫌脏。”
皇帝明白她在说什么,虽早知道她容不得别的女人,没料妒到这程度,简直什么样的妈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腰间摸索一阵,抓出个东西往条案上一拍:“那你自己又如何?”
谢福儿定睛一看,破损的两枚玉,摔裂了口子,不是那枚进出玉符又是什么。
为什么跑到他这儿了?
她心里嘈杂,要不是人被捉到了,这玉怎么会跑皇帝这儿?这可不得了!但自己跟太子见过面的事儿被知道了更不得了。
她吞了吞唾:“这玉掉了好久了,原来被圣上拣去了,怎么不告诉福儿啊,福儿怕圣上怪罪,一直不敢上报呢。”赶紧用小错抵大错。
关于玉符这件事,皇帝都快憋出心血了,不问还能自欺欺人,一问就没奔头了,这会儿见她不承认,不知怎么更加不好受,戳破她:“沙陀使节案是那叛贼干的,玉是追捕时在那逆子的私客身上找到的。”
那就是说高长宽那小子安然无恙?跑了?
也是,要是抓着了,京城早就传开,太仓宫的宫人那么闲,早就也在传这事了。
谢福儿舒口气,各项表演机能也都调动起来,一脸惊恐:“什么?在逆贼身上找着的?福儿领了这玉之后没过几天出宫省亲,回宫后没多时就被送来了太仓宫,一奔波一来回的,路上去了好几个地方,哪知道是不是掉在半道或是被哪个宫人趁机窃了弄到外头……”
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她心里盘算,这玉多重要,高长宽比自己还清楚。
他怎么随便交了给一个私客手里,还轻而易举被皇帝的人搜到了?
这不科学啊!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