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芝反握住步覃的手:“是啊,若不是你被贬去洛阳守陵,你这身份,又岂是我可以高攀的,怕是连给你将军府烧火,你还嫌我不够机灵呢。”
“……”
步覃想起刚娶席云芝那会儿,她面黄肌瘦,身上无半点颜色,当真是狼狈的很,当时他也确实腹诽过她的模样,没想到,竟差点错过这样一个女子。
将席云芝搂入怀中,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你刚嫁进来的那几天,我连想死的心都有,脸上没有二两肉,脖子绊着三根筋,身子全是骨头,抱着都嫌咯手……”
席云芝从他怀中探出脑袋,戳着他的胸膛,嘟嘴道:“有这么夸张吗?”敛眸一想,席云芝突然也笑了:“好像是呢。那时候我在席家一天只吃一顿饭,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做事,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倒让夫君受惊了。”
听席云芝提起婚前的事,步覃不禁将她搂的更紧,两人贴面好一会儿后,他才又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原以为你是我的劫,没想到,你却是我的命。”
“……”席云芝乍听步覃说这种动人的情话,不觉湿润了眼眶,双手缠过他的腰肢,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闷闷的说道:
“我也是。不过,我一开始就觉得,你是我命,穷极一生,不管多难,我都要粘着你,绝不放手的命。”
两人相拥在一起,恩爱缠绵,此时无声胜有声。
***
韩峰和琴哥儿的事迹俨然盖过了赵逸齐人之福的艳羡,风头一时无两。
琴哥儿醉酒第二日醒来,发现整个军营看她的眼光都变了,她捧着脑袋回想了一番昨日赵逸婚宴上的情形,只觉得五雷轰顶,炸的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简直禽、兽!禽、兽不如哇!
这让韩峰以后怎么看她,这让步覃以后怎么看她,这让她的假想情敌席云芝今后该怎么看她?
她竟然还说了那些话——我要娶你!
她对韩峰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了那样的话……这不是作死是什么?难得跟韩峰用生命建立起来的革命情谊,就这样被她的奔放彻底打散了!
怎么办,怎么办?
琴哥儿在营帐里左转右转,最终终于下了一个决定,这件事的确是她做错了,所以她必须承担后果。
她要道歉,她要去跟韩峰道歉,就算他想把她千刀万剐,她也要去道歉!
用行军帽遮住了脸,琴哥儿特意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往韩峰的营帐走去,没想到却还是被认了出来,一队巡逻的士兵看见她打招呼道:
“步总领,你去韩副将那里呀?”
“呃……不,不是……我去……”
“哎呀,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们都知道的,韩副将刚才出去了一趟,现在肯定回去了,你赶紧去找他啊。”
“……我,不是的……我去尿尿!”
琴哥儿被一群热情的士兵说的面红耳赤,最后不得已用了尿遁这个方法,却也难掩身后士兵们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暧、昧目光盯着她。
天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老天爷要这样对她啊!
行军帽彻底盖在脸上,琴哥儿顺路摸回了自己的营帐,还未进门,就一头撞到了一个人,行军帽掉了下来,她一脸暴脾气: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
“是我。”
熟悉的男声让撅着屁、股正在捡帽子的琴哥儿彻底僵住了,维持那个捡东西的造型,她转身一看,只见韩峰拄着拐杖,一脸尴尬的看着她。
脚上像是装了一副弹簧,琴哥儿警戒十足的弹了起来,原想用怒火来掩盖内里的心虚,可是在看见韩峰那双沉稳的双眸时却又意外的掩下了火气,低下头,用小绵羊般的声音说道:
“是你呀。”
韩峰轻咳两声,许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只见他走到琴哥儿面前,将一只玉佩交到了她的手上,说道:
“只是昨儿掉我衣服上的,料想是你的,就给你送了过来。”
琴哥儿一摸衣襟,她爹送给她的那块玉佩果然掉了,没想到竟被他给捡到,想起这玉佩的预言,琴哥儿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般,心跳激烈,面红耳赤,韩峰与她相比,也好不了多少,两人间尴尬的气氛像是能夹死一只飞过的鸿雁。
良久后,韩峰才又轻咳一声,对一直低头不语的琴哥儿点头致意道:
“那……韩某就先告辞了。”
琴哥儿红着脸,像个小女生般微微点了点头,对韩峰说了一句:“好,你慢走。”
“……”
这句话一出,韩峰倒觉得还好,却是把琴哥儿自己给雷的半死,若是半年前有谁跟她说,她在面对一个男人会发出这种类似小猫叫的声音,她一定一掌将对方拍死在墙上,让人扣都扣不下来,可是,如今这事儿确是发生了……
看着韩峰离去的背影,琴哥儿的心怎么都不能平静下来,看着手中的玉佩,扭捏的一跺脚,这才掀帘子入了营帐。
☆、第125章 山总西总兵
营地的风气因为琴哥儿的那回壮举而变得青春洋溢起来;连琴哥儿那样的女汉子都春、心萌动了,大家仿佛又都开始相信爱情了。
席云芝和刘妈正在营地后方的空地上筛检土豆,赶在腊月前;收获了一批;可以在冬日粮食短缺时,用来搀和着临时抵一抵饥。
席云芝正躬身看着士兵过秤,只觉身后被人碰了一下;席云芝回头一看,只见琴哥儿一脸扭捏傲娇的看着她;席云芝站直了身子;对琴哥儿笑了笑;刘妈立刻便给她递来了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手;席云芝一边擦手一边对琴哥儿发笑,却是不开声说话。
琴哥儿正在等席云芝开口问她做什么,可是这个女人却只是看着她啥也不说,最后,还是她被看的无可奈何,这才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对她说道:
“我想学女工,陶冶性情,你教我。”
“……”
琴哥儿这番话说了出来,席云芝倒还好,倒是把空地上的士兵们全都吓得愣住了,过秤的忘记过秤,搬运的忘记装框,洗土豆泥的忘记拿刷子……那场景,就好像他们听见的是什么能够勾魂摄魄的事情一般。
席云芝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扬眉点了点头,对琴哥儿弯起了秀美的嘴角,平常心的说道:
“好啊。”
琴哥儿原本在心里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就是为了应对席云芝难以置信的发问,可是,这个女人的反应未免也太平静了吧,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反应,琴哥儿觉得有些失落,但还不至于震惊,干咳了一声后,琴哥儿这才僵硬着身子,故作镇定的转身走了。
席云芝看着她几乎同手同脚的步伐,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摇了摇头,刘妈拿着两只土豆,走到席云芝身旁,呐呐的问道:
“夫人,步总领想干什么呀?她疯了吗?”
席云芝看了她一眼,便就淡定自若的笑道:“她不过是想乱了,看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罢了。”
“……”
刘妈还想再问些什么,席云芝就被奶娘喊回去了,说是小姐快醒了,让她回去喂奶。
席云芝离开晒谷场之后,一众士兵就开始了热烈且放肆的猜测……
***
晚上步覃回到主帅府的时候,席云芝正好将宜安哄骗入睡了,两人相携回到了房间。
席云芝替他除下外衣,整齐的挂在屏风上,步覃暂时还不想洗漱,席云芝就沏了一壶茶,拿出两碟白日里忙里偷闲做出来的小点心,供步覃消遣着吃。
步覃咬了一口颇和他口味的甜酥饼,对席云芝说道:
“今天下午,琴哥儿突然来找我,要辞去总领一职。”
席云芝正在沏茶,听步覃这么说了一句,手里的动作也愣了愣,片刻后便失笑着摇头了,步覃见她如此,不禁问道:
“怎么?”
席云芝摇头;“没什么,琴哥儿只是心血来潮吧。”
步覃点头赞同:“没错,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当场就驳回了她的要求。”
席云芝嘴角含笑,将茶杯送到步覃面前后,说道:“如果你同意了她的请求,我敢打赌,至多十日,她就会后悔。”
步覃不懂席云芝为何会这么说,席云芝便将琴哥儿今日去晒谷场找她的事情对步覃说了一番,步覃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丫头想干什么呀?都做男人二十多年了,突然想做回女人了?”
席云芝娇嗔的横了他一眼:“琴哥儿本来就是女人,她如今正处在迷茫时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样去做。”
步覃将甜酥饼吃入口中,耸肩道:“她能怎么做,现在学女人未免也太迟了。”
“不管迟不迟,她总要尝试一下才会死心啊。没事的,只要过个几天不让她动刀动枪,她就自然会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步覃对席云芝的话不置可否,看她的样子,似乎对此事早已有了计较,那他也不必多问,直接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就是了,他对自家夫人调、教人的手段还是比较信服的。
***
腊月初十,由山西总兵陈宁那儿发来一封书函,令铁血城营地都蒙上了一层难以置信的喜气。
陈宁主动写函投诚,说愿带着山西八万精兵,尽数投至步覃麾下,任凭调遣。
营里的将领们都在说,如果陈宁这支军队为他们所用的话,那步家军就是如虎添翼了。
步覃拿着这封书信,左看右看,总觉得放心不下:
“陈宁与朝廷并无瓜葛,此时投诚未免太过蹊跷。”
鲁副帅在之前韩峰他们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此时正好拿出来与大家说道:
“陈宁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跟朝廷无甚瓜葛,忠君爱国,可是,我在私下调查出了,他前几年动用军饷私购武器,朝廷一直想找他的晦气,若是将他逼急了,他投诚我们也并不是难以解释的事。”
步覃也听过暗卫的这些汇报,听鲁副帅在会议上提出,不禁说道:
“陈宁当年私购武器的目的尚未查清,朝廷的确是在查他,可是也未必是证据确凿的,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引狼入室,此案压下再议吧。”
步覃身为主帅,他既然说压下再议,那其他人自然也不能有其他异议,鲁副帅一脸可惜的问他,说道:
“那……陈宁那里如何回复?”
步覃敛眸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函,沉吟片刻后,简洁的说了两个字:
“婉拒。”
最起码在他彻底将陈宁调查完之前,他绝不能轻易的动用此人。
***
在这一片疑团密布的时候,席云芝迎来了在军营中的第一个新年。
在腊月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从年三十到大年初八,她都让后厨多做了两荤两素,然后,每人发放一件御寒棉衣,各赏两袋果子,虽然没有压岁钱,但只是这些,就已经让士兵们觉得很开心了,个个都在称赞主帅夫人大方。
席云芝坐在后院里,怀里抱着粉嘟嘟的宜安,小安吵着要给宜安喂肉吃,刘妈正在跟他讲道理,新年期间,按照步覃的吩咐,宴请营里各位将领过来团聚,大家酒过三旬,开始胡天海地的吹山海经。
席云芝由着他们闹去,便早早带着宜安和小安去了后宅。
几个探子突然出现,让宴会的气氛稍微冷却。
探子带回来一个重大的消息:
“主帅,朝廷派兵抄了陈宁的家,皇上亲自下旨,要将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