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和韩峰偷偷去后山看过,爷每天就在后山的树屋上发呆,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傻乎乎的盯着天空看,我就不知道了,他老是盯着天能看出什么鸟来,真是……”
赵逸逮着机会就说个没玩,可他还没说完,就见席云芝的脸色有些尴尬,韩峰则一脸作死的看着他身后,又不断对他使眼色,他眨巴两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就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韩峰你干什么呀?眼睛抽经吗?我还没说完呢,爷每天都在思考前路该怎么走,很费神的,咱们在家可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知道吗?”
说完,他便回过头去,一脸谄媚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步覃,脸上的笑容近乎腻歪的对他说道:
“爷今儿回来的真早啊。吃了吗?夫人正在捡菜,我……”
步覃一记眼刀瞥过,赵逸立刻闭嘴闪去一边,不敢再开口,步覃来到坐在灶台旁的席云芝身前,看了看她手中的菜,破天荒的说了一句:
“我不爱吃芹菜,炒点别的,我在书房。”
“……”
步覃说完,便又冷酷酷的转身离去,留下满屋子人的震惊,赵逸和韩峰简直就是一副看到怪物般的神情,他们爷……竟然主动提要求了,还告诉夫人他的喜好……
席云芝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倒没有韩峰他们严重,只是痴痴的望着夫君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将正在摘选的芹菜放下,站起身来,重新去挑选食材。
一只茄子,一颗土豆,半个菜椒,都切成块块,一起下油锅炒了炒,自成一道菜来,先前她特意给夫君留了一碗红烧肉,夫君只一人的饭量,估计再烧一碗鸡蛋汤便够吃了。
将饭菜盛盘,席云芝卸了围裙,亲自端着去了书房。
推门而入,见步覃站在烛台旁挑烛心,见席云芝进来,便放下竹签,将灯罩罩好,自动自发的坐到了圆桌旁,等着席云芝给他放好了碗筷和饭菜,这才若有深意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叫席云芝凭的心跳加速起来,慌忙收回了目光:“夫君你先吃,我去厨房……”
原本她想趁着夫君吃饭的空挡,她去厨房把明天的菜捡出来的,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便被夫君抢过了话头:
“坐下,陪我吃完。”
席云芝满脸愕然,手拿着托盘心情忐忑的想坐在步覃对面的凳子上,却见步覃忙里抽空,对席云芝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在那里后,自己才又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席云芝不知道夫君想干什么,一时如坐针毡,见他吃的差不多,她便想要收了碗筷,却在伸手到夫君面前拿筷子的时候,被夫君抓了个正着,只见步覃握住席云芝抓着筷子的手,用筷子尖儿触了触那盘小炒,无比凝重的盯着席云芝看了好一会儿,叫席云芝越来越紧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是否惹得夫君不快了……
心慌失措之际,只听步覃正色说道:
“茄子和土豆,很好,青椒,不要了。”
“……”
席云芝差点跌倒在地,夫君一本正经的拉住她,就是为了说这个啊,垂目一看,果真那盘小炒中的茄子和土豆都吃干净了,只有青椒被剔除在盘子底,她家夫君还真不是一般的挑食啊。
“是,我记下了。”
乖乖的应声,席云芝将碗筷收拾了出去后,便听夫君说,又要喝茶,她又忙火急火燎的去到厨房烧水,好不容易等到烧完了,给夫君泡了壶茶,以为他要在书房挑灯夜读,便多放了些茶叶,让他提神。
可端了茶去书房却发现夫君不在那里,席云芝又从窄小的回廊转到了卧房外看了看,只见他夫君颀长的背影正端正的立于屏风外,她推门而入,便见夫君转过头来,向她招手,她放下茶壶走过去,只见夫君大张了双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席云芝有些发懵,夫君这是叫她帮他宽衣吗?
这么长时间他站在屏风外都干什么了?难道是特意站在这里,等着她来寻他,然后再故意指使她宽衣……
夫君到底是哪么个意思?席云芝真的是有些懵了。
却把这些心理活动藏在心中,没有说出口,如今席云芝只想着多顺着些夫君,他说什么,便做什么吧,省得逆了他的意,惹他不开心。
伺候了夫君宽衣,席云芝又指了指茶壶,对步覃说道:
“夫君,你先喝着,我去把厨房里的活儿忙完了,再替你打水来洗漱。”
说着便要转身,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吓得惊呼,下意识的就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物体’,只觉背后一撞,她整个人便被夫君压倒在床铺之上。
步覃暗着眸子,居高临下望着身下那张大惊失色的小脸,冰冷的眸子里不禁升起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光亮,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原是想将你抱上床的,但腿脚不好,可有摔着?”
席云芝呆呆的摇了摇头,忽然伸手在步覃额头上碰了碰,在步覃不解的目光中,她呐呐的问了一句:
“夫君……可是中邪了?”
步覃对席云芝做出这般动作后,满怀期待席云芝会说出什么羞赧之言,却不料这个小妮子竟然直接怀疑他中邪了。
扫兴的从她身上站起,脸色不善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无情冷酷的双眸瞥着席云芝一动不动,吓得席云芝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只听步覃冷哼一声后,便对席云芝拂袖而去,而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席云芝仿佛听到了这么一句叫她心神再次为之震动的话:
“哼,不识好歹。等着,我去打水。”
“……”
席云芝难以置信的咽了下口水,她敢肯定,夫君就是中邪了。
次日吃过了早饭,韩峰被夫君叫入了书房商量事情,便无暇过来帮她,席云芝便和赵逸坐着牛车进城了,她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浏览周围景色,脑中闪过的却都是夫君那张俊秀分明的脸孔,赵逸见她如此,不禁失笑,突然开声说道:
“夫人,我们爷看着挺冷,其实心头可热乎呢。我和韩峰十一岁就跟着他,从没见他替哪个女人提过洗脸水,您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去。”
席云芝哪会听不出赵逸是在消遣她,便横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子不再理他,想着赵逸的那句话,心头确是趟过一股热流,衬的心暖暖的。
若是说从前她只是希望能在夫家立足,那么现在,她的心中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升起了一些其他意念,夫君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字,而是已经具象成为了一个叫做步覃的人,不管外界如何评价夫君,有能也好,无能也罢,她自认准了这把称,便不再想动摇,当然,也不允许其他人去动摇。
作者有话要说:
☆、生意
翠丫早已站在铺子门前等候,见到席云芝,便赶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我天不亮便在这里等候了,店里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便是。”翠丫一改从前大咧咧的个性,对席云芝异常体贴的说道。
席云芝也没与她客气,便让她去后厨将碗盘分类摆放,又叫赵逸去将她前几日定制的匾额取回来。
她自己则坐下埋头写着菜单,单子都是从前在席家铺子跑堂的时候记下的,她虽然还不清楚张延到底有多少本事,便只写了些一般家常菜色。
赵逸赶着牛车,将一块硕大的黑底红字匾额取了回来,木头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杨木,一整块刷上黑漆做背景,映衬的红彤彤的字体越发鲜亮,席云芝扶着梯脚,让赵逸把招牌挂了上去,顿时就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店面变了样,最起码配合着门前的酒番,更像是一家饭庄了。
名字她没有特别去想,只是随着城中其他酒楼的风格取了个‘辛罗饭庄’的名,颇有与城东最大酒楼‘新丰苑’叫板的意思。
正仰首看着自家招牌的时候,突然旁边窜出一道吊儿郎当的人声:
“哟,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店儿,原不过方寸之地罢了。”
席云芝回首一望,见是他,便淡笑着转身迎了上去:“不是说考虑三日吗?张师傅今日便来上工了?”
张延被席云芝直戳自己心急,面上一愣,这才挑高着眉,故作轻松的说道:“我七你三的买卖,我总要来看着点不是。厨房在哪儿啊,带我瞅瞅去。”
席云芝听他如是说也不动怒,倒是赵逸竖起耳朵在旁边听着,什么叫我七你三?还未发问,却见席云芝对他招了招手,说道:
“赵逸,这是厨房新来的师傅,你带他去后厨瞧瞧,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便来跟我说。”
赵逸应声准备去了,却听张延又趾高气昂的抱胸说道:
“别一口一个师傅的,我七你三,最起码我也算个掌事的,没有这个‘掌’字的事儿我可不做啊。”
张延的口气极其嚣张,听得赵逸牙根直痒痒,却碍于夫人在场他不好发作,只好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夫人,以为也会看到一张怒容,没想到,夫人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便顺着张延的话说道:
“倒是我大意了,快些带掌勺师傅去后厨瞧瞧吧。”
“……你,哼!”张延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席云芝一双带笑的眼眸时止住了声音,愤愤的甩手转身便要走。
却见席云芝也不阻拦,只是淡定的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你欠赌坊的债,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了,五十两银子,就是跺你十双手也够了,你既不愿来我店里做事,那便算了吧,我另聘便是。”
“……”
张延的背影顿了顿,席云芝也不等他做出反应,便将双手拢入袖中进了铺子,没过多会儿,便见张延软着态度凑了进来。
赵逸带他去后厨转了一圈,他也老老实实没提什么过分要求,只希望重新买一把趁手的菜刀和炒勺,席云芝也就允下了。
让张延试了几道家常菜,味道果真是不错的,赵逸更是捧场,竟然跑了一条街特意去买了一锅白饭回来就着吃,边吃还边替出门办事的韩峰叹可惜。
席云芝吃了几口后,便对胡子拉碴的张延问道:
“你有什么拿手的菜式?”
张延原本就喜欢吹嘘,只恨没什么人愿意听,如今见有人肯问,当即口若悬河:
“蒸的,煮的,炸的,烤的,闷的,炒的,椒盐的,我都拿手,想当年在宫里,我一人伺候过五个宫的晚膳,主子们哪个不说好……”
席云芝不待他说完,便抢先问道:
“烤鸡,烤鸭行不行?”
张延一愣:“行,行啊,怎么不行,我可是伺候过五宫晚膳的大厨,我……”
“行了,明日开始一个月内,你前十天烤十五只鸡,中间的十天烤十只,后十天便只要五只,其他时候,家常菜随点随炒,可以做到吗?”
“……”屡次被打断话的张延觉得有些憋屈,但却盖不住心中的疑问:“席大姑娘,不是我说你,怎的还未开铺,你就自己先歇了势头呢?生意当然是越做越多的好啊。”
席云芝但笑不语:“你只需照做便是。”
“……”
席云芝干脆让张延住进了店里,又另给了他五百钱,指派了些走街串巷的活计给他去做,张延这些年都在市井中打混,认识的叫花和混子不少,这些人寻常时候没什么用,还很惹嫌,但有些事还非得经由他们才能办得成。
回到家中已是卯时,席云芝紧锣密鼓的开始烧饭,赵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