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胡服皂靴,神色倨傲,扬了扬马鞭道:“世子敢不敢与我一比高下?”
这么气势汹汹地过来是想替妹妹出气?宋绯打量了对方几眼,魏大公子身材高大,却不显得粗壮。再看看自己,呃……悬殊有些大,她笑道:“大公子非得要比么?”
“也不是非要比。”魏大公子扣着腰间的玉带钩,态度散漫,“世子若不应战,就拿一千金出来。要我说,失财事小,丢脸事大,世子可是代表整个卫国,若是甘愿俯首认输,丢的可是整个卫国的脸,世子好好斟酌一下吧。”
宋绯想说你一个男人赢了她也是胜之不武啊,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就是男子,若不应战显得太畏缩。
宋绯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其实赛程不长,体力好占不了多大优势,更看重的是骑术。而且梅林里树枝繁杂,很容易挂住衣服,身材高大的反而不占优势。她自认骑术还算不错,就算最后输了也无妨,总比不战而降来得光彩许多。众目睽睽之下,料他也不会耍什么花招。
她评估了下赢的机率,又道:“和大公子比也不是不可,不过我没有马,大公子也不能骑自己的马。”
魏大公子哈哈笑道:“那有何难。”转首吩咐了几句。
隔了会儿,内侍牵了两匹骏马过来,魏大公子靠在马背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绯率先翻身上马,魏大公子随后上来,指了指梅林深处:“等陛下出来我们就开始,如何?”
宋绯淡淡道:“我没意见。”
魏大公子点了点头,忽然又道:“这马性烈,世子可要小心一些,免得被摔下马啊。”
宋绯哦了一声:“难道大公子座下的马比较温驯?”
魏大公子愣了一下,拍了拍身下的马道:“当然不是,我身下这匹比世子的还要烈性一些。”
宋绯道:“那不就得了。”
说话的功夫,隐约听见震天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然后只见梅梢枝头积雪扑簌簌而下,一白一黑两条身影在林中如风疾驰,卷起残花落雪,渐渐近了,马蹄声缓下来,晋王率先跨出,卿季宣紧随其后。
宋绯刚看清两人的脸,与她并排站在一处的魏大公子突然一跃上前,马蹄碾过泥水差点溅到她衣襟上。
被人拔得头筹,再想赢就难了,宋绯来不及多想,马鞭一扬,急急追上去。
那边桓止刚停下来,桓缨从远处跑过来,站在马下,仰脸望着卿季宣,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桓止暗叹真是女生外向,正要下马,忽见眼前风驰电掣般掠过两道身影,他未及看清,便问内侍道:“又是哪两家的公子比赛?”嘴里说着,眼风扫过人群,发现宋绯竟然不在,莫非还在生气他不注意提前告辞了?
正这么想着,内侍答道:“刚才那两个人是卫世子和魏家大公子。”
桓止一怔,笑道:“魏卿骑术精湛,卫世子能赢得了才怪。”魏蓉还真是不依不饶,怕是她挑唆着兄长跟宋绯比马的,想看宋绯出丑么?想到这里,心头忽然一凛,“卫世子骑的什么马?”
内侍道:“是风驰。”
桓止气急败坏,斥道:“谁让你们让她骑那匹马的?”
风驰,顾名思义,行动像风一般迅雷不及掩耳,这马是一等一的烈性,乃北方戎族去年进献的千里马,到现在都没几个人能驯服得了,她那点本事哪驾驭得了风驰的烈性。
内侍愣了愣,不知陛下责怪他们让卫世子骑好马,还是在责怪他们让卫世子骑烈马?可还是恭敬答道:“是魏大公子吩咐的。”
桓止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回头与卿季宣道:“刚才跑得急了,寡人掉了一样东西,待我去找。”又扭头吩咐众人,“你们不要跟来,免得坏了魏卿和卫世子的赛事。”
众人应诺。晋王掉转马头,朝梅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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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00:20:05
谢谢,么么哒。本来想多码一些的,时间来不及了。
第50章 亲密接触
一进入梅林宋绯就发现不对劲了;座下的马撒起欢来根本不受控制,前方梅林幽深;唯一的小径十分狭窄,梅枝曲屈歪斜,密密麻麻地横在眼前;马儿像是看不见似地横冲直撞。它皮糙肉厚;树枝刮在身上可能没什么。宋绯哪受得了,身上倒还好一些,因为穿得厚,梅枝打在身上也不觉得疼;只是有些梅枝长得较高,又探出老远;她一个不注意刮在了脸上,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本能地往脸上摸去,触到一丝粘腻,想来是脸被划破了。
她急得慌乱无措,下意识地死死拽住缰绳狠力地勒住马脖子,谁知马儿受痛反而愈发横冲直撞起来,无数梅枝在眼前飞速掠过,宋绯怕再打到脸,整个身子趴到马背上,拉上兜帽,这才勉强挡住。而走在前头的魏大公子早就没了人影。四下里寂静无人,真是呼救无门。
宋绯咬了咬牙,当初受过更严重的伤她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她自己先倒下,就没有人帮她了,因为身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
似乎一直是这样,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争取生存的空间。
她忽然心酸得想哭,头皮猛地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是树枝不知何时勾掉了兜帽,而坐下马依发足狂奔,一阵揪心的撕扯,玉簪脱发而飞,头上带的冠也破裂,满头浓密的头发如瀑披散下来。
惨了惨了,这下更容易勾住头发了。宋绯一咬牙,决定跳下去。可在马背上颠得头晕,她努力看清地面的情况,可马儿越跑越快,脚底下的景飞速般掠过,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来过这梅林一次,林间有枯枝落叶,还有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头,仓促跳下去万一不小心撞到石头……如果磕到脑袋,小命说不定就完了。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跳。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疾速的马蹄声,宋绯心头一喜,却怕摔下马不敢回头,大喊道:“谁!”
迎着风,声音有些支离破碎。
后边的人没有回应,也许是回应了她没听到。其实听到了又如何,他怎么救她?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紧紧抱住马脖子,扭头看去,恍惚瞧见晋王坐在马上,手里马鞭扬得老高,狠狠落在马背上。
终于,他离她越来越近,一手握缰,一手伸过来,几次试图拽她的衣角。
宋绯忍不住心酸:“你是特地来救我的么?”她精神一振,努力配合他死死地勒住缰绳好减慢一下速度。
一次、两次、三次,终于够到了,忽听撕拉一声,衣襟被扯破。宋绯啊叫了一声,头发又被勾住了,这回缠得严重,一时半会解不开,宋绯疼得都要掉出眼泪了,忽然感觉后背被人狠狠一撞,紧接着一双手自她腰侧探过来死死地扣住缰绳。
男人就是力气大,勒得马仰天嘶鸣,前蹄扬起来,马身猛地几乎直立起来。
若是桓止一个人,大概能控制得住场面,可是他怀里还有一个宋绯,她全身的重量砸在他身上,带累地他手下松了松,结果双双被甩下马背。
千钧一发之际,天旋地转,他搂住她的腰,抱着她滚了好几滚,身子碾过枯枝发出咯吱声响。
风驰横冲直撞地继续往前跑了,良久,一切归于寂静。
宋绯趴在桓止身上,刚才被颠簸得头昏脑胀,她好半晌才回过神,垂眸看他,他闭着眼,眉头紧锁一动不动,她急得轻轻摇了他一下:“陛下。”
桓止仍是闭着眼,她心一慌,又用力摇了几下。他这才受不住地握住她的手,眉心蹙在一起,过了许久,眉头才舒展开来,看着她道:“没事。”疼痛刚有所缓解,他急急拨开挡在她眼前的发,白皙的脸上红色的划痕分外鲜明,伤口上还沾了土屑,他伸手一碰,她头一偏避了过去,她头发凌乱披散在肩头,衣襟也有好多处都被划破,明明这么狼狈,脸上却还是故作坚强的表情。
他心中腾地升起怒火,到底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她防备心太重,半点也不肯服软。说起来魏氏这么胆大包天全是他纵容的结果,连累她受苦了。他心疼地把她压入怀中,想要察看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势,却又怕唐突了她,他叹了一叹,抱着她往上提了一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身上没有其他伤吧?”她闷着头不说话,他叹气道,“你明知道魏家对你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答应与他们比马?”
宋绯忍不住道:“我那时想魏氏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吧,我只当他们是气不过来刁难我,比就比吧,若是不应战丢的是我们卫国的脸。”
可怜女儿身还要背负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她一直拒绝他,不就是因为把卫国看得太重?
看来不妥协不行,他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不必想那么长远的,因为你也猜不到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你只想着晋国强大,卫国只有受欺负的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卫虽是小国,可是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晋国和齐楚关系一直不好,若他们商量好了串通卫侯,联合夹击,你想想晋国会是什么处境。我也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所以我只能承诺你,除非卫侯挑衅,我会尽我所能避免和卫国的冲突。还有你想回卫国也不是不行,等我们感情稳定下来,我就送你回去,然后光明正大地迎娶你,你说好不好?”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宋绯呆呆地望着他,她知道他无法承诺她不会永远攻打卫国,因为局势时刻在变化,国与国之间哪有情义可讲,就像她的母后本是郑国的公主,但是父王从来不会因为母后的存在而宽容郑国,郑侯也不会因为女儿而舍弃自己的利益。他肯松口已极为难得了。
她说:“陛下此话当真?”
桓止点点头,宋绯知道他不轻易许诺,一旦承诺了就会做到。他退了步,她还矜持什么?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开口唤她,“阿绯。”她浑身一震,他爱怜地看着她道:“你母后和兄长都是这样叫你是么?以后不必故作坚强,你若信得过我,寡人的肩膀给你靠。”
林间悄然无声,宋绯怔怔地,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她鼻子一酸,筑在心里高高的城墙仿佛一瞬之间塌了一半,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如果不是真正的喜欢,哪来的耐心与她周旋并且温柔缱绻?她将头埋进他宽阔的胸怀,心里奇异地感觉到踏实,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吧?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想到一件要命的事,她撑着身子半坐起来:“陛下没受伤吧?”
见她这样紧张,他忍不住笑:“被石头磕了一下,没有大碍。”
这里随处可见石头,被磕到了实属正常,没磕到那是运气好。
宋绯道:“你起来,我看一下。”
她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忽略了前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正要拉他起来,手腕突然反被握住,猛一施力,她又重新跌入他怀中,待宋绯反应过来时已被压在身下,两人面颊贴着面颊,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交缠。
宋绯心口砰砰直跳,前方有马蹄声掠过,衣袂在风中翻飞,除了魏大公子还能有谁?刚才的两匹马早已跑得没了影,魏大公子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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