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真心她哪能分辨得出来?怕到时候被人利用了都不知。
他摩挲着茶杯,叹了叹:“看来世子是想嫁给晋王了?”
宋绯垂头抚着裙裾,想了想说:“坦白说,我想。不过我身在局中,也许有些事看不透彻,先生明智,可看出了什么?”
姜云尚摇头:“我倒没看出来什么,不过以人心来揣测,晋王的话不能轻信。世子是豁达的性子,有些事要看开一些,切勿钻牛角尖。”
宋绯无奈,她知道自己现在不管如何替桓止解释,姜云尚都不会相信,因为在他看来她就是陷入情爱里的女人,说话难免有些偏颇。
她岔开话题道:“先生此次来,打算怎么救我回去?”
姜云尚道:“本来呢是想暗中派人将世子带回去的,可是一来世子平白无故丢了晋王肯定不依,而且世子逃走占不住一个理字,二来玉都城把守太严格了。”
宋绯心中一动道:“前阵子有人跟踪我,莫非是我们的人?”
姜云尚颔首:“不错。我和世子商讨了很久,暗的不行,我们只好来明的。”
“怎么来?”
“唉,献些珠宝城池,看晋王肯不肯答应放人。”姜云尚看她一眼,顿了顿,意味深长,“也正好试探一下在晋王的心里孰轻孰重。如果晋王接受了,世子正好可以死心,随臣回卫国。如果晋王不接受,那也不能证明他对世子是百分之百真心。”
宋绯心头一沉,姜云尚接着又道:“明日不管我说什么,还请世子顺着我的话说。千万别感情用事。”
宋绯点点头:“我晓得。”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令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送走姜云尚后,她怅然靠在榻上,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宋绯刚梳洗完,桓止推门进来,他褪下大氅交给侍从,里头是玄色曲裾深衣,冠下结缨,神色端整,一副前来谈公事的模样。
他一脚踏进来,这大清早的,他身上还带着寒气。她一怔,他淡淡吩咐了一声:“去把姜先生请过来,有些事寡人要和他私下谈谈,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依言退下,桓止缓缓合上门扉,回身看着宋绯,刚才疏离淡漠的神色全然不见,他心里仍在为昨日的事发火,所以等不及一早便赶过来,箭步踱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昨日的事……”
宋绯哼了一声,仿佛嫌他不够生气似地,又加了一把火,说:“我都习惯了,一直装男人,偶尔来个肢体接触什么的很正常。”
他神色间掠过一丝恼意,想到两人昨日面颊贴着面颊,胸中郁结。他张开双手将她纳入怀中,宋绯还想着昨夜姜云尚说的话,心里有些不踏实,使力推了他两下,却抵不过他的强势,他唇覆上来,温柔地吻了吻,她一颤,听得他在耳边道:“不会再有下次了。魏氏虽然嚣张了些,但并不大错,想要连窝端起来是不行的,让你受委屈了。”
宋绯明白他的用意,他是故意纵容魏氏,兵法有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但凡是魏氏要求的,几乎都会给予,就是要养刁他们的胃口,到时候越来越嚣张,行事越来越跋扈,众叛亲离的时候就是收拾的好时机。
她鼻子发酸,唔了声:“没事,不是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他笑了:“这习惯应该改过来。”
“陛下有没有想过魏大公子为什么要这样?”
桓止声音有些发寒:“他惯常如此,喝醉了酒便无形无状,家中还养了好几个男宠,指不定是故意把你当做男宠亵玩。”
宋绯说:“王公子弟多败类。”她说着走到席上坐下,与他隔开过于亲密的距离。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宋绯应了声道:“应该是姜先生过来了。”
桓止也跟着坐下来,扬声道:“进来吧。”
姜云尚推门而入,行了礼沉默地坐下来。桓止亦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姜云尚看了宋绯一眼,晋王的神色令他觉得他万事成竹在胸的感觉,他斟酌了下开口道:“世子的真实身份陛下十分清楚,想必也知道卫侯派我来的目的,是为了赎世子回国。”
桓止将倒好的茶放在宋绯掌心:“温度刚好,喝吧。”她有些赧然,他这样是故意做给姜云尚看的么?顿时觉得手里的茶有些烫手。
半晌,桓止才道:“卫侯亏待她,连个公主的封号都吝于给,又舍得拿什么东西来赎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更了两章,大家可别漏看了。
玉珠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6 20:55:03
谢谢,么么哒。
第55章 神医出山
这淡淡语气里为之不平的姿态不像是作家。姜云尚思忖片刻,避席朝晋王顿首道:“欺骗陛下;确实是我卫国不对在先;奈何世子突然下落不明。陛下也知道贵国的太叔丞相与卫国有世仇;到时候我们若不能遵行盟约交出世子来;太叔丞相定会怂恿陛下大举讨伐卫国。我们实在是别无他法;才不得已施此下策。卫侯本来想亲自过来赔礼道歉的;可是最近身体不大好。便由外臣出面。”他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方丝帛来,呈献给晋王道;“我们卫国为表示歉意,愿献上革车百乘;绵绣百纯,白壁百双;黄金万溢来谢罪。希望陛下可以放公主回国。”
宋绯一惊,卫是小国,准备这么多肯定花了一番力气吧?大哥为了救她还真是下了血本,抬眼看桓止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听他缓缓道:“这倒怪了,卫侯怎么突然对女儿上了心呢?”
姜云尚直起腰来答道:“卫侯对公主确实不大重视,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而且卫侯一直对欺骗陛下一事耿耿于怀,这不派遣在下前来赔罪了么?公主是女流之辈,陛下硬留下她也没有意义可言。哪有宝物来得实在?”
桓止默不作声,这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分明是阿绯暴露了身份,卫侯怕他迁怒卫国,忙派使者前来赔罪。阿绯在晋国呆上一天,卫侯恐怕就会寝食难安。细想之下,又觉得怪异,卫国不是私下和齐楚结为盟好有恃无恐,怎么又惧惮起晋国来?
他暂时压下疑惑,看了宋绯一眼,笑道:“怎么没有意义呢?公主会是寡人未来的王后,卫侯如此诚意地派人来赔罪,不如这样吧,卫侯送的这些东西用来当公主的嫁妆还差强人意呢。先生以为如何?”
姜云尚倒没料到晋王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愣了下道:“原来陛下爱慕我们公主,这是佳话啊。公主为卫国的江山百姓付出了这么多,这么丰厚的嫁妆除了公主没人能当得,只是公主受的委屈已足够多,不能在婚事上再受委屈啊。我们卫国的公主要出嫁就得风风光光地出嫁。陛下若是有心,该遣公主回卫国,依照礼制,三书六礼迎娶公主。到时候公主的嫁妆只多不少。”
桓慢慢笑了,这是想先把人骗回去呢,空口白牙一说到时候再来个抵死不认,他上哪要人去?他道:“娶公主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奈何寡人还有一年守孝之期未满,此番若是送公主回去,恐怕一年都无法见到,寡人与公主正是情浓不舍得分离,况且晋国以前就有试婚的习俗,虽不是很普及,但还是存在的,公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妥。”
看来晋王是不打算放人了,姜云尚转向宋绯,眸中闪过深意,道:“陛下何不问问公主的意见?”
桓止握了宋绯的手,定定看她:“寡人和公主心意相通,阿绯,你说是么?”
宋绯进退两难,她愿意相信他,可是别人不会相信。她一日不回卫国,大哥恐怕就无法放心,还有她久不见母后,也想她了。其实应该为大局着想,不能为了自己的感情而让所有人不安。主意既定,她抬眸道:“我自是舍不得和陛下分离,可是姜先生说得对,有礼法束缚着,我在这里并不妥当。我回了卫国也是可以过来看陛下的。陛下若是真心,可以等我的,是么?”
她说完,看到他眸色渐渐冷下来,盘踞在嘴角的笑意凝滞,她小心翼翼地看他:“陛下以为如何?”
如何?不如何。说到底,她还是站在卫国这边,丝毫不为他着想。桓止压着额角淡淡道:“寡人尊重公主的心意,她想回去也不是不行。可是若是轻易放公主回去,一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时候卫侯将她另嫁他人怎么办?”
姜云尚指了指丝帛上的那份清单:“这还不够么?嫁妆都压在这里了,哪有悔婚的道理?”
三言两语将用来赔罪的厚礼拗成嫁妆,倒是宋绯若真的嫁过来,还省了一份嫁妆钱。他慢慢笑了:“公主在寡人心中是无价之宝,这些远远不够。”
既然是无价之宝,那送多少东西都不够,晋王是摆明了不肯放人。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样耍无赖,不过无妨,姜云尚还留有后招:“我们卫国有一座碧山,山里住着一位不出世的神医,说是生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在下听说陛下的妹妹有哑疾,若是陛下肯放人,卫侯可派这位神医过来给公主诊治,相信公主在陛下的心里也同样是无价之宝吧?”
桓止心中一动,道:“我记得几个月前卫侯还派来两位名医,结果都没治好,难道卫侯以前藏了私?”
姜云尚忙道:“不敢。这位郑神医常年隐居在深山,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郑神医的存在。”他口中的郑神医就是曾救宋谨的那位,之所以一开始不说,乃是因为郑神医脾气之古怪令人发指,想请他为人看病比攻克一座城池还要艰难。宋谨和他朝夕相处了半年亦没有把握请得动他。而且郑神医是楚国人,硬说他是卫国人是怕晋王亲自跑到楚国去请。
不得不说,姜云尚这招是使对劲了,妹妹不肯开口说话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虽说有卿季宣善待她,但她要嫁的是整个卿氏,碍于他的威严,卿家虽不敢说什么,但心里难免会有牢骚,以德服人才是王道,以权势压人是长久不了的。他平生所愿唯有两个,一是图谋天下,二是希望妹妹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现在,又多了一条,他看向宋绯,后者微微垂了眸。他胸中郁结缠绕,她一点也不肯向着他,未来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桓止思量片刻笑道:“纵然是神医,也不见得能治好阿缨的心病,这样吧,你回到卫国后将神医带过来,他若是能将阿缨的病治好,寡人可以放公主回去。”他盯着宋绯的侧颜,她仍是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大概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她明明想回卫国,可是他为了妹妹松口,她心里又不舒服,女人呢真是矛盾。
他又何尝舍得放她走,其实是另有打算罢了,阿缨的心病由来已久,非一朝一夕能治好。那位神医纵然有治好的本事,恐怕也得需要很长时间,一年之期眨眼就到了,正好迎娶阿绯。
姜云尚心里叹气,神医能不能请过来还是未知之数呢,他抚着膝头长叹一声道,“陛下真是寸步不让啊。陛下有陛下的顾虑,可在下也有在下顾虑,依在下之见,不如这样,在下先请神医过来给桓缨公主看看,神医若是保证能治好,陛下就先放了公主,若是神医治不好,此事再议如何?”
桓止斩钉截铁道:“治好了再放人,这是寡人的底线。”
姜云尚摊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