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绯脸烧得厉害,埋着头应了一声。
走到一半时,遇到方才的一对男女,年轻男子坐在台阶上气喘如牛,年轻的姑娘站在他身旁,撅着小嘴抱怨。桓止抱着宋绯从两人眼前晃过。姑娘直直地盯着两人,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打扮这么乡土的两个人竟然也玩浪漫,那感觉大概就像是自己是千金小姐却买不起贵重的首饰,一个不起眼的小户女子竟然戴在头上,这落差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她不满地扯了扯情郎的衣袖,抱怨道:“你真是不中用,人家在后头的都赶上你了。”
年轻男子瞅了一眼,道:“人家经常下田劳作,身体当然比我健壮灵活。”
宋绯听到这里噗嗤笑出声来,长长的台阶,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她问:“你累么?”
桓止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因为以前的遭遇,从来不会因为现在生活安逸了而有所懈怠,骑马射箭这些功夫从来没有落下,抱你走一段路而已,轻而易举的事。”
“真的么?”宋绯很怀疑,抬手按在他额头上,额头上沁出薄汗,她得意道,“那这是什么?”
桓止拉下她的手:“这跟天气有关系。就像夏日只是坐着也会出汗。你太小瞧我了。”他突然加快步伐,宋绯被他颠得有些晕,他们几乎处在桥的最高处,她撑着额头往下一望,突然觉得桥高得可怕。她想了想道:“这台阶有点窄,抱着人走不太方便,你说会不会有人从这里摔下去啊。”
桓止悠悠道:“当然,你看台阶很窄,抱着人走也会妨碍视线,一不小心可能踩空,然后摔下去。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一对年轻男女双双滚下去,当场毙命。”
宋绯听得心惊肉跳,推了他一下,“那你快放我下来,走完这九十九个台阶就能长长久久?我是不信的,重要的是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
桓止倒是不慌不忙的,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促狭道:“哦,原来你不信,那刚才为何不说,让我白费一番力气。”
宋绯说:“一码归一码,虽然不信,但看到你为我这样做我开心啊。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桓止不松手,慢悠悠道:“刚才是骗你的。”
宋绯:“……”
桓止抱着她来到平地上,呼吸略有些不稳:“这下满意了吧?”托起她玲珑的下颚,“你说,该怎么奖励我?”
宋绯也不扭捏,迅速地拉下斗笠一遮,仰首吻了吻他的下巴,“这样可不可以?”
他眼里浮现笑意,故意逗她:“这样远远不够啊。”
大不了就像刚才那样喽。宋绯咳了咳:“这里人多,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行动便行动,拉着桓止的手朝僻静处走去,若是在平日,越往绿柳深处越是杳无人踪,可今日是一年一次的男女相会盛况,大家都一个心思:躲到人烟稀少的谈情说爱,因为如此,树林里很是热闹,各个躲得都很严密,不过隐约可听到低低的交谈声。
宋绯看着这景象,脑中闪过一道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桓止任由她拉着,静静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声音,忽然笑道:“上巳节还有一个习俗,你知道是什么吗?”
经他一提醒,宋绯蓦地想起来了,脸腾地红了,她知道,虽然没见过,但是似乎在书上看到过,是野合。
这种习俗由来已久,上古时期婚姻之礼并没有形成定制,男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贞操观念,交合就是为了繁衍后代,鱼水之欢什么的还是其次。直到现在婚姻六礼之说虽已普遍流行,但各诸侯间还残存这种野合的遗风。
上巳节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男女野合的节日。
在这树林处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具备了。
宋绯停下来,耳根泛红。桓止笑道:“你把我往这里拉干什么?”
宋绯觉得浑身都烧起来,瞪他:“我是知耻知礼的一国公主,才不会做这种事!”
桓止大笑:“那你还把我往这里拉?”
宋绯着恼道:“我是一时没想起来。”她长在深宫,这些男女之事大哥不会跟她说,母后当然也不会说。只是在书上隐约看到过而已。
再逗弄下去就要生气了。桓止适可而止,牵起她的手,慢声道:“走吧,我带你回去,我们不野合,我们室合。”
宋绯:“……”猛然推开他,掉头往回走。
桓止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可想她现在脸红的堪比天边的烟霞,他几步上前超过她,她一时不察,硬撞入他怀里,两人的斗笠重叠相压,他干脆将她的摘下来,将她拖入怀中,斗笠往下压的同时,唇也覆了上去,所幸他们处的位置较偏僻,四下无人,宋绯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回吻,细细绵绵的缠绕在唇齿间,少许日光倾泻出来,在他脸上打上模糊的光晕。她微微喘息着偏头吻上那片光晕,头顶上的柳枝垂下来,细长的柳叶被风吹动拂在脸上,痒痒的,她抬手想拨开,却被他握住了手,唇舌游移到她脸上,用力地亲了下,瞬间就不痒了。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一天就这样浓情蜜意地过去,天擦黑之前,桓止又拉着宋绯往丛林深处走去,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看见一座独立的宅邸,白墙黑瓦,挑角飞檐。
桓止来之前早就安排好,难得能和她单独相处,自然要玩得尽兴。
这栋屋子是他母后未进宫前所居住,后来齐姬得势,母后的家族彻底没落,这宅子就空置下来,后来他归国即位,又重新修葺了一番,平日只有一个仆人在这里看守。
桓止带着宋绯进去,他只令仆人打扫了一间屋子,宋绯见状黑了脸:“你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
桓止道:“如果分开睡,那还不如直接回去,免得我们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他拍拍旁边的空位,“过来坐。”
宋绯蹭过去,沉默了会道:“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桓止吻她的眉心:“名分未定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心爱的女人值得最好的。”
宋绯怀疑地看着他:“你的话能信么?”
他挑眉:“好吧,假使我的话不能信,我就是要对你怎样,你有反抗的机会么?”
宋绯:“……”真是吃定她了。
也是,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顺其自然。她洗漱一番,在床里侧躺下来,春日的夜晚寒意十足,桓止洗漱完后,来到床上,轻轻扯了扯被角,宋绯挣扎了几番,松开了手。他衣襟上带着凉意,她冷得一哆嗦,下一瞬被他牢牢抱入怀中,温热的唇贴在她耳畔:“这么多年来,我早习惯了独睡,身边有人心里反而不踏实,可是抱着你心境意外的平和。快睡吧。”
宋绯也是习惯了独睡,可是被他抱着的感觉还真是不赖,想象明天可以一同迎接晨曦,心头暖起来,她闭上眼,咕哝道:“明天谁起得晚就要受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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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么么哒。
甜不甜?腻不腻?
第60章 软玉温香
三月中;郑侯派遣使者出使晋国;晋王在正仪殿接见了郑国使者,彼时是在夜里,郑国使者走在前头;身后跟了一位姿色绝丽的女子;此女子容貌实在是太抢眼,镇呆了一大片人,女子双手捧着朱漆托盘;上面盖了一层朱红锦缎,托盘上不知放了何物;将朱红锦缎高高拱起。
不会又是来献美女的吧?宋绯心里酸酸的,上回宋国献的赵倾城还储在后宫里呢。人做得太成功也不行,三不五时地就有小国献来美人;若是碰到比较实在的国君,大手一挥,一下子送上七八个,你慢慢享用吧,那更令人头痛。其他诸侯国送的,是为了联络情谊,肯定不能随随便便打发了事,宋绯想自己以后若真嫁了桓止,这些乱七八糟的美人会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呢。
可是接下来,宋绯发现自己猜错了,郑国不是来送美人的,是来送夜明珠的。郑国使者站在丹陛之下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大意是美人捧在手里的是一双举世无双的夜明珠,就连价值连城的随侯珠也无法比拟。
他说得神乎其神,众臣面面相觑,其实他们都有所耳闻郑侯的王宫里藏着一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但一直无缘以窥其貌,连周天子都认为自己是天才共主,这么个宝贝应该归自己所有,奈何天子式微,郑国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有新即位的秦王对珠宝美玉之类的东西有种执着的狂热,听说郑侯有这么个宝贝,便遣派使者空着手到郑国索要,能让秦王这种见过大世面的垂涎,肯定不是凡物。
那厢郑国使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回身一扯,光滑的锦缎缓缓滑下来,满室熠熠生辉,光华耀眼,旁边的九层灯台也被逼得光芒暗淡。举着夜明珠的那位大美人也被衬托的黯然失色。
在座诸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此刻都像个乡巴佬似地眼巴巴地看着。
郑国使者很满意这个效果,得意道:“陛下以为如何?”
桓止心想自己若是露出满意的表情,郑使不得把尾巴翘上天么,他面色平静道:“举夜明珠的那位美人不错。”
郑使道:“陛下听说过买椟还珠没有?这位美人呢就好比是‘椟’,夜明珠才是真正的‘玉’啊。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夜明珠啊。陛下若是喜欢也可一并笑纳啊。”
那边被比做木椟还是顺便送出去的大美人脸色不太好。
桓止不置可否,反问道:“寡人听说秦王曾向贵国索要过夜明珠,郑侯不愿,怎么今日又献给寡人呢?”
郑使答道:“敝国与秦国从各自立国之初就不和,实在是欺人太甚,什么都不出,想空手拿走这夜明珠,而且秦国历来行事霸道,恣意欺凌周边小国,我主上实在不愿意白白送给秦王,可是郑国远不及秦国,无力对抗强秦。陛下乃是天下仁义之君,人心所向,就好像这夜明珠一样,光辉普照,只有陛下才当得起这举世无双的夜明珠,从今往后,我主上愿举全国追随陛下。”
这马屁拍得真是令人心里舒坦极了。大部分臣子也觉得这是好事,若说国力,晋国与秦国国力相当,根本没必要太过忌惮,而且郑国看起来诚意十足,不仅献上天下至宝,还愿意自此依附晋国,怎么盘算怎么合算。郑国此举也是不想与秦国苟合,转而寻求依靠晋国。
最后桓止在群臣的恭贺下笑纳了。郑使不辱使命,也很得意。当然那位美人最终没留下来。
宋绯对这点还是比较满意的,可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也许她只是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
席间气氛倒是很好,魏大公子又跑到宋绯跟前硬要和她喝酒,宋绯不胜其烦,担心自己又被占便宜,喝了几杯酒便佯装头晕借口出去吹吹风了,出了殿门,韩云起和田业在廊下侯着。她对两人道:“陪我出去走走。”
今夜的月光有些暗淡,春风仍有些凉意,她拢了拢披风,信步朝前边走去。拜她曾救过晋王所致,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和气,恭恭敬敬的。
夜风拂过,不知哪里飘来不知名的花香,宋绯闲着无聊,循着花香走,走着走着迎面看见一个绿衣宫人缓缓朝这边走过来,走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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