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华 曾许诺[1].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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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 曾许诺[1].殇-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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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妭说:“你继续准备,我来帮你找善于驭水的神族。”
    她给黄帝写信,请他让少昊派兵。
    高辛多水,不少神族善于控水,少昊向黄帝承诺过和轩辕共同对抗蚩尤,以此换取黄帝不帮助在西南自立为王的中容。如今就是少昊兑现承诺时。
    几日后,轩辕妭和应龙正在帐内议事,侍卫带着一个人挑帘而入,来者一身白衣,正是高辛王族的打扮。轩辕妭微微皱了下眉头,少昊竟然只派了一个人来?应龙也失望地叹气,他从来者身上感觉不到强大的灵力。
    那人对轩辕妭说:“在下子臣,奉陛下之命而来,有话单独和王姬说。”
    轩辕妭淡淡说:“你来此是为了帮助应龙将军,凡事听他调遣。”
    子臣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容貌发生了变化,五官端雅,眉目却异常冷肃,随意一站,已是器宇天成、不怒自威。
    竟然是高辛少昊!
    应龙惊得立即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行礼。
    少昊问应龙:“将军觉得我可以帮上忙吗?”
    应龙激动地连连点头,大荒封共工为水神,可在应龙眼中,少昊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驭水之神,只不过少昊在其他方面的名头都太响,世人反倒忽略了少昊修的也是水灵。
    轩辕妭盯着少昊,“你国内的事情不要紧吗?”
    “中容不是什么大祸患,只是不想自相残杀,消耗兵力,让黄帝讨了便宜,所以要花点时间收服他的军队。眼下蚩尤才是大患,他若再赢了这场战役,高辛危矣。”
    “多谢你肯亲自来帮忙,不过这是轩辕大军,你虽是高辛国君,也要一切都听从军令。”
    “如我所说,我叫子臣,奉陛下之命前来听从王姬调遣。”
    “应龙将军会告诉你一切,你一切听他号令。”轩辕妭起身就要走。
    “阿珩。”少昊伸手拉住阿珩。
    “末将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办。”应龙立即低着头,大步跨出了营帐。
    “阿珩。”少昊什么都说不出来,可又拽着阿珩不肯放。
    阿珩拿出了一方血字绢帕,“是你模仿我的字迹,请蚩尤去洵山救我和四哥吗?”
    少昊看到那些鲜血,下意识地看向阿珩的断指,身子似乎微微颤了一颤。
    阿珩见他没有否认,微微一笑,“谢谢你了。其实,我已经不怨恨你了,你毕竟不是我们的大哥,我求你救我四哥本就是强人所难。”
    “我承诺过要好好照顾你和昌意,是我失信于青阳,你怨我、恨我都很应该。”
    阿珩轻叹了口气,“我们年少时,都曾以为自己就是自己,只要自己想,就什么都能做到。后来却发现我们都无法脱离自己的家族、出身。你是高辛少昊,你想救人却不能救,我是轩辕妭,我不想杀人却不得不杀。有些事情明明想做,却不能做,有些事情明明不想做,却不得不做。连我都如此,你是一国之君,不可做、不得不做的事情比我更多。”
    少昊一直渴盼着阿珩的谅解,可真到这一日,阿珩感同身受地明白了他的苦衷,他却没有一丝欣慰,反倒生出了更浓重的悲哀。青阳和他都曾试图保护着阿珩,让阿珩不要变成他们,可阿珩最终还是变成了他们。青阳如果还活着,看到阿珩身披铠甲,手握利剑,号令千军万马厮杀,不知道该有多心痛。
    他们护佑着天下,却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护佑不了!
    “阿珩……”
    阿珩眉梢眼角透出了浓浓的疲惫,垂目看着少昊的手,“放手吧,我虽不恨你了,可你我之间也永不可能回到过去,正因为我已真正了解了你,所以,我一清二楚,我们永不可能是朋友,你就是高辛少昊,我就是轩辕妭!”
    少昊心底一片冰凉,全身无力,手慢慢地滑落。
    阿珩掀开帘子,飘然离去。
    深夜,除了戍营的士兵,众人都在安睡。
    阿珩带着阿獙勘查着地形,山坡上有几座废弃的民居,主人也许已经死于战火,也许逃往了别处,田园一片荒芜。阿珩走近了,看到庭院中的桃树,一树繁花开得分外妖娆,种桃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桃花却依旧与春风共舞。
    原来不知不觉中,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冀州离九黎不远,想来九黎的桃花也应该开了,不知道是否依旧那么绚烂。
    阿珩突然起意,对阿獙说:“我们去九黎。”
    整个寨子冷冷清清,偶尔看到几个盛装的少女,也没有去参加跳花节,只是呆呆地坐在自己的竹楼上。
    阿珩走进山谷,满山满坡开满了桃花,山谷中却没有了唱歌的人。阿珩不解,那些少年、那些少女哪里去了?他们不是应该围在篝火边用山歌来求欢吗?
    忽而有歌声传来,阿珩闻声而去。
    一更天,吹呀吹呀吹熄了油灯光
    妹妹子上床等呀等呀等情郎
    二更天,拉呀拉呀拉上了望月窗
    妹妹子空把眼儿眼儿眼儿望
    三更天,撕呀撕呀撕破了碧纱帐
    妹妹子脱得精呀精呀精光光
    四更天,听呀听呀听见了门声响
    妹妹子下楼迎呀迎呀迎情郎
    五更天,飘呀飘呀飘来了一阵风
    妹妹子等了一呀一呀一场空
    哥啊哥,盼你盼,打了大胜仗
    哥啊哥,盼你盼,平安转回乡
    ……
    桃花树下,唱歌的女子竟然是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女子看到阿珩,微笑道:“你是外乡人吧,来看我们的跳花节吗?过几年再来,男人们都去打仗了,过几年他们就回来了。”
    阿珩轻轻问:“你等了情郎多久了?”
    “十六年了。”
    阿珩默然,那些荒野的无名尸体,早已经被风雨虫蚁销蚀得白骨森森,却仍旧是女儿心窝窝里的爱郎。日日年年、年年日日,女儿等得两鬓斑白,而那荒野的白骨却任由风吹雨打,马蹄踩踏。
    夫人看到阿珩怜悯的眼光,很大声地说:“阿哥会回来的!阿哥会回来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喃喃低语,“战争会结束,一定会结束!神农和轩辕的战争一定快结束了,阿哥会回来……”
    阿珩心惊胆寒,这个世外桃源的凄凉冷清竟然是他们造成!对两族的百姓而言,谁胜谁负也许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让战争尽快结束,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她对妇人郑重许诺:“是的,战争一定会结束。”
    阿珩穿过桃花林,走向后山,白色的祭台依旧安静地伫立在桃林中。
    绿草茵茵,落英缤纷,阿珩沿着台阶走上了祭台,地上厚厚一层落花。一个兽骨风铃掉在地上,阿珩弯身捡起,把风铃重新系到了檐下。
    她轻轻摇了一下风铃,叮当叮当的悦耳声音响起。
    玉山之上,寂寞的六十年,在叮叮当当中过了;明明已经动心,却死不肯承认,把他留在蚩尤寨,在叮叮当当中离去;住在了不远处的德瓦寨,明明担忧着他,却不肯面对自己的心……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声音依旧,时光却已是匆匆数百年。她依旧有年轻的容颜,可心已经苍老疲惫。
    阿珩默默站了很久,准备离开,回身间,一切都突然停止。
    漫天落花,纷纷扬扬,蚩尤一身泣血红衣,站在祭台下的桃林中,静静地等着她,犹如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峰,过去如此,现今如此,以后亦如此。
    蚩尤粲然一笑,向她伸出了手,阿珩不禁也笑了,奔下台阶,如蝴蝶一般,轻盈地穿过缤纷花雨,朝蚩尤奔去。
    两手重重交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繁星满天,落花成锦,都不抵他们这一笑,醉了春风,醉了山水。
    蚩尤牵着阿珩的手,徐徐走过桃花林,走向他们的竹楼。
    小楼外的毛竹篱笆整整齐齐,红色的蔷薇、白色的山茶、蓝色的牵牛、黄色的杜鹃……五颜六色开满了篱笆墙。屋侧的菜地搭着竹架子,葫芦和丝瓜苗正攀援而生。青石井台上,木桶横倒,水从木桶倾出,打湿了井台下的地面,几只山鸟,站在湿地里,吸啄着水坑里的水,见到来人也不怕,反倒昂着头,咕咕地叫。
    掀开碧螺帘,走入屋内,到处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窗屉的天青纱犹如雨后的晴天,绯红的桃花映于窗纱上,像是一幅工笔绢画。
    阿珩看着蚩尤,喉咙发涩,这个家,他照顾得很好。
    蚩尤笑了笑,抱着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凤尾竹声潇潇,桃花雨点纷纷,他们相拥而坐,和几百年前一样,共饮一竹筒酒嘎。
    没有一句话,就好似连说话都会浪费了时间,一直凝视着彼此,都舍不得把视线移开,就好似一眨眼一切就会消失。
    阿珩去解蚩尤的衣衫,蚩尤笑看着阿珩,一动不动,只偶尔抬抬胳膊配合一下,待自己衣衫全部褪下时,方把阿珩推倒,侧身半倚,拿着一竹筒酒,用竹筒把阿珩的衣衫一点点挑开,竹筒越来越倾斜,酒水洒落在阿珩身上,蚩尤俯下身子,顺着酒痕而吻。
    婉转的呻吟,激烈的纠缠,缠绵的欢爱。在这小小竹楼上,没有轩辕,没有神农,只有两个彼此喜欢的男女,享受着世间最古老、最简单却也是最浓烈、最永恒的快乐。
    半夜里,两人同时醒了。
    月色皎洁,透窗而入,阿珩贪婪地凝视着蚩尤,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就好似要把他的一切都刻入心里。
    蚩尤微笑地看着她,阿珩眼中有了泪光,蚩尤猿臂轻探,把她卷入了怀里。
    阿珩的指头在他胸膛上无意识地一字字画着,“藤生树死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蚩尤刚开始没意识到阿珩是在他胸膛上写字,察觉后,凝神体会着,发现她一遍遍都写着同一句话。
    蚩尤抓起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双掌与阿珩的十指交缠在一起。
    阿珩媚眼如丝,睨着蚩尤。蚩尤粲然一笑,两人的身体又纠缠在了一起,就好似要把对方融化在自己身体里,把自己融化到对方的身体里,激烈到近乎疯狂的索取和给予。
    终于,两人都精疲力竭,却依旧不肯稍稍分离,紧紧贴挨在一起。
    蚩尤低声问:“我们的女儿在哪里?安全吗?你知道,天下恨我的人太多。”蚩尤竟然第一次顾虑起他的敌人们来。
    “在玉山,有王母的保护,还有烈阳的守护。”
    蚩尤这才放心,“那就好。”
    月光照到墙壁上,发出幽幽红光,阿珩脸埋在蚩尤肩头,“是什么?”
    蚩尤手轻抬,墙壁上挂着的弓飞到他手里,红光消失,变得只有巴掌大小。竟然是盘古弓,被蚩尤随随便便挂在了无人居住的竹楼里。
    阿珩轻笑,“你还没扔掉这东西啊?”
    蚩尤拿起了弓,对着月光细看,“虽然我拉了无数次,它都没有反应,不过我能感觉到它不是废物,只是堪不破它的用法。”
    阿珩在玉山时,也曾听过盘古弓的故事,知道传说中它是盘古铸造来寻找心爱女子的弓。可不知道为什么盘古一次都没用过,却把它列为神兵之首,交给了玉山王母保存。
    阿珩从蚩尤手中拿过弓,看到弓身上好似有字,正想着太小看不清,弓变大了,“弓身上刻着字。”
    蚩尤凝神看去,弓身上刻着曲纹装饰,既似蝌蚪,又像花纹,就是一点不像字。
    “这是已经失传的文字,传闻只是用来祭祀天地的咒语,四哥喜好赏玩古物,所以我认得几个。”
    蚩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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