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姑娘一高兴脸上胭脂擦的跟桃儿是的,比天仙还好看!”
“屁话!”少年瞪了福生一眼,脸上却浅浅的笑开道:“胡说什么!快去!”
福生赶紧自己掌了自己的嘴,嬉皮笑脸的就朝店里跑去。
看着灿宜越来越走远了,祁佑森没有再跟过去,在店门外面略站了站,走进店里。
福生已经挑好了一大包东西,盯着店家给他包起来,祁佑森走上前,犹豫一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向老板讨了支笔,在反面写上“宁灿宜同学,画外有话,请务必要来”,也没署名,便夹在包裹外侧的绳子底下。
同福生出了店门,也不再去追灿宜,直直的往停车的地方走回去。福生抱着一包胭脂,莫名其妙的跟上来,问道:“少爷少爷,这些您不是要给宁小姐的么……?”
祁佑森仍是往前走着,半晌才说道:“你便悄悄放在她家门口就是了,不必送进去,她要肯来,只见了东西也自然是会来的。”
“这……”福生拿不准祁佑森的意思,再要犹豫,他却早已经走开,只好抱了东西转身往宁家去。
只是许久前灿宜伤到脚的时候,随车送过她一次,隐约记得位置罢了,福生转了半天才找到宁家,把东西放在大门下,便拍拍衣服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妈起来开了院门,才转脸瞥见门口的东西,端详半天,包的整整齐齐蹲在那里,也不知是谁送的什么物件,只好抱进屋里去。
正巧灿宜洗了脸出来,看见沈妈,便凑上来道:“这是什么?”
“谁知道这是什么,”沈妈摇摇头,“才我去开门,看见不知是谁放在咱们门口的,我寻思着别是谁预备给老爷的,就先拿进来了。”
灿宜跟着进了屋,接过东西放在桌上,瞧了瞧外面勒着银红线绳,顶上还打了个别致的结,多半不像给她父亲的东西,因此便小心打开来看。
包裹一开,哗啦散了满桌的胭脂盒。
大小不一,各式各色精致时髦的小巧瓷盒,零落进冬日早晨凛冽清冷的阳光里。
“这是怎么说的!”沈妈怕它们掉下桌子去,便挡在桌子边上,诧异道:“也没留个名啊姓的,怕是送错了人家罢?”
灿宜也满心疑惑,这不像是路谦添的举动,即便那只胭脂盒在他两个眼里有些涵义,他也不会一下子送这么些个来,泛滥不说,亦没有先前那一只所含的意思,实在叫人体会不明白。眼下自己拿不准来历,只好道:“沈妈,仍是原样包好了先收着罢,若当真是别人家的东西送错了地方,再找到这里来我们也好还给人家的。”
沈妈听了灿宜的话,也只好点点头包好放进柜子里去。
隔天晌午,灿宜正在屋里看书,听见有敲门声,便走出来。刚进了院子,见沈妈过去开了门,让进来一位少年。
“您瞧,老爷还没回呢,”沈妈笑道:“路少爷仍是进书房稍坐坐罢。”
路谦添站在门口望见灿宜,先冲她浅浅的笑起来,然后低头朝沈妈笑道:“麻烦您了,我今天是来找宁小姐取一本书的,片刻就走,您忙去罢。”
“那便叫小姐同您聊聊就是,”沈妈转脸笑道:“小姐,我做饭去了。”
灿宜听了少年的话愣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应承他什么书,可也只好先走上前跟沈妈说:“沈妈,你先去忙就是。”
待沈妈进厨房去了,灿宜转过身,看见路谦添扯着嘴角笑开来。
“也不知路少爷在笑些什么。”灿宜拿腔跟他客套起来,说完转身朝她屋里走去。
“宁灿宜。”少年却站在院内朗声叫住她。
灿宜见他省了“宁小姐”的称呼,停住步子,转回身看着他。
身穿灰白细格纹西装的少年,围着一条象牙色的围巾,整张面孔在清泠的阴天看来格外俊朗,挺拔笔直的站在面前,直插进灿宜眼睛里。
少年温和的笑着走上前,打量一番四周,俯身贴近灿宜耳边,轻声道:“我若叫你灿宜,你可别不高兴。”说完径直进了屋里去,回身见灿宜仍旧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便在灿宜桌前坐下来,拧了眉头冲她笑道:“可是换作你,随便喊我什么都好,只是,若仍管我叫作路少爷,我便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告诉给全天下知道。”
灿宜看着少年暗影里带笑的表情,化在桌边窗户透进来的一片浅光里,干净而俊朗。
于是隔了半晌,低头浅浅的笑起来。
少年转眼看见墙上的画,便故意起身走上前,细细打量一番,道:“……是佑森的?”
“那个么?”灿宜见他问画,便说:“上次去买颜料,看见在店里挂着的,原不知道是祁少爷的画,刚巧他去买纸笔,见我喜欢,便送我的。”
“……好小子……”少年闻言轻轻自语,半刻,转脸冲灿宜笑道:“你喜欢这画?”
灿宜看了他一眼,疑惑的点点头。
“真喜欢?”
她又点点头。
“不管谁画的都喜欢?”
“……是,”灿宜莫名其妙的看着路谦添,“……你觉得不好看么?”
“不不,”少年突然松了眉心,明朗的笑起来,“那就没什么了,我也很喜欢的,这画漂亮得很,又潇洒,真不知道佑森这小子怎么画出来的……”
后半句属实,只是灿宜蒙在鼓里,并不质疑祁佑森的实力,仍当这是他的杰作罢了。路谦添只要灿宜喜欢这画便好,也就不再说什么。
“行了,”少年靠在书桌边上,笑道:“既是说了片刻就走,待到老师回来就不好了,还麻烦你找本书给我。”
“什么书?”
“随便你了。”少年仍是笑着,本来借书也就是个借口。
灿宜想了片刻,走到书柜前,抽了一本《山海经》出来,递上前道:“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本书,我也觉得好看,不过或许你已经读过了……”
少年接过书,何止他读过了,这书亦是他自己极钟爱的,待要感叹灿宜同她母亲竟然喜欢这诡奇神说,又不愿意折了她的心意,因而笑道:“我并没有读过,既是你推荐了,那便借我回去读一读好了。”
于是拿了书出来,灿宜将他送至门口。
路谦添钻进车里,摇下车窗,冲她笑着摆一摆手,轻声说道:“灿宜,再见。”
车子开起来,少年从后窗里望出去的时候,看见灿宜站在门口淡淡的笑着,如同听见她说“再见,谦添”。
诗云:思卿至爱,心中便生财富无限,纵帝王屈尊就我,不与换江山。
【23】错责
那天祁佑森附在包裹外面的纸片,其实是一张《万花嬉春》的电影票。不过不知是福生转来转去找宁家的时候弄丢了,还是在外面放了一个晚上被风吹走了的缘故,总之灿宜根本没见这票,当然也就不知道他这份心意的存在。
虽是下午三点半开演,祁佑森却是早早的吃了中饭,就急忙的坐车来了电影院。福生跟着下了车,搭了手在他身后站着,少年四处张望片刻,回身看见他,便道:“……你干吗?”
“……咦?”福生愣愣的望着他家少爷,“……不……不干吗……”
“那你回去便是。”少年又回转身,兀自站到另一边去。
“……回哪……?”
“我自己在这里,”祁佑森转脸冲他笑笑,“你可以跟车回府了,约莫散场了再来。”
福生听明白他的意思,便也凑上前嘻嘻的笑道:“爷,您是混惯了江湖的,如今怎么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去你的,”少年推他一把,“就你小子这样没大没小的,我还……”
“瞧您说的,”福生又道:“小的便是再跐着鼻子上脸,也不敢坏您的好事不是。”
“我领教了福大爷了,”祁佑森往前躬身作个揖,笑道:“敢请福大爷收兵,到点再来可好?”
“得了得了,我回去就是,”福生一见他这样,忙忙的笑着转身跑开,钻进车里,摇了车窗又拖长了声音吆喝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祁佑森笑着看车走远,便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拿不准灿宜到底会不会来的时候,其实她正在家门口微笑着目送路谦添远去。可也怨不得别人,实在是灿宜不知道有这么一张电影票的。
本就入冬的天,半中午的时候又渐渐阴了下来,祁佑森在石料的台阶上坐到即将开场,便是有围巾,也搁不住他没穿棉衣,浑身冻的麻麻的。人家三三两两的进了场,路过他都诧异的瞅上两眼,多半当他是丢了票在这里发闷的。祁佑森呵气暖了暖手,手指仍是麻的,便从口袋里掏出怀表来,数着指针一步一步转着圈。看一会表,又怕错过了灿宜,就再起身抬头张望张望。
然而失落便如同口中呵出的一团白雾,一重重扩大了边影,蒙在他心上。
少年踱着步子,随着表盘的刻度一格一格灰了心,可又总归执着于那点渐微的希望。他并不曾考虑过旁的外因,仿佛灿宜若是不来,就证明了他这场心意的终结。
电影自然按时开了场。
终归还是给他心上敷了厚厚一层莫名的形状。然而当一个人坚定的期盼着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的时候,即便是等待落了空,他也愿意相信迟到发生的可能。
冷风过处,扑散开层层寒意,凉彻了人心。
少年捏着票等在门口,只有时间路过他。
福生来的时候已经浅浅的飘起雨来,他心下认定祁佑森这场电影看的开心,便特地从府里找了把水墨荷花的伞,预备拿来给他少爷,好让他掌着这小巧的伞送一送宁小姐的。若是再略一侧身,绅士般把女士遮进伞下,自己稍淋一点雨,等送到宁家门口,把伞递给她后,那么接下来,他家少爷转身离开的背影就伟岸非常了。一场电影,加一段巧极的小雨,以他家少爷的做派,一定演绎的潇洒无比。考虑到自己即将智勇助阵,福生越想越高兴,便不停的催司机快点。好容易到了电影院,满心欢喜,立马开了门挑着伞冲出去。
远远见一位少年颓然的低头坐在门口,正感叹有人欢喜有人忧,近前了才发现不是别个,正是祁佑森。
少年满头满身落了一层冬日细碎的雨水,静静的坐在一边。
“少爷,这是……”福生诧异的靠上前,蹲下身问道:“……宁小姐呢?”
祁佑森此刻只有满心的失落,低头不语。
福生正揣测着事情始末,见散了场,便逆着人流进了大厅里面去,四下找了半天也不见灿宜的影子,于是又跑出来,道:“少爷,宁小姐呢?”
少年仍旧没有开口,半晌,缓缓的站起身,朝车子走过去。
福生追上前,撑了伞遮在祁佑森头上,见他的样子,知道事情落了空,便也不再开口。
近了车,给祁佑森开了门,少年刚要上车,抬眼看见伞上的荷花图案,便停了步子,伸手夺过来。福生正要开口,他却收了伞远远的扔了出去,然后坐进车里。福生也没办法,不敢去捡,只好跟着进了车,回头瞟一瞟祁佑森的样子,便小声对司机说道:“……回府。”
可车子还没开出多远的时候,少年却又突然喊道:“停车!”
车子一停,祁佑森开门跳下去,往回跑了几步俯身捡起了刚刚自己扔在地上的伞。他撑开来转着伞柄,看了看并没有摔坏的地方,便又收起来,回身向着车里走去。
福生窝在前座里,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