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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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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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安老夫人似是看出她的尴尬,一旁陪伴的澜哥哥面色惨白,毫无表情的引了老夫人离去。
  她奔回缀锦阁,一路奔跑,这有失她一惯的风度,但她顾不得许多,上楼时一不留心踩空,从楼梯上滑落,幸好身后的翡翠眼明手快扶住她,她坐在楼梯上揉着酸痛的腿,眼泪潸潸而下。
  “小姐,这是怎么了?如何澜公子要娶二小姐,不是年底三小姐你就要嫁入聂府了吗?”翡翠不平的哭泣,她抽噎着抱了膝盖哭泣,澜哥哥如何会娶二姐姐?
  长公主本是一心要将二姐姐若英嫁给泰王昭恺四殿下的,姐妹花嫁给皇上嫡出的两位皇子,若是太子有个闪失坐不稳位置,总有一个日后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座。
  再说澜哥哥素来厌恶二姐姐若英,自幼二姐姐总是刁蛮的来欺负她,抢她的所有,都是澜哥哥挡在她前面为她做主。及至爹爹有意将她许配给澜哥哥时,二姐若英还冷嘲热讽道:“总是攀上高枝了,就是不知这庶女的贱命能否迈进丞相府的大门?”
  她觉得周身在瑟缩,手在颤抖,她的牙关在打颤,眼前仿佛是一片迷雾,她辨不清方向,什么也看不到,仿佛稍一不慎,就跌到楼下摔得鼻青脸肿。泪水断线的珠儿一样的滚下,翡翠坐在她身边啜泣。
  渐渐的,她觉得身上多了丝暖意,一只大手从身后扶起她,是爹爹。
  她揉揉眼,想在爹爹面前装出坚强,她原本怨恨爹爹为何不在那酒宴上制止皇上的指婚,但那嘲讽的笑立即生在心头,爹爹若是能拦阻,如何能让事情发展到如此惨烈的地步?几个时辰前还为她挑选嫁妆,转眼却让她们姐妹易嫁。
  身为驸马,皇家的女婿,爹爹也有诸多的无奈。否则娘不会将青春韶华都付与了青灯冷烛。
  “晓儿,爹爹无能,委屈女儿了。”父亲哽咽的话语,不知在此等候她多时,她无助的痛苦失声,扎入爹爹怀里。
  如何会是这样?如何要如此捉弄她?
  “皇上,怕有他的主张。原本,你母亲是要为你二姐求婚配给泰王四殿下,今晚皇上却忽然下旨将你二姐指给惊澜。怕是惊澜心里也不好过,可是……皇上太过看中惊澜。”明驸马怅然的说。
  “皇上看中澜哥哥,所以要为他寻个门当户对的名门千金,可惜我是庶出。”她低头惨噎道。
  “晓儿!”明驸马喝止。
  “不是吗?小妾之女,如何能配给丞相的嫡长子,其实春晓早该认命。”她苦笑道,渐渐松开爹爹的手臂,轻轻抚弄零乱的鬓发道:“爹爹放心,女儿无事。自幼见多了,也不计较这些。傅姐姐不就是临嫁入明府,却遭了大难?爹爹还是早些回房,免得母亲大人怨怪。”
  “晓儿!”明驸马想劝阻,她却微服一礼,匆匆上楼,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夜晚,她拥了锦衾落泪,那伤心的泪徐徐流下,本以为年底就能重生,圆了毕生的梦想,却被无情的狂风吹散树梢,无根飘零。
  一阵清凉的箫声萦绕,那如泣如诉的箫声划破寂夜,忧愁断魂。澜哥哥,那吹箫的人还会有谁?只是她只剩两眼清泪。
  次日,仪仗銮驾齐备,皇上返京。
  驸马府前凤州官员名绅士前来送行,春晓撑着头重脚轻的身子前去送行,翡翠和珊瑚搀扶她,她昏沉沉的,但总不想被人笑话了去。
  游廊中她见到了昭怀,如意和菡萏搀扶他徐徐的挪着步,他一头冷汗,却穿了一袭布衣,那白衫清素,更显得清癯。
  春晓愤怒的瞪视他,无限的怨恨都射向眼前这人。
  皇上为何突然起了兴致拆散她和澜哥哥的姻缘,莫不是昨日这小贼做鬼?
  他望着她,淡然的笑笑,看她眼上带了红肿,诧异道:“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表妹好定力!只是昨夜箫声凄婉一夜,酒入愁肠化相思,羁旅天涯之叹,听得缠绵悱恻伤感得很……”
  “卑鄙!小人!”春晓咬牙切齿,瞪视他,后悔自己苦心去救他。她救了他,他却害了她。
  他微怔,措手不及,随即气恼的吼:“放肆!大胆!天下没人敢如此辱骂本御,我哪里得罪了表妹你?”
  他打发菡萏和如意行去前面,翡翠和珊瑚也退下,二人就扶墙而立。
  “春晓只道殿下年少孟浪轻浮,不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借皇上之口来毁人终生大事。”她嘲讽着。
  他怒从心生驳斥:“指婚的事同我无关,你自己丢了情郎,来寻我出气,怕是寻错了人呢。”他也口不饶人,忿恨道:“若春晓表妹真是他聂惊澜心中挚爱,轰轰烈烈爱一场也不枉此生。他聂惊澜若是有心,纵然是圣意难违,也可挂印辞官,携美人远走天涯寄情江湖!出了驸马府后门水路到沧流河,一叶扁舟就去了江汉,隐姓埋名,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他聂惊澜可有此胆量?表妹自去问他,也不要怪父皇指婚棒打鸳鸯!”

  圣驾回京

  相视无语,春晓的目光迅忽间逃离,她的心如被这人无情的话语片片撕碎,扬洒在天空,再践踏在脚下。
  她紧紧包裹的尊严也似被这小贼一双邪佞的手坏笑着撕扯开,露出□裸无助的一颗心。
  看她清丽的面颊在晨曦中渲上一层淡金色,显得眉眼生动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却还要强作欢颜掩饰心底那份狼狈。
  她无心去听去想,提了裙衫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前。皇上差强人意棒打鸳鸯,澜哥哥怕也是无奈。
  来到了二门,御林军把守两厢,送行的亲眷随行,黄罗伞盖,旗幡招展,车辇齐备,浩浩荡荡的延伸到大门外。驸马和凤州文武官员已经去河道码头迎候。
  春晓立在二姐姐若英身边,若英今天一身玫瑰紫色的茜罗裙,高高束着,樱桃红的水纱衫子有些贴色,额头梅花妆点得均匀,面颊上莹莹的珍珠粉在日色下闪闪发光。
  扫了一眼她,二姐姐得意的摇摇纨扇笑笑道:“哎,人就是不要不信命。这是泥里的藕,就永远成不了水面的风荷。我倒是无意这么快就嫁人,奈何君子好逑。”
  一旁的乳娘安嬷嬷附和道:“二小姐富贵命,如何嫁都差不远的,看三小姐这眼睛都要哭成桃子了,这是圣旨赐婚,天意难测的。”
  周围一双双异样的眼含笑的打量春晓,她那高傲的笑容却如何也无法堆出,思绪杂乱,平日的聪明也一时派不上用场,搜肠刮肚去寻句话驳斥这些幸灾乐祸的小人时,却在人群中发现澜哥哥的身影。
  他痴痴的目光正望向她,官服整肃,威仪清雅,他只立在皇上身边,眼睁睁的看她被众人当做笑柄,眉宇中一抹忧伤和痛心,侧过头去。
  她强打起笑容,叹息一句道:“姐姐是长,春晓是幼,三国时孔融尚且让梨,何况春晓自幼蒙爹爹教诲,也懂得个孝悌恭让,这门亲事就让与姐姐也未尝不可。只可惜二姐姐永世同心中的后位无缘了。”
  一句话说罢,那久违的笑意也爬上了清浅的靥窝,她笑望着二姐姐,不失身份的整整披帛,二姐姐一脸的尴尬,恼得大叫一声:“我当不当皇后同你有和相干?”
  众人大惊失色,安嬷嬷一把捂住若英的唇,惊闻此语的众人都投了目光过来,春晓却退了一步,余光中她见到澜哥哥的目光慌然躲闪,皇上却一脸岑然似不曾听到,同长公主叙话。
  一个声音在身后,声音不大却醇润入耳:“好个锦心绣口的三小姐,这才是春晓本色。”
  一个身影撞了她的右臂擦身挤过,踉跄着步伐费力,一旁有小太监搀扶,昭怀,他又要做什么?
  “父皇!麟儿为父皇送行,恭祝父皇龙体康泰,大乾国兴盛江山稳固。”昭怀噗通跪地,仿佛那腿不堪重负几近跌倒,被皇上一把拉住手臂托起,又似失态,才咳了一声沉了脸低声呵斥:“孽障,还算你有些孝心。留在姑母府中要孝敬你姑爹姑母,如伺候爹娘一般,须得日日晨昏定省,尽人子之道。”
  昭怀恭敬的从命点点头。
  “教训你的话可曾记下?”皇上沉着脸,严父般庭训。
  “麟儿谨记父皇教诲,父皇要的是孝顺的麟儿,不是叱咤风云的皇子。” 昭怀顿了顿,
  抬眼偷看父皇的眼色低声哀告:“只是求父皇带麟儿回京城可好?就是做‘狸鼠’也要在父皇的寝宫里盗洞藏了才好,好歹衣食无忧的。”
  周边人已经被昭怀那故意将“黎庶”读作的“狸鼠”逗笑。
  “胡言乱语,你从今就本分的呆在凤州姑母家中。朕已将金龙鞭交给你姑爹掌管,若是造次,定罚不饶!”
  他窥一眼一旁的长公主,神色惶然问父皇:“敢问父皇将金龙鞭交给姑爹还是姑母了?若是交给姑爹也便罢了,如若交到姑母手中,不出半载,爹爹就来凤州收麟儿的骸骨吧。”
  嘴一翘,委屈的垂头。
  “皇上就将你这宝贝儿子带回京城罢了,否则又要将我府里闹个人仰马翻。小三儿类你,我是看出了,鬼主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长公主悻悻道,狠狠扫了昭怀一眼。
  太宗轻哼一声苦笑道:“朕宫里生计窘迫,日日豆腐白菜度日,养不活这儿子了,就让他在姑爹姑母家中讨口饭糊口吧。”
  虽然是玩笑的言语,却若有隐意,长公主尴尬的一笑,不再多言。
  昭怀目光转向春晓,目光诡异露出邪笑,春晓的心一惊,却见昭怀再次启奏道:“父皇,聂学士不能返京!”
  春晓惊愕得目不转睛的望着昭怀,他偷望她目光含笑,他又要如何兴起波澜?
  脸色顿时煞白,她记起了昭怀那番狂纵放肆的言语,心惊肉跳生怕他节外生枝。
  “求父皇恩准聂学士暂留凤州两日,稍后返京。儿臣卧病这几日,钦差任上的公务不及同聂大人交待,如今凤州府刺史苏全忠才到任,许多遗留的卷宗须得和聂大人和昭怀一起交代才是。” 纵是昭怀的话牵强,皇上稍事犹豫,询问惊澜时,惊澜也顺口应下。
  昭怀替她留下澜哥哥,他留下又能如何?可能改变天定的姻缘?
  “放肆!”太宗一声叱责,她却见昭怀正拉着父皇的衣袖依恋的低头无语,她不知昭怀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见他后背一挫一挫,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她听不清,但见皇上长长咽了口气,拉扯下他牵紧衣袖的手,应了句:“朕不告诉她就是。”
  銮驾起驾回宫,仪仗隆重,她颓然兀立,听了身边退潮般而去的嘈杂声,直到只她孤零零立在原地。
  “小姐,圣驾走远了。”翡翠提醒,她才恍然回头,行不过几步,那伤到的脚腕酸痛得再无气力支撑,她扶了墙瘫坐在石阶上。
  “我为你留下了他,两日的光景,足够你讨个说法。”昭怀出现,倨傲的目光上下打量她,随即冷嘲的一笑问:“我可还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靠了廊柱,面颊上透着虚弱,但目光中凌傲不减。只一挪动身子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痛苦的表情再不似昔日鹰扬跋扈搜府时的锦王昭怀。
  她惨然笑笑,不作答。
  “帝王权力至高无上,一句话可以让你成神,也可以让你成鬼”他负手怅然道,“昭怀昨日鲁莽冲撞了表妹,表妹见笑了。表妹好歹也是驸马府的千金,昭怀如今是只落魄的老鼠。”
  他无语的离去,那缓步挪动步伐的身影在日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孤零零的,打落随行的小太监如意搀扶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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